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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双目精光大涨,一把抓住名册揪起书页,想了想又缓缓放开,仔细浏览每日进出人数。末了,他变得忧心忡忡,叹道:“逊之,他家里平白多了三百号人,你说,雍穆王到底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昭然若揭。
郦逊之默然不语,看龙佑帝的笑容如风中的飘絮荡在崇仁殿的上空。
次日上朝,龙佑帝宣布失银案以疑案了结,燕陆离无罪释放,调平戎大营精骑军、武钜军随燕陆离、左虎出征平乱。郦逊之交出返京途中燕陆离所给的郦家军兵符,对嘉南王当日这一举动后隐藏的机心暗自后怕。
接下来是海贤出使塞外事宜,魔境之主所领部落名为毕歌罗,统辖草原六十余个小部族。今次龙佑帝降旨招安,如肯归顺即可敕封藩王,隶属朝廷。此旨一出,群臣哗然,不知皇帝为何突然兴起,要对北疆施以怀柔政策。
有几个翰林学士大胆站出来,提出异议。龙佑帝轻描淡写来了一句:“诸位爱卿不明塞外详情,方会有此一语,不如让诸位代替海爱卿出使如何?”那几人一听要去那有魔境之称的险恶之地,反对的声音立即少了。
之后,钦天监禀称皇帝大婚吉日已择定数个,正月至三月皆有,请龙佑帝裁决。
郦逊之便听钦天监言道,去除忌日,正月里吉日甚多却都仓促,二月里癸未、乙未、庚子则颇佳。尚未说到三月间,龙佑帝微一沉吟,道:“皇太后立后心切,已选定了良辰吉日,正月己未卯时极佳,就定这个时辰。朕选了几位爱卿充任奉迎、发册、告期等诸使,一切事宜由雍穆王主持。顾亭运你来宣旨。”顾亭运宣完圣旨,龙佑帝又命翰林院并礼部撰册文。
金敬等领旨谢恩。一番繁琐礼仪交代完毕,郦逊之站了一个多时辰。之后入太府寺左藏署领了三千两银子,分出一半交给郦屏,下朝后两人在京城街市上闲逛,聊着皇帝和金敬各自的用意,思考接下来的部署。
郦逊之问:“雍穆王府这两日如何?”郦屏道:“未见不明来历者入府,安生不少。进城的千名军士皆在我等眼皮子下,翻不出手掌心去。”郦逊之笑道:“名剑江湖门的几位老大可有动静?”郦屏道:“还没有他们的踪影,我料必是易容前来,不可不妨。”郦逊之沉吟道:“叫他们多去留意药铺,整日价要改头换面,总缺不了添置药品。”郦屏喏喏称是。
两人拐上一条大道,商贩叫卖,招幌飘扬,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繁华的景象让郦逊之暂时忘了国事,不觉叹道:“不论如何动荡,老百姓日子照过,我竟想念在外游历的日子了。”
郦屏尚未答话,突然一个清脆的童嗓喊出一支歌谣,这喧哗的街市上格外刺耳尖锐。
“青青御路杨,白马游紫缰。汝非皇太子,哪得甘露浆!”
郦逊之眉头一皱,这歌谣简直有反意,刚想开口,一妇人劈头骂那孩童道:“作死!叫你不要唱还唱,活得不耐烦了!把老娘的话当耳旁风!”拎了那孩童的耳朵疾步便走。郦逊之望向他们的身影,忽然明白龙佑帝烦忧的眼神源自何处。
郦屏靠近郦逊之,低声在他耳旁道:“这歌谣出现得奇怪,一日之间传唱京城,昨日京都府出严令禁唱,如有违反尽数缉拿归案。”
郦逊之沉思:“京师之地民风尚议,只怕堵不了众口。”
“正是。百姓议论纷纷,加上对后党不满,一些大臣也蠢蠢欲动,想借此大做文章。”
郦逊之心想这可大大不妙,又不欲让郦屏小瞧了,故意抬头看了看屋外天色,笑道:“不如上茶楼坐坐,我们也散散心。”
茶喝了没两口,耳根却不清净,依旧听到有人小声议论。渐渐的,话题倾向街巷密闻,聊的人越说越神秘,声音故意压低了,却仍透出一星半点给旁边的人。
“据说天泰爷还有位皇子在人世!”
