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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格拉斯朝那半透明玻璃板和印在板上的字皱起眉头。他知道这块板是什么,他想:这一切以前曾经发生过。
他正转过脸去,门“砰”地打开了。
“道格拉斯!”苏珊大叫一声,“真的是你!”然后,她的双唇就吻上了他的嘴唇,她的动作一开始还有些笨拙,不过她悟性高,学得快极了。
他以前曾经经历过这个时刻,而且从头到尾细节丰富,不差分毫。现在,这个时刻的重新出现是如此地逼真,几乎就使他打消了疑虑。但是,他心底里仍然有个问号。这一定得有个解释,他必须找到其中的原因,这比眼前的快乐重要得多。
苏珊的双臂死死地抱住他。他想把她的臂膀拉开,在她的胳膊上,肌肉从他手指抓过的地方弹了起来,恢复了原先的模样,他没有看到本该由白转红的手指印。
在极度的痛苦中,他的手猛然用力一捏。
苏珊的胳膊里有什么东西“啪”地一声断裂了,可是苏珊既没有动,也没有叫喊,她的另一只手依旧抚摸着他的头发,嘴里发出轻轻的哼唱。
他剥开那人造的肌肉,在肌肉下面,骨头闪耀着金属的光泽。
苏珊是个机器人。
他挣脱开身子,站在床边。在这一瞬间,道格拉斯明白了痛苦这两个字的可怕含义……
他沿着那铺着厚地毯的长长走廊向前走去,再一次感到自己青春焕发,生气勃勃。他看着墙上变幻流动的五光十色,这些色彩正配合着他的心境而改变。他闻着空气中浮动的幽香,享受着占有所带来的永恒的快乐。
一扇扇大门在他面前敞开,他迈进了那间金碧辉煌的房间。女人们紧紧地围上前来,无声地乞求着他的触摸、他不经意的一瞥,还有他转瞬即逝的念头。这里有各种各样不同的女人,她们有着各种体形、各种肤色、各种气质,但是她们在两个方面却完全是相同的:她们都有着花容月貌,她们都爱慕着他。
他穿过她们,穿过那些或高挑或小巧、或苗条或曲线丰满的女人,他把手伸给了那个羞怯的姑娘:苏珊。他爱的是苏珊,尽管其他女人永远也不会知道。
他的手碰到了她。她抬起头来,她的容颜就像星星一样闪耀着光芒。她的美貌,还有她眼里对他无比的信任,使他几乎睁不开眼睛。
他想,他要和苏珊一起去寻找爱情的真谛。
当那半明半暗的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的时候,她带着渴望紧紧地贴在他身上。“道格拉斯!”她喊道,“你选择了我!”然后,她的嘴唇就找到了他的嘴唇,一开始她的动作还有些笨拙,但她学得快极了。
他的脉搏跳动得多么剧烈啊!快乐就像体内的一种疾病。只有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他才有过这种感觉。
他在这儿做什么?他又回到了青春期?苏珊在他怀里做什么?
他的双臂在极度的痛苦中用力收紧。
苏珊体内有什么东西“啪”地一声断裂了,断头从她背上戳了出来。他摸着这个东西,它滑溜溜的,带着金属的质感。苏珊的双唇仍然在他嘴唇上移动。
他挣脱开身子。在这一瞬间,道格拉斯明白了痛苦这两个字的可怕含义……
在他的小房间里,道格拉斯紧张地等待着比赛开始。
屏幕一闪起亮光,他的手就立刻在控制键盘上忙碌起来。他把各种符号配合起来,和机器做着较量,他那经受过训练的辨别能力在完美的形象中发现了微乎其微的差异。他比较着大小,解剖着幻影,分析着声音、化合物、气味和压力。然后,测试的难度增加了。
从一个单词开始,他写出了一首十四行诗。从一个乐句开始,他谱就了一支歌曲。他把这诗篇和歌曲交织在一起,完成之后,又取过一种颜料,把它们都用视觉的形象表现了出来。
小屋的门开了,他从屋里飞奔而出,开始了测试体能的那一半比赛。他只用了3分32秒,就跑完了古代的丈量单位——1。6千米,同时把自己的奔跑速度控制得尽善尽美。他跳过了3米高的墙壁。在他身后,第一个竞争对手才刚刚出发。
他在水下潜泳100米,最后通过一道气闸来到了裸露的金星表面。对面的气闸在50来之外。他向气闸跑去,雨水在他筋疲力尽的身上流淌,狂风像刀割一样吹到他身上。他屏住呼吸,因为呼吸金星大气就意味着晕眩和失去知觉。最后,他冲进气闸,扑进母亲的怀抱。
