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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去看他。”她忽然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
“现在?”
他抬头看向身侧,壁钟里镶嵌着夜光石的指针正指向凌晨一点。
“太晚了,明天我陪你去,好吗?”
然而她已经像鱼一样从他不留神略松的臂弯里滑出去了。
墓穴是一个月前选好的。西瑞斯不到三十岁,却在大好的年华将后事都准备了。她曾经强烈反对,不明白为什么要做这样不吉利的事情。
那个时候,她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
而他并没有解释,只是温柔地看着她说:“我希望在我死后,能在最近的地方陪伴你。”
凌晨时分的德文郡在星空下安然入眠,一扇扇熄灭了灯火的黑窗之后是无数个人们称之为家的地方。 套着白色睡裙的Silber穿梭在街巷间,瘦小的身影像一只迷失在午夜的孤单游魂。
汤姆将晨衣披到她瘦窄的肩上时,她低声说了句“谢谢”。
山水有灵,尸骨得灵才得以安宁。德文郡的大山远在郊外,西瑞斯担心她有一天迷路,将墓穴选在了最近的海边。
星光斑驳地投影在崭新的大理石碑上,两行生卒年月寥寥地刻在其间。没有家属,也没有照片,看上去寂寥又单薄。
他生而干净,所以走得也这样彻底,没留下任何可供她怀念的影像。
“吾之所爱,吾心所在。”
短短一行碑文,这是他唯一留给她的东西。
他是相信她的,她会永远记得自己。
在她所剩无几的有生之年。
汤姆沉默地陪在Silber身旁,她跪在墓碑前,身体前倾,骨瘦的手指仔细抚摸上面的每一个字。像是无声地和对方对着话,又像在进行最后的一场道别。
“其实,他很早就知道自己会死了。就在明年他二十八岁的那天,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提前来了。”
她转动脖子望向他,眼中第一次多了别的东西。然而更多的悲伤涌出来覆盖了一切:“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不想让你变成现在这样。他最后的愿望是看见你无忧无虑地继续你的生活。就算是现在,他也在看着你。”
他用力握住她的双肩,十指收紧:“你还有我。你哥哥生前将你托付给了我,为了他你也应该重新振作起来!Silber,你不是打不倒的吗?你哥哥正看着你,不要让他对你失望!”
她真希望他说的是真的啊。那个给她生命带来温暖与安宁的男人,他还会看着我吗?
大海那么宽广,星辉坠落其中成就了满目璀璨,曾经他们手牵着手站在这里,她高声说:“我们就这样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他在她耳边说:“好。”
星空的彼岸是遥远的黑暗,数小时后红日会从中破翳而出,于是长眠此地的人将第一个看见那一幕壮烈辉煌的场景。
可是没人会看见了。
他走了。做回了伊利丹,回去了他该回的地方。
在那里他有家,也有爱着他的亲人们。忘却了短暂的人生,他再也不是麻瓜也可以欺侮的哑炮了。
那个无条件爱她,包容她的西瑞斯,不在了。
“吾之所爱,吾心所在。”
她努力地睁大眼,看见了世界从清晰变模糊的全过程。泪水从滚烫的躯壳剥离,沉重地砸向冰冷的泥土。从今天开始,她再也没有亲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被断网了,排除万难才在朋友这儿蹭到次,赶紧爬上来更新……
☆、150最新更新
Silber变了;曾经那样热爱生活的一个人;如今对生命不再表现任何兴趣。大部分时间她只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对镜念念自语;就像在和另一个自己交流,说的语言却无人可以听懂。她不再主动走进外面的蓝天和阳光中;也不再主动和身旁的人交谈;汤姆锲而不舍的试探只换回了千篇一律的冷淡回应。
她关闭了自己世界的大门,行尸走肉般活着,像一个静待生命枯竭的垂危病人。这让他感到恐惧。
他给她讲所有能想到的笑话,让鲁西西做她最喜爱的食物;用漂亮的衣物塞满她的衣橱,甚至强行将她带出门去。
去城市;去郊外,去一切有美好生活的地方。
Silber沉默地顺从着。
她依旧一天一天地瘦下去。在那张苍白枯槁的脸上已找不见往昔的神彩和笑容,无论他如何挽救,属于她的那部分鲜活已经死去了。
到底是什么杀死了她?
