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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正是花非花,把两颊垫高了些,添了几颗雀斑。她手中端着一个盒子,见秋莹碧放暗器,立即俯下身给金逸行礼,口中说道:“见过世子。”
相思眉倏地从她头顶掠过。
金逸道:“免礼。你是十分楼的姑娘?”心下却想,姿色差太多。花非花含糊地道:“大家让小女子给秋老板和若筠姐姐带点东西,请世子查看。”金逸伸出另一只手,指指桌子。“放那儿。”花非花把盒子放在桌上。
秋莹碧见她躲避得十分高明,生怕她在盒子里搞鬼,道:“你打开盒子看看。”
花非花掀开盒盖,里面放了一幅绣工精巧细密的绣品。左边一朵牡丹,右边几朵芙蓉,两相呼应,娇艳欲滴。秋莹碧脸色骤变,幸好花非花正在她面前,挡住了金逸的视线。她直直地瞪了花非花一眼,一字一句道:“真是好礼物。”
金逸跨上一步,捧起那件绣品,赞道:“果然是好东西。”回身问蓝飒儿:“这位姑娘是十分楼的么?”蓝飒儿瞥了花非花一眼,嫣然笑道:“我刚到十分楼不多久,说不上来,还是请秋姐姐看吧。”心下费力思索花非花的来历,突然心念一动,难道又是那人?
秋莹碧心知蓝飒儿的用意,不想在金逸面前动手,忍了忍道:“果然是十分楼的,世子不必担心。”花非花笑容似花,“小女子想请若筠姐姐打赏只银燕子,她曾经许过小女子,若是一朝富贵,就把她的一只银燕子赏给我。”
金逸哈哈大笑几声,“有这等事?别说一只银燕子,就是十只八只元宝,也可以打赏给你。若筠,你既说过,就打赏她罢。我再加上二十只元宝,让她到十分楼去分发,也好为你争几分面子。”他兴冲冲地走到窗边,高声吩咐阁外候着的下人。
蓝飒儿和秋莹碧一同盯着花非花,两人心知肚明,她所说的银燕子指的是失去的官银和燕飞竹。花非花浑若无事地站着,似乎面对的并非两大杀手,而只是两位手无缚鸡之力的美人。
下人捧了元宝进来,金逸道:“来,这都赏你。”花非花一一收起,看着秋莹碧和蓝飒儿而笑。秋莹碧撇下她款款走向金逸,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低语道:“世子,时候不早,你该到王爷那里去应付一下。王爷久不见你人,万一寻上这天色阁来看到了若筠……还是去一下的好。这里交给我就行。”
这话点到金逸的痛处,他的兴奋劲如灶头里泼了盆大水,嗖地无踪。默然片刻,他堆出笑容:“好,我过去,很快就回。打发了你们楼的人再等我一阵,全由秋老板做主。”走到蓝飒儿身边,不舍地将她从头到脚看了个够。
蓝飒儿温婉地笑道:“人家又不会飞走,你快去快回。”金逸道:“你可说好了,不会飞走,不然,我上天去寻你。”他嘴角一弯笑得得意,又朝秋莹碧看看。正欲走记起一事,“你们千万小心,阁里的东西不要乱碰,遇上机关就不好了。”
“我们理会得,世子不是说了好几遍了么?”秋莹碧恬然一笑。
“切记要谨慎。我请过安就回,等着我。”金逸急急地走出天色阁。
花非花不动声色地看她们调走金逸,知道两人要露一手来对付她,不慌不忙找了张椅子坐好,曼声说道:“两位有什么法宝想招呼,只管使出来好了。”
秋莹碧冷笑:“好狂的口气!”在窗旁的某个机括上重重一拍,想试她的功夫。整张桌子顿时飞旋起来,射出无数暗器,花非花正坐在桌边,见状把手伸向椅背上,不知拉动了哪个机关,那张椅子竟直直腾空而起。她双手扶椅,凌空连人带椅翻了个筋斗,落在桌上。
略一使劲,那桌子停了下来,飞刀、石子散得遍地开花。秋莹碧不觉住手,蓝飒儿在另一边慢腾腾地拍起手掌,“好,好!”
“多谢捧场。”花非花悠然站在一旁。
“你真厉害,连此间的机关也能使用,我们先前可小瞧你了。”
“彼此彼此。”
“看你的年纪比我小,得叫你一声妹妹。”蓝飒儿并不急于出手。
“姐姐若喜欢这么叫,只管叫我妹妹。但不知做妹妹,有没有好处?”
“好处自然也有,就看妹妹乖不乖了。”
“我向来乖觉,姐姐有话便请吩咐。”
两人一唱一和,秋莹碧哼了一声,最不耐见蓝飒儿耍花腔,一话不说,扭头便朝阁外走去。花非花等她走开,笑道:“她好像不太高兴?”
