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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声说:“很开心!”
很开心。虽然上了岸没有比在水里开心。第三十六章(2)
我刚下飞机走出通道,便看到陆鹏站在最前面等我,我冲他笑一笑,他微微牵了牵嘴角,一把拎过我的行李箱子低声说:“我们先走,真知在车里等。”我回头跟同事招呼过,急急跟在他后面,心里微微不安,问:“怎么了?你干吗走这么快?”
陆鹏的脚步顿了一顿,也不回头,只温声说:“上车再说。”
何真知戴了墨镜坐在驾驶座上,对我挥了挥手,也不说话,等我们上了车便很快开出去。一路车子飞驰,陆鹏却只是沉默,什么都没说。
我看着陆鹏,他转过头看窗外,窗外是十二月的冬,太阳却仍有暖意,暗绿的黄色的树叶在阳光和风中刷刷地响,远处是干涸的稻田露着黑色泥土,田埂上有细小人影移动。
车子里一片寂静,心里的不安渐渐扩大,我小心翼翼地问:“到底发生什么事?陆鹏?何真知?”
车子微微一抖,陆鹏回过头来,眼眶有些发红,声音是涩的:“一一,我不知道怎么说,你别问,我们带你去一个地方。”
这是我从来没见过的陆鹏。我屏住呼吸,心开始剧烈地跳,发生什么事?
一个小时之后,车子里的沉默已经可以压坏所有的人,终于到达目的地:医院。我们下车,陆鹏伸出手,牵住我,宽大的手牢牢把我的手握住,手心微凉。
我们继续往里走,行走的速度开始慢下来。
太平间。
我蓦然站住,不解而惊慌地转过头看着他:“陆鹏?”陆鹏的手握得那样紧,他扭过头去,不看我。何真知站在身后,咬着唇,宽大的墨镜遮住半张脸。
慢慢的,我们进去,陆鹏松开手走开去和人说话,然后走回来,扶着我的肩,那人把里间打开,本来就冷的空气被一阵冷气冲出来搅得更冷,我打了个寒噤,脚不由自主地被陆鹏推着走进去。
有好几个人被白布蒙头蒙脚躺在那里面。象电视里、电影里我所看到的那样。
那人引我们走到一个人面前,看向陆鹏,陆鹏点头示意,他把白布慢慢揭起来。
……
我没有明白过来,面前的人,安静地躺着,面目英俊不羁,却泛着不健康的白,嘴唇也发着白,眼睛微微闭合,他不说、不动,就那样静静地躺在那里。闭着眼不看我,就那样躺在那里。
我看看他,又看看陆鹏,这是怎么一回事?我轻轻伸手,碰触他的脸,马上缩回来,真冷,冰一样的冷,人怎么可以这样冷?
过了一会儿,陆鹏低声说:“一一?”
我们慢慢走出来,我皱着眉,还是不明白。
走到门口,太阳温暖地西射到身上,我忽然觉得心里很空,不,是胸腔很空,仿佛有很重要的东西丢掉了,想了想,是什么丢掉了呢?想不出来,只是口里干渴得要命,整个人虚软发慌,我使劲地想,想到发抖,好象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不见了,我必须要找回来,我回过头,那人正在关里间的门,也许,丢在那里面?
我甩开陆鹏的手,飞快地穿过那道门,冲进去,站在那张床前,死死地盯着遮头遮脑的白布。
我去揭白布,一点一点地揭开,是那张熟悉得不得了的脸,英俊得要命,却剃着铁青的光头,脑门上有好几个伤痕,浓黑的眉象剑一样,微陷的眼睛合着,我轻轻地摸上去,年轻的光滑的脸,冰冷。我很不明白,心里却慌成一团,手一扯,白布一半扯开,我看到胸腹间有大大的伤口,也是泛着可怕的白还有黑。
那很痛啊。我茫茫地想,肯定很痛啊。
真冷。我开始冷得发抖,这里面真冷。我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脸,模模糊糊地想,一点一点地摸他的脸,然后抬起手,继续看着他,看着他,看着他。
眼前的一切突然变得很远,又很近,又很远,我摇摇头,搞不清楚,只是心里一直慌乱着,无措着,却不知道慌什么乱什么,一切全是空白,很难受。
罗见,你怎么了?你又打架了啊?