他直觉地相信不是西瑞斯。因为那天之后,她没有再去过墓地。
可是直觉让他不敢问原因。于是不安和恐惧,就在这样的回避与缄默中一天天加剧。
低抑的抽泣声从楼下传来,鲁西西躲在厨房里偷偷地哭。Silber今天晕倒了,只是在太阳下待了十分钟,她就无声无息地昏了过去。
汤姆不懂医理,近日却熟读众多医书。读的最多的是心理方面,他知道她的病灶在心脏。
治疗需要交流。她不和人交流。
“你打算这样堕落到什么时候?”他双手撑膝在她对面坐下,看着她吞下手心的几片药片,捧着水杯小口小口地喝水。中暑和热伤风,她的身体已放弃对抗外界的任何风吹草动。
仍旧是没有回答,他独自继续着过去一月中每天都会进行的谈话:
“所有人都会死,我们来到这世上,没有谁能活着回去。你失去了西瑞斯,你觉得你的天塌了这个世界完蛋了,可是你忘了还有我,今后还会有更多的亲人,这些人和西瑞斯一样重视你,需要你,你为什么不能为了我们振作起来?”
她从沙发里抬头来看他。过分消瘦的脸衬得她眼睛异常的大。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里面的世界荒芜了,剩下两洼无神的空洞,被他执着的注视占据着。
“如果我死了呢?”她很轻地说。
他张了张嘴,发现发不出声音。
“我不会让你死的。”
他这样说,同时狠狠掐死了突然出现在脑中的那个可怕的念头。倾身上前,紧紧握住她一只手:“给我一个期限吧,要到什么时候你才肯走出来?或者告诉我应该怎么做——任何事——只要能让你活得再像个人。”
Silber不能回答,因为她也不知道答案。
知道答案的人睡了,听不见她每日每夜的苦苦乞求。
而眼前的人是如此为她焦虑啊,他只是不能像鲁西西那样用眼泪宣泄痛苦。
房门被轻轻推开了,女佣端着一杯解暑的果饮走进来。她躲避着脸,可还是被Silber看见了那双红肿的眼睛。
存在即是痛苦,她是给自己和身边的人制造痛苦的根源。
房门咔哒掩上,Silber忽然开口了,她对守在跟前的人说:“你走吧,离开这里,回巴拿督去。”
汤姆听不懂,也不想懂。他想她是烧糊涂了。
“把这个喝了,再睡一会儿。六点钟我叫你。”
Silber没接那杯果饮,她突然站了起来。窗户外响动着翅膀扑腾的声音。汤姆把她按坐回沙发,走过去打开窗,将那只猫头鹰放了进来。
Silber伸出双手接住猫头鹰抛下的一份预言家日报,慢慢翻到第三版。室内光线一下暗下去,汤姆放走猫头鹰的同时将窗帘也拉上了。
“再睡会儿好吗?起来再看吧。”
他在她身前蹲下,试着将报纸抽走。Silber攥得很紧,视线固执地停留在报上。
他从下面仔细端详她的脸。如果西瑞斯在这儿,他会怎么做?
那个家伙,他应该什么都不用做吧,他想。他是Silber的命。
他最后还是将手移开了,张开手指将那双攥着报纸的手紧紧包住。
预言家日报是唯一能引起Silber关注的外界事物,尽管每次她只是沉默地盯上很长时间,然后就团起来一把火烧掉。他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眼,散发着油墨味的纸张上,三行每天都会出现的黑字霸占着整个版面。
“不是我。
你在哪?
时间,地点。”
一月来每天都是这三句,连标点符号也不曾改变。其意思晦涩难解,没有人能看懂。
这世上只有一个人懂。
Silber紧咬下唇,指节因用力而捏得发白。枯叶似颤动的睫毛下,两股力量正在厮杀争斗。
那是最隐秘的渴望,与求而不得的痛苦。
战场哀鸿遍野。
而最后胜利的,依然是后者。
骨瘦如柴的手指将报纸折了起来,明艳的火光跳起胜利的舞蹈,一点一点地吞噬纸张。
烟火燎燎间,署名那两个字母迟迟不肯臣服。
“G。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