“道格拉斯!”她喊道,“你胜利了!”她的嘴唇充满深情地吻着他。
他紧紧抱住母亲,胸脯一起一伏,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清新的空气。他的头贴在母亲胸口,他的心中充满了伟大的爱。然而,当他的呼吸平稳下来的时候,他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头,他的母亲没有心跳。
他目不转睛地瞪着她,他知道了她是个什么东西。道格拉斯挣脱开身子,在这一瞬间,他明白了痛苦这两个字的可怕含义……
这种幸福实在无与伦比,他舒舒服服地偎依在那提供食品的生物怀里,这个生物的身躯庞大而柔软,她把他抱在温暖的怀中,紧贴她身体上软乎乎的提供食物的部位。食物暖暖地滑入他喉中,流到他胃里,把爱意注入他体内。他心中充满了和这宇宙一样无边无际的爱意与幸福。
在这样快乐的时光,享受着这样的爱,他不禁昏昏欲睡,他觉得自己的身体正在放松,眼皮也耷拉下来。
满足。满足就是吃得饱饱的,身上暖暖的,被爱意包围着。满足是最最基本的安全,没有丝毫恐惧……
疼痛!来自体内的疼痛!他的双腿疼得朝肚子那儿一抽,唇间迸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食物里面有问题,食物在体内伤害着他。他的胃一阵绞痛,满足变成了折磨。
他用力地推开那庞大而柔软的的生物,从充满爱意的怀抱中挣脱出来,翻着跟斗在空中坠落。他发出恐怖而又痛苦的尖叫。在这一瞬间,道格拉斯明白了痛苦这两个字的可怕含义……
这是幸福,其余的一切都是拙劣的模仿。
他毫不费力地在温暖的黑暗中漂浮着,吃得饱饱的,感到心满意足。他脑子里梦想联翩,慢慢地浮动着一个个形状飘忽不定的物体。在这漫长、宁静、半明半暗的微光中,他觉得无忧无虑,安全极了。
他一无所思,一无所惧,一无所求。在他这个坚不可摧的城堡里,他是安全的,从现在直到永远。
他和爱是一个整体。
宇宙就是他,他就是宇宙。他是上帝,他统辖一切,容纳一切,做着那漫长而甜美的梦。这美梦就是过去、现在和将来世间存在的一切。
这一切他必须坚信不疑,如果他对此心存怀疑,他无上的权威就会颤抖,他的宇宙就会动摇……
就在此时此刻,他周围那充盈一切的液体中便涌动着一股湍流,无限受到了压缩,上帝受到了挤压。他奋力反抗,但是他遇到了坚实的屏障,这屏障从四面八方向他压来。
他怒火万丈,但是他没有试图用快乐学的技巧去压制自己的怒火,而是任由肾上腺把激素倾注到血液中。他心跳加速,血糖升高,血液凝结度增加……
这是一种对付危险的古老反应,不过这一次,反应是在有意识的控制下进行的。
无限有节奏地在他周围收缩。他奋力反抗,又推又搡,挣扎着想获得自由。
他终于从收缩中脱出身子,来到了寒冷而光芒刺目的现实世界。
他愤怒地尖叫着降生了。
道格拉斯站在丛林中的一条小路中间,赤身裸体,手无寸铁。他倾听着,丛林中一片死寂,但是在死寂之外,还有什么东西紧紧相随。
他从来没有见过丛林,但是他却认出了它。他知道这是什么:幻觉。人类就诞生于这片丛林。人类是工具的制造者,人类是征服者,作为一种既没有尖牙利爪,又没有强壮手臂的动物,人类利用工具延伸了自己的手臂,利用利刃代替了牙齿和爪子,从而使自己变成了地球上最凶猛的动物。
从一种更为重要的意义来说,这里就是人类心灵的丛林,这里充满着人类自身以及祖先遗传下来的种种恐惧,这些恐惧使人类失去了敏锐而清晰的头脑。直到不久以前,凭借着快乐学的工具,人类才学会了征服这片丛林的方法。
这一切,道格拉斯是凭着几乎为人类所共有的本能才明白的。这一切虽然是幻觉,但是它却和现实一样可以致人死命。
委员会曾经企图利用道格拉斯自己的梦幻来制服他。然而,这种企图遭到了失败,因为道格拉斯对现实世界的把握毫不动摇,每到紧要关头,这种现实的感觉就会闯进梦中,把每一个梦的节律都打得粉碎。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