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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廖三郎闻听,舒了一口气,又不免好奇道:“甚么买卖?”
苏仁瞥了那茴春一眼,稍有迟疑,摸出一把铜钱,塞给茴春,道:“烦劳姑娘移步到隔壁小倩房中。”那茴春接了铜钱,穿了衣裳,出门去了。
苏仁在门口装模作样看了一番,然后合上门,来到床头,神秘兮兮道:“不瞒廖三爷,我非密州人氏,乃是自徐州来的。”
廖三郎茫然点点头,喃喃道:“听大哥口音,确是外地人,不知大哥从徐州来到密州做甚?”
苏仁低声道:“因我在徐州时得到一本书,不想那书中竟然隐藏着一副藏宝图,图中所画便是密州府,其中有一休粮洞,标记清楚,不知此休粮洞在何处。”
廖三郎闻听,将信将疑,问道:“果有此事?”
苏仁冷笑道:“我自徐州赶来,自是坚信此事,你信与不信倒无关紧要。你只要引我到休粮洞便可。”
廖三郎听得这话,顿时蠢蠢欲动,此等好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忍不住道:“但若寻得宝贝,你要分我三成。”
苏仁冷笑一声,道:“你这厮恁的贪心,开口便要分三成,却不怕到时我一刀结果你的狗命,一丝一毫也得不到手?你若诚心助我,到时自然少不得你的好处,少则百两,多则千两。不过,你若想玩弄花招诡计,休怪我张某无情。”
廖三郎连连点头,笑道:“原来是张大哥。”
苏仁冷冷道:“此事不可对任何人说及,若有第三人知晓,我便要你脑袋。”
廖三郎连连点头,满脸堆笑道:“决然不会,决然不会。”口头如此言语,心中却在盘算诡计。
苏仁问道:“那休粮洞究竟在何处?”
那廖三郎恐苏仁知晓休粮洞所在会舍弃自己,便道:“大哥休要着急,小弟自会引你前去。”
苏仁心中暗笑。
约莫丑牌时分,万籁俱静,幽黑空荡的街巷,偶尔传来几声犬咴。但见一条黑影奔过,那黑影肩头似乎扛着物什,不多时便消失在深巷之中。
……
约莫寅牌时分,一条黑影到得北城门一角,那值守的军兵不知在何处打盹去了,那黑影手脚利索系了绳索,滑下城墙去了。那黑影顺着北城外主道一路奔跑,约莫半个时辰,来到一处三叉路口。那黑影止住脚步,四下张望一番,往左侧主道而去,行不多远,拐进了一条林中道路,又行了四五十丈远,却见林中一处庄园,隐隐约约见得那庄园大门上悬着的匾额上书写着:“羡道园”三字。
那黑影闪身至大门左侧的园墙下,爬上墙边一株大树,而后利用分杈的树枝垂到了墙头,察看了动静,悄然潜入园中。园内颇多花草树木,四下只有虫鸣,前方隐约见得一处楼阁飞檐。那黑影往那楼阁摸去。
那黑影在阁楼檐下察看一番,绕至后面,依着回廊而行,穿过一处院落,忽然闻得狗叫声。那黑影稍有迟疑,黑暗中见得两条恶狗咆哮而来,那黑影却不躲闪,摸出兵刃,反扑上去。但闻得两条狗凄厉一声叫,呜咽几声便断了气。那黑影快速入得院落,隐于暗处,察看动静。左右厢房黑乎乎一片,无有光亮。
等候片刻,未见动静,那黑影现出身来,穿过院落,往左而行,来到一处园门前止步,见得那门墙上隐约有“香园”二字。那黑影穿过园门,进得花园之中,但见四处花草,隐约见得前方有一座凉亭。那黑影直奔凉亭而去。那凉亭前方是偌大一个水池,水域约莫有三四亩,水域中央亦有一座亭子,两亭之间有木桥相连。水池以北有一座石山,约莫有三四丈高。那黑影觅径往石山而去,至石山前,那黑影止住了步子,四下察看,见得一方石壁上刻有字迹,借着微微夜色,看得是“餐云卧石”四字。
那黑影低声道:“便是此处。”遂摸向石山右侧,藤蔓间隐有一条石子小路,最后被茂密枝叶拦住了去路。那黑影伸手撩开茂密出门的枝叶,却是一垛石墙。那黑影在石墙上摸索片刻,忽然用力一推,“吱呀呀”石门开启了,露出黑黝黝一道门洞。那黑影急忙闪身进了洞中,行了几步,隐约觉得洞内有光亮,拐了一道弯,眼前一亮,但见洞中密道侧悬挂一盏油灯,灯火微弱。
那黑影蹑手蹑足近得前去,隐约闻听得声响,细一听,原来是鼾声。那黑影过了油灯处,又前行了十余步,只觉光亮渐强,密道赫然开阔,却原来是一间密室,那密室当中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有一盏油灯与碗筷酒壶,而密室一角却搭置着一张简易木板床,床上倒着两人,正呼呼大睡,鼾声此起彼伏。床头板上搁置着两柄钢刀。
而密室一壁又开有洞口,约莫有一人多高,那洞口有一道铁栅栏,锁链连着铁锁。那黑影近得铁栅栏边,探头张望,里面却是一间囚室。借着桌上油灯的光亮,隐约见得囚室内铺垫着些许杂草与两条人腿!
