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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
正说着,有一名公差来报,只道颜捕头发现了搏斗痕迹,请徐大人前去察看。徐君猷一喜,急忙令那公差头前引路,那公差撇了林中小道,往树林东面走去。徐君猷、苏公、苏仁跟随其后。苏公走在最后,回头张望了尸首所在方位,又望着树林东面,不免留心察看地上,行了五六十步,却见得一处斜坡,坡下正站着颜未。颜未身后不远处有一片黄泥地,过了黄泥地便是那庄园的围墙。那公差引徐君猷、苏公等小心绕行下了坡。苏公令苏仁往那黄泥地察看。
颜未指着斜坡,道:“二位大人且看,此处有明显滑痕。这株苦槠树上有刀砍痕迹。”苏公急忙近前细看,果真是新近痕迹。颜未指着斜坡道:“这厮想从此处上坡进入林中,不想坡上颇多落叶,踩着甚滑,料想这厮滑了数下,只得用双手揪着树,冲将上去了。”徐君猷疑惑道:“既然坡滑,为何不绕道上坡?”颜未指着苦槠树,道:“大人且看,这树身有刀痕,想必那追兵就在身后,挥刀便砍,这厮慌不择路,连滚带爬,惊恐逃入林中。”言罢,颜未又模仿一番。
此刻,苏仁过来,说那黄泥地有颇多脚印。苏公闻听,急忙往那黄泥地,徐君猷、颜未跟随其后。到了黄泥地前,几行足印甚是分明,苏公探头察看一番,幽然道:“颜爷所言甚是,那追兵非止一人,想必有三个。”颜未思忖道:“死者仓皇逃窜,他等在后追杀,从那厢而来,经过此黄泥地,而后爬上了斜坡,逃到了树林中,待他逃到水旁,终归被追兵追上,乱刀之下丢了性命。”
徐君猷连连点头,道:“那死者鞋上兀自沾着黄泥,定是如此。”苏公点头,望着那庄园围墙,道:“我等顺着追兵足迹看个究竟。”徐君猷、颜未点头。过了黄泥地,来到庄园围墙下,顺着墙走了四五十步,却见得一条马道,通往前方,左侧是庄园大门,大门上方悬了一块小匾额,上有“顾影园”。
苏公径直往庄园大门而去,扣那门环。不多时,大门开启,一个男子探出头来,约莫四十岁,望着苏公,甚是诧异,问道:“你是哪个?”苏公拱手道:“不知程先生可在府中?”那中年人疑惑的望着苏公,摇了摇头,忽望见苏公身后的颜未,忙陪笑道:“原来是几位公爷,我家老爷不在府中,几位公爷来此,想必是为了樟树林中那桩命案吧?”
苏公望着那中年家丁,不动声色,问道:“贵庄园后那片樟树林可是你家老爷的家业?”那中年家丁一愣,连连摇头,道:“不是不是。”苏公问道:“却不知是哪家产业?”那中年家丁思忖道:“那树林并水域不属哪家,平日里也少有人去,甚是阴森。”苏公点点头,道:“你等知道这林中命案?”那中年家丁连连点头,道:“先前见你等公爷急急忙忙赶往那林中,一问旁人,知是死了人。这厮端是昨夜戌时正牌时分死的。”
苏公一愣,问道:“你怎知道是戌时正牌时分死的?”那中年家丁回想道:“那时刻,我家老爷正与两位好友在院亭中畅饮,小的在一旁伺候,忽然闻听得墙外有人厉声高呼:姓凌的,站住,站住!那声音甚是凶恶,嘈杂中估摸有三四人。乃是从前方而来,奔后方林中去了。小的猜想是有人打斗追杀,本想出门看个究竟,无奈老爷有言:休管闲事。小的只得罢了。”
苏公捋须点头,问道:“姓凌的?此话你可曾听得清楚?”那中年家丁一愣,迟疑道:“应是这音,但究竟是两点水凌,还是双木林,或是其他与林字同音,小的就不甚清楚了。”苏公点点头,又问道:“此后你可曾听得异常声响?”那中年家丁皱着眉头,摇摇头。苏公回身指着前方,问道:“那些庄园是哪些人家?可有姓凌的?”