“年纪大的女人,脾气是怪一些。”
“姐姐的脾气看来很好。”
“是啊。我是爽快人,妹妹你愿不愿意和我聊会儿天?”
“有话请说,妹妹知无不答。”
“好。”蓝飒儿倒了杯酒,递给花非花,“这是王府里珍藏的雪莲酒,你不妨喝一点,不醉人的。”
花非花接过,抿了一口,“好酒。姐姐有什么要问?”蓝飒儿看了那酒一眼,又给她斟满一杯,道:“天气冷多喝些。你一个人从江南跟我到京城,真辛苦,不知为何要抢我的饭碗,坏我的好事?”
“姐姐既说我一直跟着,就该知道‘不离不弃,如影随行’八个字,我身不由己。”念到那八个字时,花非花的声音如乐音飘扬,煞是好听。
“如影堂?你真是如影堂的人?”蓝飒儿悠悠地问,并不相信。
“姐姐替我护送郡主一程,一直不曾当面言谢,今日就多谢了。姐姐一路对郡主体贴有加,嘘寒问暖,真是辛苦。日后我禀明堂主,如影堂定会记住这番恩情。”
“好说,好说。”蓝飒儿瞥了一眼她送的礼物,“你送了我一幅绣品也算谢过了,现下留着不走,是想我回谢?”
“不敢。只是不知你们何时会停手,别害得我没饭吃。”花非花说完,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蓝飒儿注视着她,轻声问:“这是毒酒,你不怕?”花非花笑着又倒了一杯,“有高手与美人当前,醉又何妨,死又何惧?”仍是一饮而尽。
蓝飒儿笑道:“好气魄,可惜你不是男人。”也倒上一杯酒,浅浅喝了一口,“过一会儿金逸就回来,不如现下就动手?”
“但凭姐姐吩咐。”花非花用手托腮,一双眼带着笑,亲密地望着蓝飒儿。
蓝飒儿不做声,缄默中两人互相凝视。不远处的香案上,一缕香烟幽然轻飘至两人附近,忽如撞上一堵墙,即刻折回头朝来处四溢。蓝飒儿神情严肃,冰山美人一般,风过也要染上霜寒。花非花依旧笑笑的,似花非花,笑意里透着辽远神秘,仿佛一切在她意料之中,却又并不值得放在心上。
蓝飒儿额际忽有一滴汗滴下,目光中添了狠意。花非花脸色渐白,嘴角微微上翘,保持着微笑。阁内慢慢结起了冰,地面上袅袅地冒起寒烟,也不知哪里来的水汽,氤氲蒸腾中两人看对方都已模糊。
暗中较过内力,蓝飒儿见居然不分上下,有些心急。她双指一弹,一道“紫霄剑气”终于如虎下山,猛扑花非花。这种无形剑气只能闪避不能硬接,平庸者更不知攻向何处。谁知花非花视若等闲,莲步轻移几分,只听噗的一声,那剑气在她身后墙面上打出个坑来。蓝飒儿双手上下舞动,蝴蝶翻飞一般,数道剑气蜂拥而去。花非花彩袖一甩,似有他物一闪而过,旋即若无其事地站好,竟仿佛接住了那些发出的剑气。
蓝飒儿惊得站起,索性猱身而上,劈头便是急攻。她百思不得其解,练紫霄剑气以来从未听说居然有人能化解此功,对方路数极怪。她虽非以掌上功夫成名,但大家出手究竟不同寻常,掌风利烈如刀割火烫,瞬间拦住花非花所有退路。
忽然一阵无边劲力压来,蓝飒儿顿觉手掌推挪间无法出力,花非花的内力层层不断,比刚才犹胜一倍。蓝飒儿一连几招不能逼她落败,反处在下风,脸色大变。她心知金逸很快即回,不愿生事,当下弹出丈余朗声笑道:“妹子好功夫!”
“你也名不虚传。”花非花不出手的时候,根本像不懂功夫的村姑。
“如影堂真是深不可测,居然有像你这样的人。”
一时两人都静下来。那缕香烟又慢慢地穿过两人,悠悠地朝阁外荡去,一阁的水汽忽地散尽。
秋莹碧走回阁中,倚在门边冷冷地打量两人,她两手搭在胸前摆出一个火焰之形,整个人肃穆庄严,犹如菩萨静立,四方敬伏。花非花见她要动手,双眉一挑,左手捏了一个手势,朝门的方向舒展开来。
“我来此只是为寻人,两位若不肯说,也就罢了。这地头非两位安身立命之所,在此处动手,于两位怕不大方便。”
花非花剑指所对,正是秋莹碧双手火焰之心,秋莹碧被她料敌机先,无法施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