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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是酒杯掉地之故。苏公细细察看罢,方令仵作勘验尸首。仵作验罢尸首,而后勘验余酒剩菜,查明酒中下有剧毒。
赵虎一旁言道:“昨夜我等奉大人之命,前来守候监视。那凶犯早将他等加害,只燃着这油灯,迷惑我等。小的实不曾料想到他等已遭毒手。”苏公望着那张方桌,道:“凶手与死者三人同桌共饮,可见其与三人熟识。酒酣之时,凶手趁三人不备,下毒于酒中,毒死他三人。杀人之目的,必是因非常之事。”尉迟罗衣问道:“依大人之见,是甚非常之事?”苏公思忖道:“非为他事,端是金夹岭强人之事。”尉迟罗衣惊道:“莫非大人以为他等与金夹岭草寇勾结?”苏公点点头道:“正是。”李龙惊道:“我二人甚是小心谨慎,怎的被他等发现?或是那凶犯因故杀人,时机巧合罢了。”苏公摇摇头,道:“想必你等行径过于大意,早已被他窥见,故而杀人灭口,以绝后患。”
赵虎思索道:“如此言来,莫非我等一出府衙便被其尾随了?”苏公捻须道:“此伙强人,神出鬼没,在城中多有耳目。今欲剿之,其必有细作,日夜潜伏,探听我等虚实。依此案推测,你等行径已然暴露,无有隐蔽可言了。”苏仁惊道:“如此言来,那苕溪石牛渡酒家亦或遭害了?”赵虎闻听,惊呼道:“是矣,是矣。”苏公道:“不无其理,我等当速往一看。”遂引李龙、赵虎、苏仁前往。尉迟罗衣意欲前往,道:“金夹岭剿贼一战,单破虏将军并十余名军兵丧生岭下,实乃我官军奇耻大辱。若不报此仇,怎生面对亡灵?可恨那店家郭卜清与草寇勾结,暗通往来,传送消息,便是害我军兵之贼人,在下欲亲随大人追查此事,而后再行商议剿贼大计。”苏公道:“如此甚好。”说话间,五人出得北城门,往苕溪石牛渡而去。
近一个时辰,苏公五人来得苕溪石牛渡,却见不远处一家酒店,招幌飘动,只是店门紧闭,不曾开启。赵虎眼尖,诧异道:“怎的未开门招客?”李龙猜测道:“莫非他等闻得讯儿,已逃之夭夭了?”苏公急道:“快且上前看个究竟。”众人来到酒店门前,赵虎上前叩门,不见响应。苏仁笑道:“莫非如那棺木行一般,早被杀死在内。”尉迟罗衣道:“不如寻个趁手之处,入院一看便知。”众人然之。
李龙寻得一处,翻入院中,开得大门,将众人引入。赵虎识得路径,直奔后院而去。院中无人,推开一间厢房门,却见地上倒着一具男子尸首,流得一滩污血,又见床上一个女人,满身污血,早被砍死。李龙、赵虎一眼便瞧得清楚,那男尸正是店家郭卜清。那女人想必是其浑家。二人嗟叹不已,道:“果如苏仁所言。”苏公查勘室内,却见桌案之上有一方石砚,旁置放一笔,兀自蘸有墨汁,除此无有可疑痕迹。苏公疑心,且去看郭卜清右手,指节间果有墨污。
众人出得房,入得另一间厢房,乃是伙计睡房,开门便见得四名伙计躺在床上,身首异处,满地鲜血,一颗头颅滚落在地,甚是可怕。李龙、赵虎暗自吃惊。尉迟罗衣叹道:“这厮好生狠毒。一夜间竟连杀六人。”苏公叹道:“数日之内,已十一条人命了。若算上金夹岭阵亡军兵,则近三十人了。此案若不勘破,苏某怎生面对湖州百姓?”
