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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不见踪影。家仆流水回报,安福闻听,大惊失色。那元天推开娼妓,大怒,道:“恨不听我之言,一刀结果那厮性命,怎有此事?”伍胜急道:“如之奈何?”安福道:“那厮身受酷刑,必定逃之不远。可令人四下搜寻。”伍胜点头,自引三雄并家仆,分路寻之。
约莫一个时辰,四雄各自回庄,皆无音讯。安福道:“那厮或藏匿某处,夜间漆黑,不便搜寻,不如待天明后细细寻之。”余定道:“那厮乃是府衙公差,定是逃回衙门。”卜仁道:“那厮已知晓我等,若报知官府,怎的是好?”安福道:“言之有理。此事干系重大,不可等闲视之。依安某之意,先与伍爷去见朱爷,与其谋划,共商对策。”余定道:“我等如何应对?”安福道:“二爷尽可安心。湖州城中,天大的事,在朱爷眼中,不过屁大。朱爷通天之术,谁人可及?你等且先安歇,明日朱爷自有安排。”余定、元天、卜仁终是豪雄,艺高胆大,又闻听安福之言,宽心大睡。
丑牌时分,房外喊声大作,三雄惊醒,翻身下床,各自取过兵刃,冲出房来。元天喝道:“甚事?”一家仆仓皇而入,惊恐万分,道:“官兵杀来了。”三雄大惊,元天道:“二哥、四弟,且杀他一条血路。”说罢,挥舞判官笔,跳入院中。余定、卜仁未及拦阻,只得跟随其后。院中人济济,众衙役公差各持火把,将大院照得如白昼一般。早有二十余名弓手弯弓搭箭,只待令发。
李龙手提钢刀,上前道:“大胆湖州四雄,目无王法、私刑公差、谋人性命,还不快快束手就擒!”元天冷笑道:“只恨那厮命大,迟则入阎罗殿了。”余定于他身后低语道:“官兵势大,且有弓箭手,不可强出,不如自走后院。”卜仁道:“二哥言之有理。”三雄退身回房,穿堂而过,到得后院,不觉大惊。原来府尉率兵早已守侯多时,庄中家仆多数被缚。元天惊道:“前狼后虎,如之奈何?”卜仁道:“区区数十人众,我兄弟三人合力一博,或有生机。”余定惶恐道:“不可强夺之。我兄弟三人如有死伤,怎生是好?不如弃刃而擒。待明日朱爷与大哥知晓,自有解救之法。”元天怒道:“我湖州四雄,顶天立地,何至如此?如若传闻出去,岂不让线上朋友笑话?今非鱼死,便是网破。”言讫,厉声吆喝,飞身扑杀过去。
府尉冷笑一声,喝道:“大胆狂徒,鸮鸣鼠暴,兀自嚣张。”开弓放箭,一箭射出,如流星一般。元天眼明身快,往旁一闪,躲过来箭,正欲言语,却不料又一箭飞来,躲闪不及,正中右腿,惨叫一声,跌倒在地。府尉将手一挥,喝道:“还不快快将其拿下。”众官兵齐拥上去。卜仁大怒,自腰间摸出三柄柳叶飞刀,正待飞出。余定急拦之,道:“万万不可。刀一出手,我兄弟三人皆成刺猬也。”卜仁无奈,只得抛下双钩并飞刀。三人遂被擒拿。
苏公谢过府尉,府尉自引兵回去。又令李龙、吴江等押解三雄至囚房,三雄并关一室。苏公令吴江取来三雄鞋履,又取白纸三张,一一拓影,又细细辨别,道:“原来是他。”李龙、吴江不解。苏公令提审三雄,又令人取来美酒一坛、干肉五六斤。李龙、吴江更是疑惑。
那三雄囚于一室,因衙役将鞋履取去,十分纳闷,低声言语,商议对策。元天右腿中箭,那箭翎深入肉中,且有倒钩,不可强拨之,疼痛难忍,哀号不止。余定、卜仁细声劝慰。却闻得声响,吴江引三四名衙役来开链锁,只道提审余定。众衙役将余定提出,押至刑房。
余定见众衙役个个如狼似虎、凶神恶煞。房中刑具林立,不觉心惊胆战。那厢苏公端坐上方,笑道:“可是人称追命剑余定余二爷?”余定冷笑道:“是又怎的?”苏公道:“且坐。”有衙役搬来座椅,余定亦不多言,兀自坐下。苏公笑道:“苏某初来湖州,久闻湖州四雄之大名,如雷贯耳。四雄个个乃英雄豪杰,义薄云天,皆侠义之士也。”余定闻听,甚是狐疑,不得其意。苏公又道:“余二爷可饮否?”说罢,令人倒满三碗美酒并大块干肉,端得他面前。苏公笑道:“苏某向来敬重豪杰侠士。余二爷可饮之。”余定目顾左右,心中疑惑,冷笑一声,也不多言,竟将那三碗酒喝下,又大口吃肉。苏公故作惊道:“身陷囚室,亦如此镇静自若,余爷可谓真壮士也。依苏某度之,即便荆轲、樊哙亦不过如此。”苏公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尽是些阿谀奉承之言。左右衙役个个满头云雾。约莫半个时辰,那余定已饮下六七碗酒,满面通红,眉飞色舞,竟已忘身刑房。
苏公见余定酒酣,令人将他押禁于另一囚室,与原囚室相对。元天、卜仁正耽心,见余定回来,满面笑容、酒气熏熏,众衙役个个恭敬,大为疑惑。不待他二人言语,衙役早叫道:“大人有令,带元天。”说罢,四名衙役将元天拖出囚室。到得刑房,元天百思不得其解,见众恶衙役、刑具,不免心寒。苏公笑到:“你可是元天元三爷?”元天恶道:“正是你家爷爷。”左右闻听,皆怒。苏公淡然一笑,道:“苏某早听朱山月朱爷言及元三爷,今日一见,相见恨晚。三爷受苦了。”说罢,令医为他取箭敷药。元天不解,也不多言,任其摆布。而后,苏公道:“苏某闻听元爷武艺高强,一对判官笔出神入化,神见愁,鬼见怕,绿林中人称作催命判官。可是否?”元天冷笑道:“元某今日被你等暗算,要打便打,要杀罢杀,何必多舌?”
