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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不那么想。”西弗拉说。她凄惨地笑了一下,转过身凝视着逐渐变暗的天空。
安慰她的良策就是采纳阿瑟的建议。世界不久就会结束,一切都没有任何意义了。可实际上这是自欺欺人,她从心眼里不赞同这种让人灰心丧气的劝告。重要的是不断地想到明天过后的日子……想到活下去,想到重建家园,想到抗争,想到成功。像阿瑟那样,耸耸肩膀,接受人类的沉沦,放弃所有的希望,失去信心,这根本没用。
一个男高音的出现打断了她的沉思。
“大家好!大家好!”
“谢林!”比尼大叫道,“你来干什么?”
新来者那胖乎乎的脸上笑开了花。“这里气氛怎么阴森森的?我希望没有人害怕。”
阿瑟看到来人,不胜惊讶,怒气冲冲地说:“谢林,你到这儿来干什么?我以为你在隐蔽所呢!”
谢林哈哈大笑,肥胖的身体一屁股落到一张椅子里。“让隐蔽所见鬼去吧!那地方让我心烦。我在这儿,这里多有活力。你以为我没有好奇心吗?毕竟,我在神秘隧道里走了一遭。我能从另一场黑暗中活过来,再说我还想看看那些信徒们一直在谈论的星星呢。”他搓了搓了双手,一本正经地说,“外面真冷,鼻子也会结冰。多维姆今晚离我们那么远,好像没有热气了。”
白发苍苍的老校长气得直咬牙,他突然大发雷霆。“你为什么故意要捣乱,谢林?你来这儿闲逛有什么用?”
“我在这里有什么用?”谢林双手一摊,显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滑稽相,“心理学家在隐蔽所一文不值。现在不值,我不能为他们做任何事情,他们非常安全,在地底下什么也用不着担心。”
“可万一有个暴徒趁着黑暗冲进去了,怎么办?”
谢林大笑。“一个要是不知道入口在何处,他能否在大白天进入隐蔽所,我都表示怀疑,更别说太阳落山以后了。可是一旦有人真的进去了,那么他们需要能干实事的人来保卫他们。我呢?体重一百多磅,既然干不了什么大事,为何还要蜷缩在那种地方呢?我更愿意在这儿。”
西弗拉听了谢林的话,精神为之一振。她同样选择了在天文台度过今晚,而不是藏在隐蔽所。这也许是一种冒险,或是愚蠢的自负,但她相信自己能坚持看到日食的出现……如果跟那个神话有关联的话,甚至可以看到星星的出现……保持神志清醒。因此她决定不放过这样一次经历。
现在,虽不能把谢林标榜为一个英雄,但他似乎同西弗拉抱有同样的想法。这就是说,尽管几个月前他做出了无情的预言,他还是认为黑暗带来的影响毕竟不会那么让人惊慌失措。她听说过神秘隧道及其对谢林造成的伤害,然而,他现在来了。也许他渐渐相信人们,至少有一些人,在最后关头的适应能力要比他以前预料的更强。
或许他仅仅是孤注一掷,西弗拉想。可能他更情愿在今天晚上一下子就失去理智,而不是保持清醒的头脑,从而逃避日后会面临的那些无数无法解决的问题……
不,不是这样。她再次陷入了极度悲观的抑郁之中。她把这种想法从头脑中赶走。
“谢林!”塞里蒙大喊道。他径直走了过来,同心理学家打着招呼。“还记得我吗?塞里蒙762。”
“当然记得,塞里蒙。”谢林边说边伸出手来,“好小子,你最近对我们不怎么友好吧?不过,今晚免谈,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但愿能成为过去。”西弗拉压低嗓子,咕哝了一句。她很反感地板着脸,往后退了几步。
塞里蒙一把抓住谢林的手。“你刚才呆过的隐蔽所是什么样子?我听说过一些情况,可我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样子。”
“是这样,”谢林说,“我们设法说服了一些人,至少让他们相信我们对世界末日预测是对的,让他们作为历史的见证。这些人已经采取了适当的措施。他们大多是天文台工作人员的家属,萨罗大学教职员工的家属,以及少数其他人等。我的伙伴莉利亚斯此刻就在那儿。说实话,要不是我那该死的好奇心,我想我也该在那儿。据说那儿有大约三百来人。”
“我明白了。让他们躲在里面以免黑暗……呃……还有星星使他们发疯。当其他人都发疯时,他们会坚持下来。”
“太对了。信徒们也有自己的隐蔽所。我们还不能确定有多少人躲在里面……如果我们幸运的话,他们也许只有少数人,不过,很可能他们有上千人藏起来了,并且会在黑暗过后,首先出来控制这个世界。”
“如此一来,大学小组那些人要做的便是阻止他们的行动了?”塞里蒙问。
谢林点点头。“如果有可能。因为这不太容易办到。全人类几乎都疯了。所有的大城市
被大火烧毁了,也许一大群信徒会把他们所谓的秩序强加在留存的东西上……不,他们能活下来都很难。可是他们至少还有食物、水、光亮、住所和武器……”
“他们还要更多的东西,”阿瑟说,“除了我们今天的记录,他们有我们以往所有的记录。这些记录对下一轮的循环至关重要,这才是必须保存下来的东西,其它东西无关紧要。”
塞里蒙用口哨轻轻地长嘘了一声。
“你们完全相信自己预测的一切都会如期出现!”
