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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脸变了样,我对这件事并不负物质上的责任,都怪你自己不好。这一点你也很清楚。汪道克,有话你说吧!”
这一次是汪道克冷笑了一下:“你可搞出来一场要让我担上谋杀你的罪名的好戏——”
“你既然没有吃上官司,”罗尔斯博士笑了笑,“还对我有什么要求,也就太注重理论而脱离实际了。”他假装叹了口气,接着补充说,“一切不是太平无事吗?”
汪道克讥笑地摇了摇头:“咳,罗尔斯博士!我是个注重实际的人,可是我也喜欢理论。有点小事情让我觉得挺有意思,所以我才在这么不合适的时候来打搅你。对不起,我怕来晚了。有些情况逼着我得快点来——现在天挺暖和,可是我在城里就瞧见你别墅上边的烟囱像火葬场的烟囱那样冒着烟。你的仆人在焦急地等着雇好的汽车。大概,再过一个钟头,在这儿我就碰不见你了。”
罗尔斯博士放下烟嘴,用手指敲着桌面。“这是另外一回事了。嗯——谈话的性质改变啦。我喜欢说话开诚布公。汪道克,你知不知道我多么讨厌你?自从你忽然到了马萨特蓝,并且低三下四地请我留下你当个仆人的时候起——我就知道,嗯,我就猜到,你想知道我舅父在什么地方。可是我不能随便告诉人,我答应过他——”
汪道克气愤地问:“那么,你不打算说啦?”
“不说。即便你设法威胁我,我也不说。我不是个懦夫。汪道克,你要是跟我斗,王牌并不在你的手里。没等到你打方块A,我就亮出王牌来了。我很厌恶你这个人。你想偷看我来往的信件。可是我舅父来的信,没有一封落到你的手里。是不是?他寄来的信,都藏在烟盒里,由一个名叫彼德罗的孩子——他是一位很漂亮的小姐的弟弟——从货亭给我送来——你还研究过邮局送来的报纸上的广告。我故意和你开玩笑,在报上一些词句下面划上铅笔道,于是你就竭力想推测出其中的意义。嗯——汪道克,我觉得你太可笑了!你暗中注意我的科学研究,哪知你犯了大错。你愉偷翻我实验室里的柜子。还记得你到我家中一星期以后的事吗?你在我屋里压碎了一个装着病毒的安瓿,使你受了传染,并且现在正在受着惩罚。要知道,你既然在一个生物学家或是化学家那里工作,就一定要听他的话,免得引起不痛快的事。你的病是你自作自受。我对你提出由我替你理发的条件,就因为我早料到会有这种事。我做得很对,我刚一发现你毁坏了我收集的病毒和你自己的脸,我就借口别的事建议给你接种疫苗,可是你拒绝了。”
汪道克老老实实地坐着。我站在门后想,这个捕鸟人在墓地和我谈话的时候,并没有把手里的王牌部摊给我看。
“汪道克,那时我就想惩罚你一下,用你觉得最不好受的办法惩罚你。你懂得我的意思吗?”罗尔斯用意味深长的声音问。
“谁会真正受到惩罚,还没准呢,”汪道克更加意味深长地说,他在椅子上直起腰来,“虽然我也讨厌你,可是如果你能让我见见你的舅舅,我就能帮你个忙。”
“我不需要你帮忙,”罗尔斯生气地、并且好像忧郁地说。
汪道克嘲笑道:“噢,我的老爷,别发火!别那么死心眼儿。告诉我地址,我就再也不来麻烦你了。”
“要是不告诉呢?”罗尔斯博士冷笑了一下。
汪道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鬼鬼祟祟地低声说道:“那我就要报告有关方面,说你是怎么把你的仆人平格尔话埋在矿井里头的。”
罗尔斯从安乐椅上跳了起来:“胡说!我没有亏待过这个青年。我没有任何理由对他这样做。”
我听到这些话,心中一惊。我的愤怒就像春雪一样地融化了。罗尔斯博士用手抱着头。
“哎哟!这么说,连骨头也没找到啦?小伙子真可怜啊!可是,对你来说,不承认谋害他性命的罪名,比起我在马萨特蓝让警察抓住时不承认谋杀你的罪名,还要难得多啦。唉!替死人的灵魂对上帝析祷一下吧!”接着汪道克改变了声调,“博士,请你告诉我你舅舅的地址!”
