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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一回律南天听见他的话却面不改色,只如全然没有听懂一般,继续道:“大家必以为律某自己想接这把钥匙?律某把势平平,又鲜少涉足江湖中事,再加之展昭与我亲近……这钥匙,无论如何律某是不能接,也不会接的。但律某心中,倒有一个极佳的人选,说出来大家参详参详如何?”
他这一言终了,座中寂静无声,十几双眼睛都向他的嘴上看去。
律南天又是会心一笑,淡淡开口,吐出了一个雷霆般震人耳目的名字:
“这人就是……”
“云怒堂主——步惊云。”
一、渡劫(5)
惊情五百年
作者:风云水龙吟
监修:花非花、清水比奈
友情支持:开胃狼
、此情须问天
一、渡劫(5)
就在众人的目光都停在律南天嘴上时,却有一个人将目光转向了他处。
因此他就看到了一些不寻常的事物。
澄净和尚无意中低头,就看见师父玄业的右手,正捏着一枚小小的石头。
漆黑的石头,打磨得圆润,犹如墨星一点,在老僧粗糙的指尖转动。
——这是……
——这是……墨玉飞蝗石!
望遍武林,墨玉飞蝗惟一人使用,那就是赚得“刀神”之名的锦毛鼠白玉堂!
——这石块必是师父在检查窗台时所得,看来方才投石问路闯入厅内之人正是……
澄净还在思量,忽然便见玄业右手食指与拇指一紧,小小的石头刹那化作齑粉!
少林绝学——“大力金刚指”?!
——师父此举,分明是要回护那白玉堂?
一向习惯了沉默的澄净,不由得打破了沉默,催动内力,以少林独有的传音入秘之术问道:“师父……为何?”
僧袍大袖一扫,指尖的尘灰散作无形。老和尚玄业不答,自顾自端了茶一口饮尽,然后看了一眼茶碗,呵呵一笑:“这茶水也太少了,律庄主你忒小气——麻烦给和尚换个大碗来!”
※ ※ ※
天过戌时,大雨愈发下得连天连地。整个天空阴云密布,紧紧压住一方人间。
别过白玉堂,聂风当即一路进城。不料路上与陆续离开凤麟山庄的蜀中豪雄几番遭遇,大雨难行,他又须小心绕路避开,故这时方才身在玉龙街角。
雨一直不停,他择了个面铺坐下,叫了一碗热面,远远眺望着云怒堂的大门。
天时已晚,又加大雨,整个面铺只剩他一个客人。袅袅的热气挟着面汤的香味濡湿了满脸,充满人间烟火的味道。
“倚楼听风雨,淡看江湖路”——跨越五百年的喧嚣江湖,他追寻的从来都不是金光闪烁的名利,亦不是如风来去的潇洒……
他要的,始终只是这一点人间的烟火气,这一点小小的平淡的满足……
——究竟何时才能远离这江湖,与那一个“他”,一起笑对人间烟火……一起平平安安地吃上一碗热面?
聂风方才举箸,便瞥见云怒堂大门内走出两条身披雨箔的人影,回身向着门内拱了拱手,其中一人道:“有劳秦总管了,您不必再送,我们这便回去向庄主复命了。”
门首站着一人,身后似乎有人为他执伞。云怒堂的大门之上悬有两盏防雨的油灯,借着灯光,隔过重重雨帘,依稀可辨灰色的衣袍,看来那人确是铁弓秦岚。
聂风忙将筷子放下,运起“冰心诀”凝神静听。
只听秦岚道:“两位慢走,请一定为我们堂主向律庄主及诸位英雄带个好。玄业大师这样的前辈高人光临,实乃蜀山大幸,若非天公不作美,我们当是要先行前往山庄拜会的。也万望二位向大师问一声安。这两件事,着实倚仗二位。”
另一人道:“秦总管太客气了,这点小事不足挂齿。那件东西还请总管早些交到堂主手上,才是最要紧的。这些礼数上的事情,我们省得。告辞了!”
那二人言罢便望城门方向走去。
——这两个人是凤麟山庄来的?
——现在街头巷尾都传说云师兄与凤麟山庄结盟交好,那天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云师兄不出面反驳律南天一伙的谎言,还乐况杰以清白?