语音未落,却见苏仁忽的箭步上前,护住苏公,厉声喝道:“还不出来束手就擒?”李龙、赵虎闻听,大惊,急忙抽出腰间佩刀,护在左右。苏公、尉迟罗衣甚是惊诧,探头望去,房中只几具尸首,别无他人。李龙、赵虎亦疑惑不已,把眼来望苏仁,只道他故弄玄虚、杯弓蛇影。苏仁拿过李龙手中钢刀,飞起一脚,踢中地上头颅。那头颅滚入靠墙的木床下。顿时闻得床下有人惊恐之声。苏公等方才明白,原来床下躲藏有人。赵虎挥舞钢刀,高声吆喝。那人怎敢出来,任凭李龙、赵虎叫唤。他二人恐那人突出毒手,不敢近前。
苏公闻得床下惊恐之声,似夹杂些惊恐抽泣,不觉一愣,床下之人似非凶手,莫非是侥幸逃脱者?便与赵虎言语。赵虎俯身看去,隐见床下一人,缩作一团,并无甚凶器。把眼示意李龙,李龙会意。二人左右冲将上去,早将那床抬起,掀至一旁。众人方才见得,依墙一人,抱膝畏缩,满目惊恐,浑身发颤。赵虎不觉一愣,此人非是他人,正是昨日那酒保。
那酒保见床掀开,唬得半死,哪里还辨得出赵虎来,只将头磕地,连声求饶。赵虎道:“小二,我等乃是湖州府衙公差,并非歹人。且抬起头来一看,你可还记得我?”那酒保闻得,止住哭泣,战战兢兢抬头来看,辨出赵虎正是昨日食鱼的客人,急忙道:“大爷救我,大爷救我。”赵虎、李龙上前搀扶,那酒保双腿早已麻木,怎听他使唤?赵虎忽闻得一股臭气,细细寻察,方知那酒保早吓得将屎尿屙在裤中。
李龙、赵虎将酒保拖将出房,寻来衣裳,与他换了。苏公于一旁好生安慰。那酒保惊魂未定,兀自哆嗦不止。苏公询问道:“小二,你可曾见得那凶手?”酒保连连点头,道:“……见……见得……黑……黑衣人……黑衣人……”苏公闻听一愣,疑惑道:“黑衣人?”苏仁问道:“可曾见得凶手面目?”酒保连连摇头,道:“不……不曾见得……小人……小人……只……只是……”赵虎急道:“只是甚么?快快道来。”酒保道:“小人……只是闻得那人言语。”赵虎道:“甚么言语?”酒保吱唔道:“那厮一剑一个,害了大伙性命。小人命大,躲得一条性命。那厮只道已杀尽我等,便言道:端的一柄好软剑。”赵虎甚是不解,疑惑道:“此言何意?”苏仁淡然笑道:“赵爷只看众死者头颈便知。”
苏公问道:“小二,你可省得何故招惹杀身之祸?”酒保吱唔道:“小人……不知。”苏公冷笑道:“莫非此祸乃是自天而降?非也。我且问你,你家掌柜郭卜清可曾与金夹岭贼人暗中勾结往来?”酒保惊恐,良久不语。苏公叹道:“此便是灾祸之根源,杀人灭口也。”酒保不解,疑道:“二爷与我家掌柜爷相交甚好,怎会害他?”赵虎忙问道:“二爷何许人?”酒保吱唔道:“便是金夹岭大王二郎真君。”苏公道:“贼寇杀你等灭口,你侥幸逃脱一命,实属万幸。若知你尚活着,必遣杀手前来。”酒保惊恐,道:“如此怎生是好?”苏公道:“且随我等回城,本府将你藏匿,遣人日夜守护,待剿灭贼寇,你方可出来。”酒保急忙拜谢。李龙早奉苏公之命告知当地地保,令其料理后事。
苏公等自沿原路回城。却见那苕溪上下,数扁渔舟,青山绿水,风景秀丽,甚是迷人。又见水旁两人,抛钩垂钓,别有情趣。苏公笑道:“尉迟大人,可曾来此垂钓过否?”尉迟罗衣摇头道:“不曾来过。”苏公笑道:“可曾来过此酒家对酒当歌?”尉迟罗衣笑道:“亦不曾来过。”苏公叹道:“可惜可惜。可惜枉费如此一番美景。”
待苏公六人远去,却见那苕溪水旁垂钓二人,合于一处,低声嘀咕,却不知是鱼将上钩,还是言语其他事情。
苏公等人一路之上询问酒保,酒保将所知所闻一一道出。原来,那郭卜清本是金夹岭贼人,后在苕溪旁开得一家酒店。开此酒店,一者为查探过往客商底细,如客商人手、客货多少、物品贵贱等;二者为山上贼寇通风报信,如剿贼官军将领何人、人马多少、出兵时日等。其上线便是湖州城棺木行掌柜钟吾仁,一有消息,钟吾仁便遣伙计送信与郭卜清,郭卜清得信,便派小二前往金夹岭,告知二郎真君。
苏公问道:“那棺木行掌柜钟吾仁、钟吾义兄弟可曾路过酒店,逃上金夹岭?”酒保道:“小人未曾见得。”赵虎道:“那棺木行钟吾仁又如何获知消息?”酒保道:“其中详情,小人亦不知晓。不过小人曾闻得掌柜言及一人,此人为金夹岭提供消息,分得许多财宝。”苏公问道:“此是何人?”酒保吱唔道:“道是官府中人。”苏公等人大惊。
尉迟罗衣闻听,早气得咬牙切齿,手握刀柄,怒道:“此人姓甚名何?竟害我十余名军兵性命!恁的可恨。”酒保摇头,茫然道:“小人也只是耳闻听说,不知此人名姓。”苏仁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尉迟罗衣恨恨道:“若擒得这厮,定将他千刀万剐。”苏公道:“你且细细回想。若有想起,再告知我等。”酒保唯喏。一行人回得城来,苏公令李龙、赵虎寻觅酒保安身之处,细细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