听到这话,我再也忍不住了,连忙走进屋里。
我说:“汪道克,够了,别再蒙骗罗尔斯博士了,”我朝着罗尔斯博士鞠了个躬,从口袋里拿出烟斗,“先生,您晚上好。给您这个东西。”
罗尔斯博士惊讶得伸开了双手。
“平格尔?是你?天哪,我太高兴了!你让我心里去了多么沉重的负担哪!”
他抓住我的两臂。他那一向都很严肃的眼睛现在含着激动的泪水,变得又仁慈又高兴了。
“是啊——是你,孩子!”他朝着汪道克回过头来,“你这个恶棍,哪里可以开这样的玩笑!坐下,别打算溜走,我不会放你走的。现在——嗯——
平格尔,你也坐下,说说吧。我对不起你,我承认——我不该让你下‘长鼻子’矿井,不该把绳子系得那样不结实。“
我说:“先生,您放心吧。不过我想知道,您派的工人到哪一边的侧面通道里找过我?”
罗尔斯博士回答道:“主井筒的右边。那些平巷都很宽敞。里面的煤早都采光了。”
我解释道:“我是从左边的通道逃出来的。那边还有很厚的煤层,而且煤的质量很好——”
罗尔斯博士高兴了:“太好了——平格尔,把你的事都说说吧。”
可是我用下巴指了指汪道克:“不,还是让这位绅士先跟您说说,他在马萨特蓝把什么人当成他的替身送给警察了。”
我从汪道克的手里抢过鸭舌帽:“站住!别跑!说老实话。”
汪道克那双贼溜溜的眼睛直眨巴,“干吗又提这件事!好吧,我说。罗尔斯先生,我从马萨特蓝溜走了,只好让平格尔来替一替我——”
罗尔斯博士叫了起来:“怎么?平格尔一点没对我说过这件事——汪道克,你应当忏悔!你怎么拿毫无罪过的平格尔来当自己的替身,让他落在警察的手里?”
“我已经忏悔了,”汪道克嘟哝道,眼睛看着我乞求同情。“您要是愿意的话——”
于是汪道克把罗尔斯博士离开马萨特蓝以后我们遇到的一切事情都说了一遍,我在旁边补充他的话。
“罗尔斯博士,不过你把你让人谋害的场面打扮得太过火了,”汪道克这时已经有几分安心,他又照旧用那种嘲笑的口吻结束了这段谈话。
罗尔斯博士用拳头砸着椅把说:“这些饭桶!他们来晚了!我早就用电话通知戴阿伦佐和领事,叫他们快来抓卡尔涅洛——”
汪道克幸灾乐祸地接腔说:“你搞错啦!你干吗提卡尔涅洛?那儿的警察老爷一听他的名字就吓得浑身直哆嗦。告诉你,为了包围你的房子,他们整整准备了三个钟头。这对我可合适了。罗尔斯博士,我敢起誓,我本来能够在好莱坞就追上你——”
“要是我不在梅斯皮灵的铁桥旁边跳车的话。”罗尔斯纠正道,“这么说,你还是没有看透我这个人。”
“可在我在底特律的上空赶上你了,”汪道克笑道。
“不对,你赶上的是十一号班机,我那时已经坐着第九十九号私人飞机,经过大湖和尼亚加拉瀑布①往北飞去了——在陆地上你的行为更恶劣了。你总是在售票处或是柜台旁边乱挤,这种作风多么下流?最后一次在‘萨乌夫轮船公司’办事处里,我看见你用胳膊时用力推人,简直太不成体统了——”
罗尔斯博士皱着眉说。
「①美国和加拿大东部边界上有五个巨大的淡水湖。在伊利湖和安大略湖之间有一个高达50米的尼亚加拉大瀑布。——译者」
“可是我紧跟着你买着了‘阿拉斯加’号内燃机船的船票啊,”汪道克吃吃地笑了一下,“可是——”
罗尔斯博士笑遣:“可是——我口袋里早就装着‘肯塔基’号轮船的船票了。汪道克,吓你一跳吧——不要把嘴张得这样大。我想对平格尔提个问题。平格尔,你为什么从不提马萨特蓝的事?你对我舅父的事情说得那么多,可是对他外甥却只字不提。你记得吧,我曾对你谈过他啊。”
我想起杜比是谈过那个年轻的朋友。那时候他谈得的确很巧妙。
我回答道:“先生,合同上规定我不准多问。我认为在我们相处的时候,这是我的义务。”
“嗯——你说得对,”罗尔斯博士回答,接着朝汪道克点了下头。“你把前前后后的事想通了吗?我看,还没有。那么,再让你接着惊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