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当队士问及鬼兵队的目标时,高杉笑了。
——“保卫幕府?那是什么?幕府可是我的敌人啊。诸君,若是有与幕府、与天人、与一切腐朽的东西战斗的勇气的话,就不要多话,跟随我!”
这么说来,高杉应该算是攘夷倒幕派?
可他又不忌借鉴天人的技术,从这一点上来说,他又倾向于开国派……
率领着鬼兵队,高杉攻入了江户城,将当初被随意埋葬的松阳老师的坟墓迁回了松下私塾,在那一片残垣断壁中,新立的坟墓是那么寂寥。
“老师,我会为你,向腐朽的世界讨回公道。”他站在坟前垂首,这样起誓。
我心中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大,而我在辰马的脸上,也同样看到了——欲言又止的表情。
组建起西式军队后,高杉自己率先换上了西式服装,抛弃了他的和服,可是只要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喜欢和服,喜欢祭典和华丽的东西。
高杉,你还要走到哪里去呢——
我想要说什么,可我不知该说什么。现在的我,只能跟随他走下去罢了。劝他放弃复仇什么的,先不说会遭到他的无情诛杀,就连我自己,也在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叫嚣着报仇——向整个世界。
其实我们想要珍惜的,就只有一个人而已。
世界夺走了他,我们就像困兽一样,像小孩一样嘶吼哭闹,再也换他不回。
“哟,怎么了,银时,需要我帮忙吗?”他这样嚣张地对战场上喘息的银时讥讽,脸上带着完全信任的笑容。
看到这样的他,我又觉得我们回到了过去。
也许留恋过去的不只是高杉,还有我。
只有我们两个人而已。
可就在鬼兵队越战越勇,天人节节败退之际,幕府决定投降。由于萨长联盟和朝廷的联手打压,幕府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大局已不是小小的鬼兵队可以扭转——和历史的洪流相比,任何个人和组织的力量都太过渺小。
在几年之前,幕府内部的力量已经有了分歧,以松平片栗虎为首的开国派和与之对立的攘夷派等等,派别之间争斗不休,也削弱了幕府的力量。
然后骆驼背上的最后一根稻草终于压了下来——大政奉还之后,明治政府颁布了废刀令。
武士们被夺去了赖以生存的东西,最终连切腹也没有了工具,失去了引以为傲的剑,他们被逼得无路可走。
同年,二月四日,在佐贺,发生了“佐贺之乱”,武士们对明治政府举起了反旗,以此为契机,全国各地掀起了反叛的浪潮,明治政府不得不请天人镇压,借此机会,高杉带领鬼兵队踏上了与世为敌的征途。
我们的敌人,是整个世界。
“害怕吗?”他这样问全体队士。
“不!”鬼兵队的成员以崇敬的眼神望着率领他们南征北战的男人。像鬼神一样……无论胜负都指挥若定的男人。
他是天生的领导者。
“啊啊啊……战斗什么的,最麻烦了。”最不积极的一直是银时。虽然这样说着,可每次战斗他都冲在最前面,掐灭所有的感情,只是斩向面前的敌人。
他现在为之挥刀守护的,又是什么呢?
“那是个为了朋友能舍弃性命的男人。”辰马这样评价他。
我只能苦笑。
这种性格,该说真不愧是银时吗?