苏公笑道:“苏某见豪杰侠士多矣。名曰豪杰,多是外强中干、心虚胆怯之徒。元爷真豪杰也!不知畏死否?”元天冷笑不止。苏公道:“今有毒酒三碗,毒肉二三斤,敢饮否?敢吃否?”元天大笑,道:“元爷即便是死,亦要作个酒肉鬼。快快拿来!”待衙役端来酒肉,元天犹豫片刻,仰天大笑,大口吃喝,毫无顾忌。苏公赞道:“元爷果真豪杰也。朱爷果然不曾走眼。不瞒元爷,酒非毒酒,肉非毒肉,乃是试你之心。”元天面有喜色,只道是朱山月与苏公有言约。苏公又极力奉承,直说得那元天豪气冲天、春风得意,不知所以。
苏公令衙役将元天押解回囚室,只道让他暂且忍耐。那卜仁本已疑心,欲问元天究竟,却见元天与余定一般,满面笑容,却酒足肉饱,且其伤腿包敷,并无疼痛,口中还道:“好酒好肉。”自押与余定同室。对面囚室卜仁欲问不能,感觉蹊跷,却听得衙役道:“大人有令,带卜仁。”四名衙役将卜仁押至刑房。卜仁疑虑重重,入得刑房,却见一方刑具林立,甚是阴森。另一方美酒干肉,更是疑心。
苏公喝道:“大胆卜仁,愿受酷刑乎?愿享美酒干肉乎?”卜仁闻言,想起余定、元天二人情形,惊道:“酷刑如何?美酒干肉又如何?”苏公道:“本府问你,一一道来,可享美酒干肉。反之则……”卜仁惊诧:如此说来,余定、元天竟自招认不成?正狐疑间,苏公笑道:“卜四爷,常言道:知时务者为俊杰也。天下英雄,无不顺其势,顺势者荣,逆势者亡。可见余二爷、元三爷否?”卜仁惊道:“莫非二哥、三哥竟已……?他二人怎的是如此贪生怕死之人?”苏公笑道:“卜四爷,你端的蠢人一个!余二爷、元三爷乃聪明伶俐之人。为人在世,处世不可过刚,过刚则折;亦不可过柔,过柔则辱。卜四爷知否?”卜仁把持不定,道:“他二人如何言及?”苏公道:“他二人已将前后一一道出。他二人道:湖州四雄不过受人恩惠,为人驱使。幕后主使乃朱山月是也!”卜仁惊诧不已。苏公又道:“他二人还道:杀死吕琐、殷小六者,乃是卜四爷。夜闯府衙者,亦是卜四爷。与其余三雄并无干系。”卜仁疑道:“我四人乃结义兄弟,同生共死,他二人怎会如此言语?”
苏公笑道:“卜四爷之言可笑之至。常言道:兄弟本是同根命,大难临头各自行;又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又道:富贵朋友不绝,患难一个不见。你道你所作之事,他等岂肯与你担当?依我大宋刑律,杀人者偿命。吕琐、殷小六系你所害,自当由你偿命,与他二人何干?”卜仁怒道:“他二人果真如此言语?”苏公取出两份卷宗,道:“此乃他二人供状,并有指印画押。他二人供道:杀吕琐,乃是你一人所为;追杀殷小六,四雄齐往之,到得翡翠阁,寻着殷小六,你四人将其押至龙溪河畔,于僻静无人处杀之。出手断其头颅者,乃是你卜四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