聂风听者有意,想到这里颇觉蹊跷。他无心吃面,付了账便起身,悄悄掠入雨幕,跃过云怒堂的围墙,暗暗尾随在秦岚身后。
秦岚穿过小径走进落霞厅,聂风便乘他与从人不备,沿着墙壁飘入,在梁上一歇,隐身于一面大匾之后。
秦岚走入厅内,回身与从人道:“我去面见堂主,你们就不必跟了。今夜凤麟山庄来人之事不可擅传,一切皆待堂主定夺。”
——今夜雨这样大,这两个人还特为送东西过来……他们送来的,必是很要紧的东西,半刻也耽误不得……
——以律南天的为人,恨不得事事在握。究竟什么要紧的东西,他竟觉得烫手,情愿交与他人?
聂风沉吟至此,便见秦岚已穿过前厅,往后院去了。那几个从人也各自散去。聂风急忙从梁上翻下,落在厅堂正中。
他忽然发现了什么,下意识地抬头,瞥向方才藏身之处,顿如遭了雷击般浑身一颤!
那匾额乃用漆黑的乌木造就,当中书写着丰采非凡的四个镶金大字——
“伏魔天王”!
再看匾下落款,依稀是“蜀中同道敬赠”六个小字。
——莫非云怒堂与凤麟山庄结盟的传言是真的?蜀中绿林竟还敲锣打鼓送了块匾给他!
伏魔,伏什么魔?他们在凤麟山庄战胜的,只是拥有一副恐怖的魔之外形的展昭!
——这世间如此反覆,孰正孰魔,谁能说清?
却还要称这什么天王,在天下会时,为着“天王”二字,多少人生生死死,他难道也忘记了?
——这些虚名浮利,云师兄本应从不在意,更不屑于追求,为何却要接受这明显是讨好的赞美?
神魔的颠倒,荣耀的虚妄,曾亦自诩为魔的他本应最清楚不过!难道到了最后,连他也要被这茫茫尘世一口吞没,一去不回……
聂风的心一直向下沉……但他没有时间再去多想。门廊外忽有脚步声传来,他连忙穿厅而过,往后院掠去。
※ ※ ※
雨打芭蕉,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好似珠玉崩碎,散落一地。
西窗烛晚,映见一双剪影侧脸,落在鹅黄的窗纸上,不时一动。
这文人骚客见着难免要诗兴大发的情景,实际却并非正在发生着怎样的美事——
“律庄主放心,那钥匙是假的。”
剪影开了口,传出的却是化身“邓彬”的神手大圣邓车的声音。
另一个声音则是律南天的:“果然,我就知道邓堡主绝无可能将这样要紧的物事交在他人手中。”
“这……这是自然,哈哈哈哈!”邓车的笑声似乎有些僵硬。
“邓堡主,请教真正的钥匙现在何处?”
“东西是顾寿苍造的,钥匙自然也在他手上。不过他因为十来年前那桩传位的恩怨,对展昭一直怀恨在心,决不可能偷偷将他放了。他的鬼门道甚多,钥匙放在他那里万无一失。”
“那这把假钥匙与真的有何不同?”
邓车得意道:“当然有极大的不同!在襄阳之际我用活人试过,这把假的若是拿来开锁,只消插进去一旋——嘿!机关发动,那人的双手就‘咔嚓’——这么的给切下来啦!”
“这……”律南天的声音一颤,“若姓步的真要私放我那展贤弟,他岂不……”
邓车道:“成大事不论私情,可汗又何必如此纠结?那步惊云若私放展昭,便是有心与他勾结。他二人如若联手非同小可,我们也对付不得!现下有这机关设下的连环局,倘他私放,反而活活剁了展御猫的手脚,显得像是暗害了他一般。倘他不放,任由着把人给幽囚起来,就展御猫的那些哥们儿,还能饶过了他去?一天一个上门光顾,也必教他云怒堂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唉……”
一个充满凄凉的声音由高及低,带着长长的音尾,似有无限忧愁。那正是律南天发出的一声叹。
他叹息完毕,良久之后,方才低声道:“我那展贤弟若能早早随我归去,也不会有今日之祸。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但……就算他因此残了、废了,我也必照顾他一生一世……我的心意,是不会变的。”
忽然风起,一阵急雨落在窗上。窗内的人一时都陷入了沉默。
“好大的雨。”还是邓车先打破沉默道,“王爷日前来信,可汗要的东西这几日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