即使是我,也嗅到了风雨飘摇中,一切将要结束的讯息。
那是一切的开始与结束——
月影扫过大地,随薄情的浮云游移。月华流过冒着硝烟的战场,流过折断的旌旗铁戟,流过战士葬身的土地。焦黑的土地还在冒着浓烟,遍地插着刀剑。
山上的临时屯所里,零星坐着休憩的人,但更多的是突起的坟冢,只有各人残破的刀插在坟头,那是他们的墓志铭。刀柄上的布条上写着他们的名字——即使再过几年这些名字也会随着风雨模糊,但总会有一生都不会忘记他们的人。
守门的是鬼兵队总督和白夜叉,败逃的路上,即使再劳累,他们也坚持这么做——在战场上宛若鬼神的二人担任逃亡路上战败士兵的盾,这无疑是惶恐不安的军心的一颗定心丸。在他们的保护下,军士们倚着自己赖以生存的刀剑,疲惫不堪地陷入梦乡。
银时躺在屋顶上,大概现在睡得正香。
高杉腹部的绷带还在渗血,洋式军装随意披在肩上。他的表情也很疲倦了,倚着门框坐着,单手撑在膝盖上,低垂着头,连平日里冷硬的脸廓也显得脆弱起来。淡淡的黑眼圈浮在苍白的皮肤上,在皎洁的月光下看得分明。
我刚走近他,他的眼就猛然睁开,同时手已摸上刀柄,如果不是借着月光看清了我,大概已经砍上来了。
我急忙后退一步,高杉闷哼了一声,放下刀来,神情慢慢放松:“什么啊,是你啊。”
“嗯。”我在他面前蹲下,“让我看看,上次的伤。”
“没什么,已经好了。”他压低了声音,别过头去。
我盯着他的侧脸看了几秒,他不耐烦地转过来与我对视:“快去休息,天快亮了。”
我抬头望了望西沉的月,站起身来:“绷带和药品放在这里,不能因为想睡就让伤口这么放着。快到夏天了,伤口会恶化的。”
“……我知道了。”暗绿瞳孔的少年轻叹了口气,伸手去拿绷带,“你快走吧。”
他伸出去的手不易觉察地僵了一下,腹部的绷带透出新的暗沉的红色。
“看吧,伤口又裂了。”我原本已经站起,看到有扩大趋势的血红色之后,无奈地半跪下来,抢过药瓶和棉签,顿了顿,“……脱了。”
高杉突然心情很好地勾了勾唇,从紧抿的薄唇间发出愉悦的笑声。
“……”我刹那间红了脸,辩解道,“我、我是说,把你的外套脱掉!不然怎、怎么上药啊!”
他无所谓地随手拉下披在肩上的外套放在一边,纤细的肩看上去那么单薄。他带着嘲弄的笑容看着我,伸出手,将绷带递过来。
我愣了一秒,迟疑地接过,然后低下头找他身上绷带的接缝处,小声说:“可能会有点痛……”
他没有回应。
拿起剪刀,我揭起一小段绷带剪开。高杉清冷安静的吐息在我头顶缠绕,混沌昏冥的天空下,只有剪刀清脆的声响。
“你还记得吗?”头顶突然传来他低沉的嗓音,“那件事。”
“哪件?”我用棉签沾着酒精涂抹在他腹部皮开肉绽的伤口上——那是被流弹从侧面打到,如果不是他躲得快,大概会被射个对穿。以目前的医疗水平,只能用这种落后的治疗方法了,虽然会很痛,但要是挺过去了,伤口的愈合就会乐观起来。
冰凉的酒精渗入伤口,高杉的呼吸声粗重起来。可他硬是咬紧牙关,连一声呻吟都没有透出。
“疼吗?”我有些痛恨自己的无能。
“不……没事。这点疼痛和松阳老师的死比起来,又算什么!”高杉调整好呼吸,按着我的手,“继续……”
他紧闭双眼,用堪比钢铁的意志竭力控制着自己,他的手冰凉,脸上几乎褪去了血色。
随着他胸膛的每一次大规模起伏,都会有血从伤口涌出,将酒精冲淡。
原本是豪门公子的他,怎么可能会习惯疼痛!可是他是用怎样的毅力来接受永无止境的伤痛……
似乎是想要接上之前的话题,他又重新提起:“你还记得那件事吗——你不会忘记的。不可能会忘记。”
我抬头望进他的眼里。一切寂静下来。
春日微冷的风,高杉流转着幽光的瞳,他身后插着刀剑的冢,还有我血液涌动的潮汐般的轰鸣——在脑海里呼啸。
“恨我吗?”他的笑像罂粟一样绽放,带着危险和疯狂的意味,让人害怕。我颤抖着移开目光,放下药水,拿起绷带为他缠上。
没有得到回答,他喃喃低语:“不,你不可能恨我,否则……”他短促地笑了一声,在静夜里突兀得像是深冬的寒鸦。
“看哪。”他抬起头,眯起细长的眼,灰绿色的眸子里翻涌着暗沉的光,“黎明。这就是假发所说的黎明吗?可即使黑暗过去,希望的曙光仍然不会垂怜这片土地,这片渴饮了无数战友血肉的土地,这腐朽的世界……”
我抬头看向尚且昏暗的朝阳,又回头望了望屯所里还在睡梦中的战友们,最后低下头,将手绕过他的背后牵过最后一圈绷带,在前面打了一个结:“天快亮了。就算一会也好,请休息吧。”
“我怎么可能睡得着。”他的眼里闪着仇恨的光,像最深的潭水上泛起的冷波,连秀冷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