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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流血了,需要擦药。”他蹲在她身边,卷起她被刀子割破的衣袖。
“我又没求你,走开!”她反应激烈地拍开他的手。
“即使你求我,我也未必肯帮你。起来。”
“既然这样,你走啊!有人稀罕你多管闲事吗?走开!走开!”冰川清零情绪失控地尖叫着拍打那双恼人的手臂,囤积了一晚的怒怨全部转嫁到他身上。
京极御人不耐烦地压倒失控的她,坐在她身上威胁道:“要我请老爷来吗?”
冰川清零红肿的泪眸怒瞪落阱下石的小人,肩膀哭得一抽一抽。
“你、你滚开,我现在不、不想看到你们任何一个,只想一个人静一静。让我静一静……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压抑不住的泪水夺眶而出。她不甘心,抬臂压住狼狈不堪的脸。
京极御人盯着脆弱陌生的她沉思许久,深瞳闪过一抹复杂冷光。他依言起身,走到门外长廊背着她席地而坐。
屋内屋外的两个人,一夜无言到曦光初绽。
“不是我说的。”
奇妙的,冰川清零听得懂京极御人没头没脑的一句,知道他是针对昨夜她骂他爱告状一事提出反驳。
“屁啦,你这小人,反正我不在乎。”累垮的她摊向榻榻米,不屑重哼。
“阁下在不在乎与敝人无关,我只是不想跟你一样蠢,自愿背负子虚乌有的罪名。还是阁下觉得玩这种无聊的小把戏把所有人耍得团团转,很有趣?”他配合她改说中文,起身掸拂制服时不忘训戒她。
“我只是觉得……多说无益。”她双手枕在脑后,侧转身,面向神龛,不让身后的人觑见她脸上涌现的失落。“除了你这笨家伙,没人会相信我……”
“阁下认为这一切是谁造成的?”他痛恨不思自省的人。
这不假辞色的臭屁家伙……冰川清零咯咯轻笑,哀愁眼光没片刻移开过母亲的灵位,泪水又滚上眼睫,心生迷惘地低喃:“也许我终究不属于这里吧……”
“阁下知道出去的路,一路顺风。若不慎忘了,通知一声,我拨冗带路。”京极御人不想浪费生命在这里陪无病呻吟的人穷耗。“离开前劝你先去刷牙,你嘴巴实在太臭。”
好吧,她承认,和这家伙针锋相对很……愉快。冰川清零破涕大笑。
不知自哪时起,她变得喜欢惹他生气。起初是不知不觉惹怒他,后来是有知有觉地惹,目前则是惹成了习惯,戒不掉。原来吵架斗嘴是会上瘾的。
“放屁,放──屁!”她吊儿郎当撇撇嘴,微笑追吼拎着医药箱走进竹林的傲岸背影。“你这超会落阱下石的家伙,根本不是人,还叫御人,改名京极非人算啦!”
长睫悠然半掩,遮住冷瞳深处一抹近乎开怀的微芒,不近人情的唇淡淡勾起一缕旁人难以察觉的笑。
又是三月三日……又到讨厌的女儿节了……又到了生日……
她一来搞不懂这个家的女儿明明都没有母亲,办什么雏祭啊?雏偶人一尊尊从仓库搬出来又搬回去,他们不烦啊!
二来,她讨厌拖着厚重又笨拙的振袖像酒国名花四下交际应酬,啊──她讨厌包得像台湾肉粽,很难走路耶!一场生日宴硬撑下来,她差不多去掉半条命!
什么叫藉由累死人的生日宴累积什么鬼社交技巧?这到底是哪位蠢蛋祖先想出来的蠢主意?最可怕的是,这座冷冻库除她以外的每尊人都乐在其中……
“哟,御人也下课了。”老奶奶将正要踱入房间的修长少年招了来。“你们大学也和清零小姐的高中一样今天段考呀?”