“岁数只怕比今上要大些。”
“今上是元配所生,又是长子,当然应该做皇帝。”
郦逊之与郦屏不说话,静静听着,手心发汗。郦逊之踌躇是否要以妄论国事扣了这些人,却依然忍不住好奇想多听两句。心下又奇,这些宫闱秘史,怎连贩夫走卒都有如目睹?正月里走亲访友最为频繁,正是谣言流传的大好时机。
他浑身紧张,目光不觉扫向茶楼各处,突然,双目聚焦一处,顿时血液凝固。
啊!郦逊之急忙大惊低头,同时传音给郦屏:“你假作醉了,扑在桌上。”茶楼有酒也不致如此醉人,只是此刻顾不得破绽,郦屏同时瞥见了角落里阴沉的那个人,失色伏案。
乔装出行的龙佑帝一言不发举步出了茶楼,身后跟着的顾亭运步伐踉跄,匆匆付了茶钱。等走到无人处,顾亭运慌道:“臣死罪,未能禁绝谣言,罪该……”龙佑帝冷冷地道:“不关你事!”阴沉的脸伏了杀机,怒目瞪着面前的墙,突然间抬腿猛踢两脚。顾亭运垂头不看,噤若寒蝉。
十步之外,有几个小孩子正笑骑了树枝蹦达,口中曼声唱道:“莫道君为天下主,天下笑谐谐。园中花谢千万朵,别有明君来。”
龙佑帝嘴中一咸,竟吐出口鲜血,触目惊心。顾亭运大惊失色,以袖拂血,扶住他道:“圣上保重!”龙佑帝面色坚毅,挥手示意无碍。顾亭运黑下脸道:“臣这就叫人搜捕造谣生事的人。”龙佑帝嘿嘿笑道:“杀了又如何?我们回宫!”
他不知道如何被顾亭运搀扶回去,只觉那路很长,仿佛到不了头,回不到家。天色为什么黑黢黢犹如死寂,人上哪里去了?龙佑帝茫然地想。那些呆立伺候在旁的太监宫女,看起来浑没个人样,是的,这不是他要的活生生的人。
他身边可有个真正能依靠的人吗?
自小无风无险地做了皇帝,牵线傀儡任由摆布,如今算是一国之君,没想到蓦地里杀出来没头没脑的谣言,妄图动摇他的根本。皇帝的宿命,他知道历史上从来不缺玩偶帝王,即便是稍有作为主张的,也很容易被臣下蒙蔽了眼。
龙佑帝在灰心透顶的那刻突然硬了心肠。他不甘心。临近宫门时看到红砖碧瓦,他的眼忽然亮了,推开顾亭运,快步走向他熟悉的阵地。那盘柱而立冲天腾飞的汉白玉龙,不正是傲然君临的他吗?他将驰骋于这天下,无人能挡。蠢蠢欲动的风雨不过是刹那流烟,顷刻间灰飞烟灭,他不信能摇动他分毫。
郦逊之与郦屏从茶楼走出,郦屏依旧沉思在议论声中,郦逊之道:“皇上似乎瞧见了我们。”郦屏苦笑:“那我们便该死。唉!”郦逊之摇头:“京城从此多事,皇上更不会杀我们。可惜失银案未平,更多纷争又起。”
郦屏沉吟:“会不会是同一伙人所为?这谣言来得毫无征兆。”
郦逊之被他一说,以前想不通的事犹如串在了一起,脑中火花四射。是啊,对方所图在天下,他不是早有推断?既然说“别有明君来”,对方想找出的那位“明君”就是关键人物。整个皇室,仅龙佑帝一人为正统龙脉子嗣,因此当年毫无争议地坐上帝王之位。而皇帝至今无子,除非小皇帝风流成性,在哪里不知所以地留下龙种,给了人可乘之机。
此时在天宫,谢盈紫悠然读经,宫女禀告天宫主谢红剑从灵山赶回,她欢喜起身相迎。
谢红剑面有风霜劳顿之色,谢盈紫伺候她脱了披风外衣,取了热汤净面,又叫人打来一桶水,让她舒服地烫烫双足。谢红剑笑道:“好妹子,这些粗活自有人做,你何必辛苦。”谢盈紫道:“姐姐远行归来,安心歇息为宜。”
谢红剑问:“皇上这几日可好。”谢盈紫低头不语。谢红剑又道:“听闻他来了几回,你都不见。”谢盈紫道:“盈紫既有出世之念,不宜牵扯红尘俗事。”谢红剑笑道:“傻丫头,读书读得呆了,好端端的真的做姑子不成。”
谢盈紫但笑不答,帮她叠好被褥,两人携手坐上床,并肩倚了。谢红剑仔细看妹子婉落大方的眉眼神情,更兼练了日月缥缈神功,肌肤莹莹若冰雪,确似神仙妃子。她越看越爱,拉了谢盈紫的手笑道:“我们姐妹俩好好说会子话,你别又逃去念什么佛。”
谢盈紫一笑:“几日不见,盈紫心里挂念,怎舍得走。”谢红剑道:“这便好。我以为你什么都放得下,连我这个姐姐也随时可丢。”谢盈紫摇头,轻轻靠在谢红剑肩头,像小时一般,惹得谢红剑想到许多从前。
争奈谢红剑回天宫时听说龙佑帝为了谢盈紫与太后闹僵,斟酌半晌,终于直说道:“我疼你一场,寻了这个去处,无非想应了当年应允爹娘的话,给你找个好出路。现下有了机会,你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