第二十七章
卯牌时分,天色渐亮。
密州府衙,厢房书房中,苏公伏在桌案上,睡得正香。此时刻,响起一阵敲门声,苏公猛然惊醒,迷糊双眼,惊问道:“何人?”书房门外有人道:“老爷,是我。”
苏公听得清楚,正是苏仁,急忙过去,隔着门便急切问道:“如何?”
门外苏仁回答道:“老爷且开门来看。”
苏公闻听,喜形于色,急忙抽去门闩,拉开门页,见着苏仁,而苏仁身旁还有一人。
……
早鼓响过,苏公穿戴整齐,上得堂来。此刻堂下密州府官吏皆已到齐,凡如签书判官厅公事、团练使、司理参军、录事参军、孔目官、勾押官、开拆官、押司官、粮料官等等。众公差高声唱喏,苏公坐下,脸色铁青,来回望了众人数遭,一言不发。众官吏不知何故,面面相觑,一时刻,大堂鸦雀无声。
此时刻,闻得堂外急促的脚步声,却见三人快步进得堂来,来者满身盔甲,气度不凡。众官吏识得来人,正是密州府兵马指挥司都总管常九车与其副将。众官吏暗自诧异,不知发生了甚么事端。
那常九车上前,抱拳施礼,道:“卑职常九车奉太守大人台旨,引兵六百入城,东南西北四门各一百,余下两百现在府衙之外,听候大人调遣。”
原来,宋代兵制复杂,有禁军、厢军、乡兵、蕃兵之分,地方军称之为厢军,属各州府管辖,兵源多样,来自镇兵、收编军队、募兵、罪犯等。地方厢军职能甚多,除军事守御外,还参与城防设施建设、官营手工业制造,更多的则是从事杂役、工役。
苏公点头,令常九车与两名副将站立一旁,而后拿起惊堂木,狠狠一拍,震得大堂嗡嗡作响,众官吏胆战心惊。苏公缓缓站起身来,双手撑着案桌,淡然道:“尔等官员胥吏,可知本府此时此刻之心情?”众人茫然,都不敢言语。
苏公忽冷笑一声,道:“苏某奉敕差知密州军州事,草芥贱微,敢干洪造,乾坤广大,曲遂私诚。欲推广中和之政,抚绥疲瘵之民。要使民之安臣,则为臣之报国。然而,本府到达密州不过十日,便接得一纸信笺。”
言罢,苏公取出一把匕首与一张信笺,又将纸笺展开来,示与众官吏看。苏公冷笑道:“昨夜,有人潜入府衙,在本府书房外留下匕首一把与此信笺。其上云:苏子瞻,密州之事,退一步海阔天空,进一步万丈深渊。本府今要询问诸位,信上所言密州之事,究竟是何事?”
众官吏听得这般事情,惊恐不已,暗自猜测这胆大包天敢恐吓太守之人,于苏公之问,皆默然不语。
苏公淡然一笑,道:“你等皆不吱声。本府却来言语两句,所谓密州之事,无非便是王率失踪一事与丁子富一案,而与之干连的便是泼皮薛雾。本府初来乍到,不知密州情形盘根错节,身为州官,过问了两桩寻常百姓之事,下令通缉作恶多端的市井泼皮,却惹来了如此麻烦。真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本府这脚轻轻一跺,竟惹得密州地动山摇。端的有趣。”
苏公稍作停顿,怒视众官吏,忽然厉声道:“幕后主谋究竟是何人?他敢潜入府衙、恐吓本府,恁的胆大包天!此人连本府都不放在眼中,试想一下,我密州百姓、你等官吏,在他眼中,岂非有如一只蝼蚁、一粒草芥?这密州岂非是此人之天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本府今日便要告知诸位,这密州府,乃是大宋之天下;密州百姓,乃是大宋之子民。本府奉敕前来,便是安州宁家、抚民除恶!正人必先正己!己不正,何以正人?本府先要惩治的便是府衙中那些与歹人同流合污、狼狈为奸、贪财纳贿、贪惏无餍、目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