盘腿坐在门廊地板郁卒狼吞着猪脚面线的冰川清零身子微僵,不着痕迹地散下过肩的发丝遮住她微红的腮颊。
“我今天下午没课。奶奶,您又穿这么少,不冷吗?”京极御人脱下铁灰色长大衣想帮笑呵呵的老人家披上,被她拒绝。
“不用了,冷的话奶奶会回房添衣,穿上你的长大衣老太婆还能走路啊?”瘦小干瘪的可爱老人笑啐高大俊挺的长孙。“给清零丫头吧,这孩子只穿一件单薄毛衣,叫她回房多穿一件,她嫌笨重,刚才还打了好几个喷嚏……”
“我……我不……”努力啃猪脚的嘴巴塞得满满,冰川清零闻言一惊,捧着小碗公对京极御人又摇头又扭身,暖大衣却依旧强势围下。“多事的家伙……”
京极御人假装没听见她不识抬举的抱怨,坐在埋头猛吞面的冰川清零身边。
“御人,你饿不饿,奶奶盛一碗台湾的猪脚面线给你吃好不好?”
“谢谢奶奶,我等一下要陪老爷出去谈一桩合作案,还不饿。”
“跟老爷去谈生意啊,你父亲说老爷愈来愈倚重你,将来打算把公司交给你打理,有这回事吗?你大学的课业会不会受影响?”
“老爷要我帮忙评估冰川几间亏损的子公司合并的可行性,正式介入公司运作应该是取得学位之后的事,还早。奶奶放心,公司这边我是利用课余时间了解,不会影响。”
“……臭屁家伙。”冰川清零嗤之以鼻,没瞧见京极御人皱眉横她一眼。
正常人的十九岁满脑子只想把美眉,这老气横秋的家伙昨天竟正式被拔擢为冰川集团母公司的行销部经理。她就说嘛,非人比较适合他名字……
“不会耽误学业就好。你父亲在陪老爷下将棋呢,棋局不会太快结束,奶奶先去盛一碗汤让你垫垫胃。”慈眉善目的老奶奶笑呵呵起身,小跑步转进屋。
“清零小姐,但愿你今天不是跷课,我已经快三年没听到这种让人振奋的消息了。”京极御人逮到机会,一举反讽被淹没在大衣下的饿死鬼门。
“我是不是跷课要你管啊……”心情极度恶劣的冰川清零见他就螫。
“很抱歉,让阁下失望了。”京极御人将她别开的脸扳回来,顶高吃得油腻腻的脸庞,以清晰有力的中文回应她不驯的态度:“从三年前起,你正好归本人全权管理,了解吗?我感谢你这几年来安分守己,回归善良百姓的本质……你最好不要。”带刀的深瞳迸射出一道寒芒,他微眯眼,明明白白地警告噘起嘴准备以骨头攻击他的幼稚女孩。
被他不可一世的嚣张气焰刺激,本意在吓唬他的冰川清零想也不想就将手上的碗砸向那张愈大愈自负的臭脸!京极御人偏身闪过碗,却闪避不及地被浇得一头汤汁。
“清零小姐!你知不知道过了十八岁就要为自己任何不负责任的行为负责,监护人不再负连带责任了!”他咬牙切齿地扑倒她,怒气相当的两人在廊上缠成油腻腻的一团。“听说今天正好是阁下满十八岁的重要日子,你有本事做,最好有心理准备,因为这次我绝不再姑息你!”
“姑──息?”整整三年行尸走肉的日子,让冰川清零憋出一肚子鸟气。“要算大家来算!你知不知道自己已经十九岁,大我一岁就应该礼让我,你不是会走路的礼仪道德书吗?你对我以外的每个人都彬彬有礼得像个人,独独对我特别禽兽!”
她中规中矩留了一头据称是乌黑柔亮有气质、其实根本死气沉沉的直长发,三年!她中规中矩每天准时上下学,没跷过一天课,三年!她中规中矩地避开各校的“昔日战友”,偶尔忍不住打点小架,还得想办法不让自己受伤或者请月见初音的院长老爸帮忙遮掩一下,三年!
整整三年不是人过的日子,打架技巧因此变高强,是她在这闷死人的三年里的唯一意外收获!他和他那个眼高于顶的死老爸还动不动就对她摆谱,气死人了!
最让人厌恶的是,她必须在类似生日这种蠢死人的日子里,穿上蠢死人的振袖,陪一堆愚蠢又虚情假意的人聚餐!啊!她受不了!早知道三年前不顾一切离开就好,何必想太多!
这一切都是可恶可恨又始终不给她好脸色看的死京极御人害的!都是他!
冰川清零愈想愈不甘心,抬脚猛踹三年来没放过半次水的严酷牢头。
会走动的──礼仪道德书?这就是她眼中的他?“阁下说得好极了!本人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对付禽兽只能运用禽兽的方法。”
京极御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