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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战一贯是曹魏的短板,哪怕是当初优势极大的赤壁之战都未能拿下,更何况今日。而东吴闻名于世的便是他们的水军,此消彼长之下,曹军还真没有什么优势。看着司马富强制作的沙盘,张郃和东海诸人一起集思广益,苦思着江中洲的突破口。
寻思了许久,并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司马富强苦恼地走出军帐,百无聊赖地抬头看天。
这年的九月东面的扬州有台风来袭,将镇守洞浦口的东吴守将吕范的水军吹得船覆人溺,平白损失数千水军,曹休与张辽一路也因此捡了个大便宜,取得洞口之战的胜利。这在史书中是有明确记载的。
此时热带高气压控制着长江以南的大部分地区,尽管江陵一带还算晴好,但是长江上游各地都是大雨滂沱。司马富强看着西南方向绵延千里的漫天乌云,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转头返回军帐。
黄志和张郃商讨了半天,也是一筹莫展,正好见队长面带笑容地进来,立刻意识到他一定是有了某些想法,赶忙招呼他过来说明。
司马富强向张郃拱拱手,才开口说到,“末将观天,知长江上游两日内有秋汛,江水暴涨,此机可趁。”
张郃也是随曹操参加过214年的渭南之战的,当时他便是夏侯渊的副将,也知道这个擅长制作沙盘的马强观天献计,为曹军南渡渭水立下献策之功,当下对此深信不疑。
江水暴涨对于江陵城影响不大,但是对于那江中洲可就不一样了。江中洲面积有限,孙盛屯兵万人已是极限。江水暴涨之后,江中洲的面积缩小,再要驻扎万人就有些不够用了。届时孙盛必然要有一番折腾,转移洲上多余人员。
且江中洲外围的水上围坞是用木桩打入浅滩水底,露出水面仅有不到两米,主要是防止曹军泅渡或者以机动性强的小艇抢滩。当江水暴涨之后,这些围坞基本上已经失去效用,甚至有可能被大水冲走,无疑是发动攻击的最佳时机。
接下来众人一起商议如何趁着江水暴涨而强攻江中洲的一些细节,然后就等着司马富强观天之后得出的那个两日内有秋汛的判断是否正确。
张郃当下派出一支轻骑斥候沿江往上游走,到上游百里处观测水位,一旦发现长江水位有上涨趋势,便点起烽火狼烟通知大军行动。同时他又让伐木赶制各种水战器械,就等着秋汛来临。
除此之外,这位左将军又让手下临时组建的少量水军日夜轮番袭扰驻扎江中洲的东吴军,务必令守军在精神上疲惫不堪,无暇他顾。
可怜孙盛在那江中洲上,并不知那由天候引发的大水即将来临,完全没有一点准备,只是疲于应付曹军那不愠不火的强渡。理他吧,曹军那点水军兵力根本就不足以形成真正的威胁,但若是不理他吧,对方完全有可能假戏真做,干脆就抢滩夺寨。
这样的情形持续了一日多,江中洲上的驻军已经不胜其烦,这时孙盛接到了一个好消息,诸葛瑾的援军已经很近了,再有一日便能抵达。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松口气,这天黄昏,对岸曹军的攻击突然变得猛烈起来。
孙盛有些不解地看着突然兴奋起来的曹军,尽管他看不出对方有什么切实可行的手段能够突破水上围坞,但心里的直觉却告诉他情况有些不妙。
通过这几日的交手,他也知道对面的那位是曹魏外姓武将中被称为五子良将之躯的张郃,最擅机变。刘备生前对其评价甚至高于夏侯渊,《魏略》中记载了定军山一役的情况,其中说“渊虽为都督,刘备惮郃而易渊。及杀渊,备曰:‘当得其魁,用此何为邪!’意以未得张郃而不满。”
这样的一个对手,即便是不擅水战,其一举一动也必然是大有深意,绝非一时兴之所至。再看到自己的军士们一脸的疲惫不堪,都被对方连日的袭扰折腾得够呛,孙盛心下更是确定了对方必然有阴谋,只是他一时还想不出自己有什么漏洞可让对方钻。
第三夜 冷漠的曹营(四)
入夜,江中水位渐渐升高,孙盛听得手下来报,说是江中洲上搭建于低地的营帐都已经进水,士兵们无处休息。此时他才意识到事情不妙,在也顾不得自己已经两天一夜未曾休息,拖着疲惫的身躯再次赶往沿江的第一线视察。
