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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我会有一种失落感?他想,我究竟失去了什么呢?答案是显而易见的:他失去了无忧无虑的日子,失去了随心所欲的日子。如果他母亲的阴谋实现了,那些日子就真的一去不复返了。新的责任需要他努力去承担。他发现自己痛恨这一切。他们怎么能这么随意处置他的生活?甚至没有和他商量?
“说出来,”他母亲说道,“你有点不对劲。”
“如果这个计划失败了呢?”他问道。这是他脑子中跳出的第一个问题。
“怎么会失败?”
“我不知道……任何计划都可能失败。你在计划中是如何利用艾德荷的?”
“艾德荷?有什么关系?哦,是的——那个泰卡①没和我商量就带到这儿来的神神秘秘的家伙提到过艾德荷,不是吗?”
【① 泰卡:泰卡尼克的简称。】
她撒了一个拙劣的谎言,法拉肯惊奇地盯着自己的母亲。原来她一直都知道那位传教士。
“没什么,只不过我从来没见过死而复生的人。”他说道。
她接受了他的解释,说道:“我们留着艾德荷做件大事。”
法拉肯默默地咬着上嘴唇。
文希亚感到自己想起了他已故的父亲。德拉客经常做这个动作,非常内向,想法也十分复杂,很难弄清他的心思。德拉客,她回忆着,与哈西米尔·芬伦伯爵有亲戚关系,他们身上都有那种花花公子式的狂热气质。法拉肯也会这样吗?她开始后悔让泰卡引领这小伙子皈依阿拉肯的宗教。谁知道那个鬼宗教会将带他往何方?
“现在泰卡怎么称呼你?”法拉肯问道。
“什么意思?”话题的突然转变让她吃了一惊。
“我注意到他不再称你为‘我的公主’。”
他的观察力真强啊,她想。不知为什么,这个问题让她十分不安。他认为我把泰卡当成了情人?无聊,这不是关键所在。那他为什么要提这个问题呢?
“他称呼我为‘我的夫人’。”她说道。
“为什么?”
“这是所有大家族的习惯。”
包括亚崔迪,他想。
“如果别人听到了,现在的称呼会显得含蓄些。”她解释道,“有人可能会因此觉得我们已经放弃了对皇位的追求。”
“谁会那么蠢?”他问道。
她抿紧嘴唇,决定让这件事过去。一件小事,但伟大的战役是由无数件小事构成的。
“杰西卡夫人不该离开卡拉丹。”他说道。
她使劲摇了摇头。怎么回事?他的想法发了疯一般跳来跳去。她问道:“你想说什么?”
“她不应该回到阿拉吉斯。”他说道,“不明智的策略,让人心里有想法。应当让她的孙儿们去卡拉丹拜访她。”
他是对的,她想,并为自己从未想到这一点而感到沮丧。如果泰卡在场,他会立即调查,看杰西卡夫人为什么没这么做。她再次摇了摇头。不!法拉肯是怎么想的?他理当知道,教会绝不可能让那两个孩子去太空冒险。
她开口说出自己的想法。
“是教会不让他们冒险,还是阿丽亚夫人?”他问道,并注意到她的思路在跟着他的方向走。他为自己终于成为一个重要人物而感到高兴,乐于在这种政治权谋中做出种种假设。她母亲的想法已经有很长时间不再引起他的兴趣了。她太容易被操控。
“你认为阿丽亚自己想掌握大权?”文希亚问道。
他的目光看着别处。阿丽亚当然想要自己掌权。来自那颗可恶星球的所有报告都提到了这一点。他的想法又跳到了一条新的航路上。
“我一直在读他们的行星资料。”他说道,“那里应该可以找到线索,告诉我们沙虫的故事……”
“这些事留给别人去干吧!”她说道,开始丧失对他的耐心,“在我们为你做了这么多之后,这就是你想说的一切?”
“你不是为了我。”他说道。
“什么?”
“你是为了柯瑞诺家族,”他说道,“而你代表着柯瑞诺家族。我现在还没有这个资格。 ”
“你有责任!”她说道,“那些依靠你的人该怎么办?”
