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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个刹那,十三名黑衫刀手已全部拔刀,直扑青神帮众!
那名佩剑少年也待拔剑冲上,却有一只手忽地按住了他的腕子。
他一抬眼,但见堂主头也不回地收回那只手,改为支住下颔,仿佛预备悠闲旁观。他便只是紧握长剑,守在堂主身后。
那边厢刀手们已与青神帮众接上了火,太白居中杀声四起,好端端一座酒楼,霎时化作修罗场!
刀剑相击,皮开肉绽,隐见森森白骨;金铁交鸣,血腥弥漫,惨嚎不绝于耳……转眼惊散半天飞鸟,搅乱寂静人寰。
五百年前这一刻,风不静,云无定。
五百年后他号为死神,他的脚下,向来是无尽的血路。虽然如今他部分的记忆已留在了莽莽蜀山某个不知所谓的角落,但那颗深锁于冰冷黑暗中的心,又岂会轻易就被逆转的时空解冻?
五百年前,五百年后,江湖,都是三生不变的争斗,和杀戮……
一名黑衫刀手被人劈断了肩胛骨,扑倒在云和董献所坐的桌子上。
整个场子内仍能端坐不动的,也就只剩下他俩。
刀手向着自己的首领伸出一只血手:“堂……主!救命……”
下一刹那,他陡然瞥见——云怒堂主那双冰封的眼眸深处,居然漾出了一丝……残酷的笑意!
惊见这丝笑意,那刀手顿时如坠冰窟!每一个毛孔都骇得麻木,连身上又中一刀都没有任何感觉……
——是了!连番征战……当初主公专门指给郑昊的四十名弟兄……哪一场少了指派我们上阵?弟兄们多已死于火并之中……如今就还剩下我们一十三人……
——这次挑青神帮,云怒堂的人他只带了薛畋那小鬼……眼看着弟兄们苦战肉搏,他却始终按兵不动,也不叫那小鬼出手……难道是……难道是……?!
那刀手思量至此,惊得连逃命也顾不得,就要出言提醒自己弟兄,却突觉脑后一股恶风……
“临阵退缩者——”
“死!”
——啪嘞!!
血滴如箭,飙上墨黑的战衣,转眼被那黑暗之色吸摄,了无痕迹。
没有人注意到这脑爆而亡的家伙死得是否瞑目,众人皆知云堂主驭下极严,战阵之上决不容有丝毫畏缩。活人护着自己的要害尚且不及,刀尖在前,谁还有闲心低头张望?是以,众人只顾着拿稳自己的刀,挣出自己的生路,一任那死者的残躯一路滚过全力搏杀的人群,拖出一条殷红的血线,一直——
滚到酒楼的最南端——
“他”的脚边。
※ ※ ※
他,似在沉睡。
这一刻,整座酒楼恍如地狱!鲜血染污了每一片地面和板壁,惨叫与刀剑碰撞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血未绝,命未尽,这场拼斗就不会停止。
满眼的鲜红,满耳的悲鸣。
怎么还有人能够入睡?
但“他”,确实在伏案沉睡!
他的衣,一色的翠碧,以金线精绣着大片的凌霄花,肆意彰显着与这血池地狱全然不合的尘寰绝色。
他的面,犹自带笑,仿佛正做着一帘好梦,梦里的风景美妙无限,不消与人言说。
他的身遭,无人,更似无声,仿佛已然冰封在苍白雪原,不染半分尘世的血腥。
然而这一具鲜血淋漓的凡人皮囊,不仅闯入了这片寂静雪原,更为杀红了眼的青神帮众指出一条血路——
“那边的瓜娃子是啥子人?!”
酒楼上已早早清了场,本不该存在这两路人马之外的任何人,这个碧衫男子何时出现在此地,竟然根本无人察觉!
抑或,他本一直在此,只是他睡得太沉……连呼吸也不分明,故而被众人所忽略?
似乎,这人面前东倒西歪的一堆酒壶,是很能说明问题的。
既然那人早在火拼开始之前就酒醉在此,争斗的双方其实大可任由他就这么沉睡下去,权把他当作一张无生命的桌子,总没必要让桌子也介入江湖仇杀。
可惜董献已经杀心大起——
瞥了一眼碧衫男子,董献高呼道:“全部剁成块块,不留活口!”
岂料,接上他的话头的,却是那貌似沉睡的碧衫男子本人——
那男子忽然直起身子,朗朗反问道:“呵,你倒说说看,是要剁成大块还是小块?”