“我们还可能有其它的看法吗?”西弗拉严肃地问,“一旦我们目睹灾难必然发生……”
“对呀,”记者说,“你们必须做好准备。因为你们真理在手,这正像火焰派的信徒们拥有真理一样。你们这两种掌握真理的人所说的今晚即将发生的事情,要能有一半儿可信就好了。”
她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但愿你今晚在外面呆着,在熊熊烈火的街道上游荡!可是,不能……不,你在这儿很安全!这可真是你莫大的荣幸!”
“这很容易。”谢林说。他拽着塞里蒙的胳膊,不紧不慢地说:“朋友,现在挑衅人真无聊。我们找个地方去谈谈,别妨碍其他人。”
“好主意。”塞里蒙说。
可是他根本没往房间外走。一些人围着桌子开始了一场随机变数棋比赛,塞里蒙站着看了几分钟,棋手们都不说话飞快地玩着,塞里蒙看不懂。他似乎很震惊,这些人全都相信世界末日12小时以后就会来临,可还能如此专注地下棋。
“来呀!”谢林又说了一句。
“来啦,来啦。”塞里蒙答道。
他和谢林一起走出大厅。过了一会儿,比尼跟了出来。
真是太气人了,西弗拉想。
她注视着多维姆明亮的天体轨道,在天空中熊熊燃烧。几分钟前天空已经暗下来了吗?没有,不会的,她告诉自己,这不可能。多维姆仍然在那儿。这只是想像。现在天空看起来十分奇怪,多维姆是仅存的太阳。她以前从未见过如此深紫色的天空,不过外面的天空不全是黑暗阴沉,仍然有足够的光线,除了那个小太阳比较模糊外,外面一切都还清晰可见。
她再次想起了丢失的土简,然后又把它从头脑中赶了出去。
还是玩游戏的人的主意不错,她告诉自己。只要能坐下来,就可以放松一下。
《日暮》'美' 罗伯特·西尔弗伯格
第二十三章
谢林带路来到隔壁房间。那儿有几张沙发,窗户上挂着厚厚的红色窗帘,地上铺着粟色的地毯。多维姆那奇怪的砖色光线透过窗子照进来,整个房间染得殷红。
今晚在天文台能见到塞里蒙,谢林很惊讶。毕竟塞里蒙在专栏里写的东西给阿瑟那帮人在全国的备战行动泼了冷水。近几个星期里,每次提到塞里蒙的名字,阿瑟便会雷霆大发。不知何故,他却宽容地允许他观看日食。
这有点奇怪,并且有麻烦了。也许意味着老天文学家那顽固不化的性格已开始崩溃……不仅是他的怒气,还有他整个心里承受能力在即将来临的灾难面前都已殆尽了。
因此,当谢林发觉自己在天文台时,也顿觉稍稍惊讶。这是他最后才做的决定。一种他很少体验过的纯粹冲动,把莉利亚斯都给吓坏了,同样把自己也吓了一跳。他不会忘记躲在神秘隧道的几分钟给他造成的恐惧。
然而,最终他认识到他只有呆在这里,就像他只有去一趟神秘隧道一样。在别人眼里,他也许不过是一位容易相处、体态憨重的学术人员;可他自己看来,表面上是大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