第三十六章(3)
我不记得我是怎么走出那个地方的,之后我忽然觉得脸很疼、很冷,慢慢伸手疑惑地摸了摸,才发现是风啪啪地打在我的脸上,天已经黑了,我坐在陆鹏的车内,车窗大开,陆鹏驾着车在路上飞一样地奔驰,好像一直没有停过,也不晓得开到哪里了,车外面黑漆漆的,高速公路的灯亮着。
我茫然想,想什么呢,发生什么事了呢?刚才?
我转过头,何真知的墨镜摘下来了,眼眶红肿,怔怔地看着我,看我转向她,轻声说:“一一,把窗关上好不好?”我说:“啊?”她说:“你要冻坏了。”
我看着她,看着陆鹏繃直的背影,何真知低声说:“陆鹏一直不肯停车。他刚才哭了。”
陆鹏哭了,陆鹏怎么会哭呢。我的心忽然象被巨石砸到,疼。那是真的了,罗见,罗见死了?
罗见死了。
罗见第二天就火化了。事情的发生,是三天前的夜晚,在我和同事转战亚龙湾呼啸而回的那个时候,他死于狱内群架,有人不知从哪里偷来刀子,长长的刀子捅进了他的身体。
他是替夏为春挡了那一刀。
其实那个人也不是一定要砍夏为春,只是恰好前面是夏为春,而罗见,就冲过去了。
我看着罗见装殓,他的脸我一瞬不瞬地看着,就象当年奶奶去世的时候,我舍不得离开一眼,因为以后再也看不到。我送他到火化场,身边有好些人来来去去,我不关心,我只盯着罗见看,看一眼,就少一眼。按扭的时候,二叔走过去,我拨开他,对工作人员说:“我来。”
我再也看不到罗见。我重重地按下扭,安静地回过头,我再也看不到罗见。
我听到熟悉的声音说:“真是铁石心肠。”一个微微稚气的责备的声音重重说:“妈妈!”
我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也是这个声音说铁石心肠,然后挨了一记耳光,不过现在,他再也没办法打人耳光了。我回头看一眼那个按扭,转过身,视若无物地,穿过他们走开。
去买了骨灰盒,交给工作人员,他说:“刚才那个中年人已经……”我打断他:“麻烦你把那个还给他。”
二叔走过来,正要开口,我淡淡地说:“罗见不会要它。”
他象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抬起头看着我:“一一……”
我继续说:“还有,罗见的墓地你不用管了。事实上,罗见所有的事情你都不用管了。”
我要走开,他伸手抓住我的手臂,压抑着嗓音说:“我是罗见的父亲,一一,请让我为他做最后的事。”
我抬起眼睛看着他,他看着我,乌黑的两鬓有星星白斑,脸容憔悴,双目无神,老了不止两年。
我说:“不。”
不,我要亲手做这一切。不,你早就放弃了父亲的责任。
我看到何和木然地站在院子里看高高的烟囱里升起的烟,骆荒站在她边上。我没有走过去,我的心是空的,没有办法安慰任何人,她也不要。
我去找局长,退出培训组,然后请了年假,开始奔走。
我去定墓碑、看墓地、挑照片来烧像,我托陆鹏找风水师,认真地一一地看过来、挑过来。最后,我征求了罗见外婆的同意,订了并排的四块墓地,一个合穴,是爷爷奶奶的,一个我的父亲,一个罗见的妈妈,一个罗见。价格自然是贵的,我准备把房子卖了。
陆鹏一直陪着我,等到我打算卖房子他制止我:“不行。”
我安静地说:“陆鹏,我没有钱,这几块墓地很贵。”我转过头:“爷爷奶奶和父亲的墓地分隔两地,我一直想把他们移在一起。现在我要把罗见妈妈和罗见也移到一起。我要他们在一起。”
陆鹏说:“我知道。可是你不用卖房子,我有。”
我笑了笑:“陆鹏,我是一直把你当哥哥,可是,这到底是我自己的事情。不,我不打算用你的钱。”
陆鹏说:“我借给你,你按利息还给我。一一,你不能没有一个自己的窝。”
何真知轻声说:“你那样爱惜你的新房子,不要卖。”
房子有什么好爱惜的。我仰头笑了笑。何真知静静地看着我:“那么,按市价卖给我。”我笑了:“不行,我费尽心思装修的房子眼睁睁天天看着你住,我会心里不平衡的。”
房子到底在朋友帮忙下还是以很好的价格卖掉了,除了按揭未付的款,我手头的钱刚好一半付了墓地的钱,一半存入银行。何真知很快替我找了一个单身公寓,我只搬了那套多喜爱家具过去,其余的全都附送新屋主。
这些事情结束之后,新墓地的一切也都准备好了,我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