众人皆是一愣,连正在抡刀挥剑的手都停顿在半空中,统统张眼去看那最南端的一角。
到此刻唯一没有转动目光的,就只剩那沉在一片墨黑中的云怒堂主。
碧衫男子伸胳膊蹬腿直起了身子,仿佛大梦方觉。但杀得满身鲜血的众人,泛红的数十双眼,看不见他衣上绝妙的绣纹,单只看见他直起身子时,露出了脑袋下面原本枕着的一件物事——
一只精致的鹿皮刀囊!
“龟儿子有刀!弟兄们快上!莫等他亮了家伙!!”还站得起来的青神帮众率先发难,立刻便有十五把兵刃冲着那仍在活动肩背的年轻男子招呼上去。
这十五把兵刃有长有短,各分前后左右出击,乃至封锁了上中下三路。一时之间,青年四周寒光闪烁,直如刀山一般!
眼见刀山逼至眼前,毋论何人,总要打起几分精神应对。那碧衫青年却只抬了一下眼皮,兀自懒筋乱抽地甩手甩脚。若说他周身还有半分气息迫人,那便是一股子浓重的酒气。
“上!”
十五把兵器,在同一个瞬间击向同一个人。若这人还是不闪不避,那么他不是一块木头,就是一个瞎子——
那碧衫青年还在眯着眼睛打他的哈欠,大张着嘴巴,惬意无比,仿佛正是一个看不见危险袭来的瞎子。
离得最近的一把刀已经触到了他被刀风掀起的发丝……
下一个刹那,太白居酒楼上迸出一道灿烂银光!
这光亮得让周遭众人连双目也无法睁开!但觉气浪滚滚袭来,直如大江潮涌,根本来不及运力抗拒,兵刃已然脱手!
刹那间,十五名青神帮众皆被这无匹刀气狠狠击中,惨叫着倒飞了出去!有几人直接跌下酒楼,重重摔到街面上,余下的无不是挟劲倒撞在酒楼中其他人身上,顿时撞得剑折骨裂,哀声迭起!
气浪强横,扑翻整个楼层所有桌椅,更将两帮人众一并带倒。惟云怒堂主面前的桌椅静物,如遭封印般地纹丝不动,而坐于他面前的董献和站于他身后的持剑少年也得以幸免,未被这一瞬的刀气纵横波及。
气浪消弭,如洪波荡漾,渐至无形。
此刻太白居楼上如遭大劫,生人周身血涂,倒卧于死者身畔。断刀残剑密密麻麻钉于壁上。
云怒堂主四周形成了一个径阔丈余的血圈,圈外一片狼藉,圈内却连一滴鲜血也不见,桌端椅正,除了有一丝丝淡淡的黑色的霞气在浮动,那血圈当中的男子仍如石像般稳坐。
“该死的龟孙!偏扰爷爷的好梦。”那碧衫青年依然故我地坐在椅上,似是刚刚才打完这个漫长的哈欠。
他的刀囊安放在桌上,连位置也没有变过。
他究竟有没有拔出刀来?在场还能说话的人里,恐怕就只有董献可以肯定。
——他,确实拔了刀!
但是拔刀、运招、收刀,都不过是一刹那间的事情,普通人连分辨都困难,更何况他们早在分辨之前,就被刀气击飞!
董献的额角渗出了细细的汗珠。
其实——还有一个不似人的“人”,亦目睹了这青年如神的刀法!他,就是一手造就这修罗场,又冷眼旁观众生败亡的——云。
砰!
董献猛将双拳砸在面前的桌面上,一张厚厚实实的柳木八仙桌顿给击得四分五裂!他瞋目瞪着云怒堂主,大吼道:“云堂主你好手腕!我两家人马约出来谈讲,你却另派个高手埋伏在这里!你既然不讲规矩,我们也只好手底下过过了!”说罢只听“呛啷”一声,乾坤剑长鸣出鞘!董献左手捏个剑诀,道声:“请指教!”便合身扑向对面的云!
哪知他这一扑,却扑了个空!
就在他跃起同时,云怒堂主已身化黑影一道,如一头巨大的蝙蝠般无声掠出,却不是迎击董献,而是扑向——
南角上那个碧衫青年!
人扑出,掌挥起——他无谓与董献多作解释,只需第一时间将这捣乱的小子扫出楼去!
掌路飘渺,卷带着丝丝黑色的霞气,一旦击出,就将力发千钧!
而那碧衫青年眼见重招临门,居然不闪不避,也没有再度拔刀的意思……
——他那双墨玉般的眼睛,在看清来者的脸庞之后,竟然露出一抹……笑意!
凄凉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