那中年家丁道:“那左手的庄园唤作一醉轩,主家姓黄,唤作黄谋,是个酒商;那右手的庄园唤作槿妍园,主家姓花,唤作花慈露,是个瓷商。没有姓林,或是姓凌的人家。”苏公点点头,道:“却不知你家老爷尊姓大名?做何营生?”那中年家丁一愣,道:“我家老爷姓程,名吉,往来黄、鄂州府诸县,做些木料买卖。”
苏公问罢,与徐君猷言语两句,徐君猷又令颜未引这中年家丁去辨认尸首,那中年家丁颇有些迟疑,犹豫一番之后,便应允了。颜未引那中年家丁依小道往林中去了。事后表明,这中年家丁确不认识死者。
徐君猷问苏公往哪个方向走,苏公回过身来,正想言语,忽然眼前一亮,心中一动,分明见得前方马道旁的一株大树后藏着人,正探头张望甚么,行迹甚是可疑,急忙低声告知苏仁。苏公、徐君猷等顺着马道慢慢行走,引那厮留意。苏仁往林中去了,实则绕个圈儿,小心迂回到那株大树后面,约莫三四十步远。苏仁隐身树后,蹑手蹑足摸将过去。那厮身高约莫七尺,身着青衣,头上一条花色幧巾,正猫着身子,窥视前方苏公等人。约莫二十步远时,那厮忽然回过头来,低声惊呼,拔腿便跑。苏仁见状,飞身便追,口中高呼:“站住!”那厢徐君猷、苏公闻听得,急忙回身来拦截。那厮双脚如飞,亡命奔逃,顺着马道跑了两三百步,钻入了树林中,穿过树林,又钻进了一片芦苇丛,不多时,便不见了踪影。
苏仁气得连连顿足,口中兀自骂骂咧咧,不多时,徐君猷、苏公气喘吁吁赶到。苏公喘息未定,问道:“可曾看清那厮面孔?”苏仁叹道:“是个男子,约莫三十岁,没有看清他的面孔。看他那衣裳,似乎不是劳作人家,端是个家境殷实的闲汉,或是大户人家的家丁。”徐君猷环视四下,叹道:“这厮分明是来查探虚实的,若将他擒获,此案可破了。”
苏公顺手摘了两片树叶,幽然道:“此人或是凶犯之一,今官府勘验命案现场,他来探听虚实;也可能是死者的同伙。”徐君猷疑惑道:“若是死者的同伙,为何行踪如此鬼祟?”苏公将一片树叶撕成两半,喃喃道:“其后或有不可告人的阴谋。”
徐君猷点点头,思忖道:“苏兄所言有理,今之情形,须尽快查明死者是何人。”苏公道:“徐大人可着两路人马,一路将尸首抬回示众,于市井间寻找相识的人;又一路人马暗留这里,打探查问,适才那厮或就是哪家庄园的家丁。”徐君猷皱着眉头,道:“我也如此疑心,命案发于戌牌时分,那时刻,天色已黑,凶手追杀死者,必不甚远,端是在这四周庄园。”
徐君猷、苏公商议罢,与颜未等人会合。徐君猷令颜未遣四名得力捕快乔装改扮,暗中查探,尤其是姓凌或姓林的人。颜未自去安排,不言。
且说众人回到黄州府衙,将尸首置于衙前,又张贴认尸公文。不消半个时辰,有衙役来报,只道有人认出了死者。徐君猷、苏公正在二堂言语,闻听得这话,甚是高兴,急忙赶到前堂,令衙役将人引来。
不多时,衙役引得两人进来,当先一人约莫四十开外,身体稍胖,又一人约莫二十三四岁,神情惶恐。那两人见得太守大人,急忙下跪施礼。徐君猷令他等站起来回话。两人站立起来,双手垂着,不敢抬头。徐君猷问道:“你二人姓甚名何?谁人识得这死者?”那中年人拱手道:“回大人,小人汤怀,他是小人伙计张显,小人两个都认得这死人,这厮唤作林仝,家住城南外二十里的林家庄,家中只有一个老娘,这厮整日里在城中厮混,小人等在市井街巷常见得他。”
徐君猷闻听,瞥了苏公一眼,颇有些欣喜,问道:“这厮是双木林,还是两点水凌?”那汤怀道:“是双木林。”徐君猷点点头,道:“你等可知,这林仝常在何处厮混?他与甚么人尤为要好?”那汤怀思忖道:“回大人,这厮甚是好赌,常在阿谁街一带玩耍。”那张显忍不住插话道:“小的昨日兀自见着他。”徐君猷闻听,把眼瞥了苏公一眼,问道:“你在哪里见着他?”那张显道:“便在阿谁街七步香酒肆的后巷中。”
苏公皱着眉头,道:“你且细细道来,是甚么时辰?他可有同行者?他往哪里去?手中有无拿着物什?可曾言语?那时刻他脸上表情如何?”那张显抬头望着苏公,颇有些茫然,吱唔道:“小的不曾留心,约莫未牌时分,小的见他自七步香酒肆的后院门出来,满脸笑容,往巷内去了。”苏公心中一动,幽然问道:“他往何处去?”那张显摇头道:“那时刻,小的是往巷外去,没有成心看他,只知他往巷内走,不知他往何处去。”苏公捋须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