她的话仿佛一下子让他挑上了重担,他感到了柯瑞诺家族追随者们的希望和梦想的重量。
“是的,”他说道,“我理解他们。但是我发现有些以我的名义去办的事让人恶心。”
“恶心……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们只是做了所有大家族在考虑未来时都会做的事。”
是吗?我觉得你有点过分。不!不要打断我。如果我要成为一个皇帝,你最好学会如何倾听我的话。你难道以为我看不出蛛丝马迹来吗?你是怎么训练那些老虎的?”
在他显示洞察力的这一刻,她沉默无语。
“老虎是迫不得已的选择。”她终于说道。
“如果计划成功,我就相信你的说法。”他说道,“但是我不会宽恕你们训练它们的方式。不要反驳。这太明显了,它们形成了条件反射。你自己说的。 ”
“你准备怎么做?”她问道。
“我会等待、观察,”他说道,“也许我会当上皇帝。”
她将一只手放在胸口,叹了口气。有那么一小会,她被他吓着了。她几乎觉得他马上就会谴责她。而现在,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她看得出来。
法拉肯站了起来,向门口走去,并按铃呼叫母亲的仆人。他转过头来说道:“谈话结束了,是吗?”
“是的。”他正要离开,她抬起一只手,“你要去哪儿?”
“去图书馆。最近我迷上了柯瑞诺家族的历史。”他转身离去,怀揣着刚刚下定的决心。
她真该死!
他知道自己已下定了决心。他意识到真正的历史与闲暇时所读的历史读物有本质的区别,区别在于前者是活生生的,而后者只是历史本身而已。现在,活生生的新历史正在他身边聚集,将他推入不可逆转的未来。法拉肯感到了所有利益相关者加给他的压力。不过,让他奇怪的是,他自己对这件事却并不那么热衷。
第二十七章
穆哈迪曾说过,有一次他看到一株野草想在两块岩石之间生长。他挪开了其中的一块石头。后来,当野草正在旺盛地生长时,他用剩下的那块石头盖住了它。
“这原本就是它的宿命。”他解释道。
——《纪事》史帝加
“快!”甘尼玛叫道。跑在她前面两步远的莱托已经到达岩石上的裂缝旁。他没有犹豫,立刻跃入裂口,向前方爬去,直到黑暗完全包围了他。他听到甘尼玛在身后也跳了下来,但是一阵寂静之后,她的声音传了过来,声音既不急躁也没有恐惧。
“我被卡住了。”
他站了起来,尽管他知道这么做可能会将自己的脑袋送到那些到处乱刨的爪子底下。他在裂缝中转了个身,然后又趴在地上,往回爬去,直到他碰到甘尼玛伸出的手。
“我的长袍,”她说道,“被钩住了。”
传来石块滑落的声音。他抓住甘尼玛的手拽了拽,没起什么作用。
他听到了上方的喘息声,伴随着阵阵低吼。
莱托绷紧身体,牢牢蹲坐在岩石上,使劲拉扯甘尼玛的胳膊。一阵布料撕裂的声音,他感到她正向他挤过来。她倒吸了一口气,他知道她肯定感到了疼痛,但他还是用力再拉了一次。她又朝着裂缝内前进了一些,接着整个身子都进来了,摔在他身旁。此时,他们离裂缝的入口处还是太近。他转了个身,四肢着地,飞快地朝深处爬去。甘尼玛紧跟在他身后。爬行时,她的喘息声越来越重,他知道她受伤了。他爬到裂缝的尽头,翻过身来,向这个避难所外看去。
裂缝在他头顶上方约两米处,天空中满是星星,但是部分星空被一个大家伙遮挡住了。
连绵不息的低吼声充斥了他俩的耳膜。这是一种深沉、阴险而又古老的声音,是猎手在对它们的猎物说话。
“你伤得怎么样?”莱托问道,尽量保持着平静的语气。
她也跟随着他的语气和声调说道:“其中一只抓了我一下。把我的蒸馏服沿着左腿撕开了。我在流血。”
“有多严重?”
“是静脉。我能止住它。 ”
“压住,”他说道,“不要动。我来对付我们的朋友。”
“小心,”她说道,“它们比我意料中的大。”
莱托拔出他的啸刃刀,向上举着。他知道老虎的爪子会往下探。裂缝的宽度只能容下它们的爪子,它们的身子进不来。
慢慢地,慢慢地,他将刀刺向上方。突然间,有东西碰到了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