此时的江中洲面积已经缩小了一半不止,营帐和辎重被水冲走了不少,被水泡软了的泥滩如同沼泽一般难行,加之江水湍急,一个不小心便会失去平衡倒地,被水流带走。大量睡眼惺忪的东吴士兵不得不相互搀扶着,才能勉强东倒西歪地站在及膝的水中,茫然无助地看着自己的统帅。所幸九月末的天气和江水都不算冷,否则这些人在这水里多站一会儿,不生病都是万幸,哪还会有战斗力。
孙盛赶忙让副将来安顿这些士兵,自己则登船去视察水上围坞。小洲上的船坞本来是高出水面一米多的,等到他赶来时,已经与江面齐平了,在江水的冲击下摇摇欲坠,若是多些人在上面行走,恐怕马上就会垮掉。
孙盛这会儿已经明白了张郃所依仗的便是这暴涨的江水,由于自己一方没有事先做好准备,所以这时候就相当被动了,只能是见招拆招地被曹军牵着鼻子走。
东吴军于江中洲上的水寨正面向北,正对着江陵城的方向,所以孙盛第一时间视察的正是这里,围坞的寨门还算是完好,但已经被江水淹掉了一半,只剩下不到半米的顶端还在水面上。显然在孙盛赶过来的这段时间内,长江水位又上涨了不少,令得围坞渐渐地失去效用。
孙盛皱着眉头望着前方的江面,张郃的水军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袭扰,消失得无影无踪,这种反常的现象让他心里更加的不安。
就在这个时候,上游方向传来哗哗的水声,似乎有大量的舟船顺流而下,孙盛心里一惊,顿时明白了失踪的曹军去了哪里。意识到情况不妙的他立刻下令所有人都往西面上游方向去布防,然而终究是迟了一步,只听那哗哗的舟楫声突然变成一连串沉闷的撞击声,即便不用亲眼所见,大家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片刻之后,就在孙盛指挥着船队赶往江中洲的西面时,上游顺水漂来十几根巨大的原木桩子,还削了尖头,狠狠地扎入停泊围坞里的舰船之中。当下顿时有几艘运气不好的,船腹吃水线处被撞出了一个个大洞,江水疯狂地灌入,眼见着要不了多久便会沉没。
与此同时,大量的木头碎片紧跟在这些木桩子后头漂来,仔细看去,却是西面的围坞栅栏的碎片。孙盛的瞳孔顿时收缩了一下,损失几条船事小,但是围坞被突破的话,那么江中洲的西面恐怕就是曹军的抢滩点。
这下子,顾不得船只的损失,孙盛下令船队加紧向上游方向驶去,务必要抢在张郃的大部队登陆之前驰援。怎奈逆水行舟的速度可比不得对方的顺流而下,所以当他们赶到上游时,东吴军的西线防御已经彻底崩溃,就算援军赶到,也很难挽回颓势。
现在孙盛所要做的,便是不计损失地拖住张郃,至少要拖到诸葛瑾的援军到来。他立刻让小洲上的人马全部往西面上游方向靠拢,务要顶住曹军,不再让他们前进一步。
此时张郃正在一艘下了锚的船上督战,对于以谏议大夫士心为首的那一群人可谓佩服不已。文的方面就不用说了,士心和那个马强都是奇谋百出,很多新颖的想法恐怕郭奉孝再世也不过如此。
于领军方面,士心极有亲和力,不光是在同僚中深得人心,对下级士兵更是有一番别人所没有的个人魅力,往往几句话功夫便能让周围的将士士气高涨。这样的人带兵,在同等条件下交战,便先要胜人一筹。
而那个马强虽然看起来粗豪,却上知天文、下晓地理,不但制作的沙盘堪比工艺品,连先主曹操都爱不释手,那观天的眼力更是毒辣,一说一个准。这两点都是行军打仗必备的知识,却不是每一个将领都具备的,但具备此素质的无一不是名将、良将。
虽然说人无完人,他们两在武勇和战术细节上都稍有欠缺,但是再加上那个人韦,这三人合而为一便是一个不世的帅才。只要这个组合不散,手中又有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天下又有多少事情能够难得倒他们。
除此之外,这支队伍里还有一个叫紫砂的疗伤圣手,那手功夫更是叫绝,竟是把张郃身上多年征战落下的隐患都给治好了,连带着让他身子骨也变得硬朗了许多,再继续戎马生涯一二十年都不成问题。
张郃想到这里不由得叹了口气,尽管他已经因为黄志解开了心结,但依然为同辈老将的凋零而扼腕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