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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死……”
“现在已经不能相信任何人,除了我以外。”
“告诉我金色魔笛代表什么意义?”
“魔……笛……”
“对。那个笛子在约瑟夫二世和莫札特的暗杀事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啊……不对,是……”
“是、是什么?”
“是菲理斯。因为笛子……生病。”
“菲理斯不是自杀身亡的吗?”
“水银……”
“他是因水银而死的吗?”
“中毒……痛苦……菲理斯自杀。对,他自杀……死的。”
“为什么他会水银中毒呢?”
“是乐器。金色的乐器……。因为那玩意儿……皇帝……陛下也……”
在走廊担任岗哨的彻尔尼突然小声叫道,“看护来了。”
“赶快做出打扫的样子。”
赛莲把席卡奈达的睡衣脱下,开始擦拭起他那到处都是绷带的身体。
彻尔尼开始换床单。我不知道该做什么,只好蹲在附近的马桶旁,拿着抹布擦将起来。
“你们三个,打扫完赶快到教会去,把市民会送的东西拿过来。他们送了五箱衣服。”
“是。”只有赛莲抬起头来应对。
“贝多芬!”席卡奈达突然大叫起来,原本已经向前走去的看护又回过头来。
“我记得你喜欢多凯酒,我房间的地下室里有好多,全部送给你。”
看护皱起眉头,说,“这个老先生在说什么呀?”
“不知道。从刚才就一直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好像是要送酒给谁。充其量不过是一些放了太久、快变成醋的便宜货。”
听到看护这么说,席卡奈达照例又把头转到马桶上,也就是我蹲的方向。
“那个酒啊,贝多芬,里面可以放一点铅糖。古罗马帝国时代就是用这种方式防止酒腐败,并且增加它的甜度……”他的语调越来越混浊。“莫札特从来不唱摇篮曲,唱的是菲理斯……那个莫札特把菲理斯……”
看护苦笑了一下。“还真会胡言乱语。喂,你们几个,快点收拾好走吧。”
在他的催促下,我们无奈的走出病房。
拿了钥匙,我们再度穿过栏杆,来到教会这一边。一走出救济院看不到的死角,我立刻脱下难看的工作服,快步走向外面的大马路。开玩笑,谁请你要搬几箱衣服呀。
“我也非逃不可。我受够了!”赛莲拔腿就跑。
“你想被人剃光头吗?”
“怎么这么说?你们不是约好,只要把笛子交给布鲁诺警官,我就可以立刻获释吗?您该不会想黄牛吧?”
一口气跑到歌剧院前面,我们气喘吁吁,不得不靠在街灯旁休息。
席卡奈达最后说的那句话令人挂心。他到底想说“莫札特把菲理斯”怎么了?
“结果,我们还是没让席卡奈达说出魔笛的秘密。唉,一大堆事搞不清楚,就要将笛子交给布鲁诺警官了。”
“您打算遵守约定吗?”
“为了保住赛莲的头发。”
彻尔尼点点头说,“这才不愧是我的老师。”这似乎是在称赞我。“可是,金色的乐器为何能成为杀人的证据呢?”
“因为那根笛子是用金属做的吧。”
赛莲忽然唐突的说。“喂,你们不觉得用金属做的笛子很奇怪吗?”
“当然奇怪。这是那根笛子最大的特征。但是按照《魔笛》的剧本,魔笛是用千年古柏做的,所以应该用木头来做。故意用金属来做,必定有什么特殊理由……”
我们顺着纳修马鲁克街往南走,因为必须去剧院排练。
维也纳河畔剧院不是什么规模宏伟的建筑。
和肯特纳城门剧院或约瑟夫二世为政治理由而盖的布鲁克剧院相比,大概只是个迷你剧院。不过,因为空间设计精良,容易掌握现场气氛,很适合四十人左右的交响乐团演奏。
问题就出在这次要上场演出的乐团。好不容易凑齐了十八个管乐和打击乐器、二十二个弦乐的演奏者,可是……
“先要解决服装的问题。”我把双臂抱在胸前,勉强忍住以手搔头的冲动。
舞台上,有人穿着和抹布相去无几的吉普赛服装,有人穿着华美的军服,简直不知道是在和谁开玩笑。
“席卡奈达那儿有好多戏服。”彻尔尼建议道:“我们去借一些燕尾服来。”
“我们还可以向音乐工会借。”赛莲跟着说。
还有一个问题,而且重要性远超过服装,那就
是如何才能让仓促成军的乐团有超水准的演出。唉,只有花时间慢慢磨了。
“钢琴的感情压抑一点,把速度放慢。乐团要好像等不及的样子,快一点起动。两者之间的对比要明显。”
在演奏之前,我已经先告诉他们基本方针,但音乐扬起以后,大概只有半数的成员演奏的速度符合我的要求,也就是那些原来的团员,另外一半团员好像是上台来搅局的。
“第一乐章三○八到三一○小节,不可以顺着音乐的走势,没有格调的放声弹奏,要更沉静、更有力……”
他们的技巧不差,只是还不习惯我的风格。
大概是受到乐团的影响,连彻尔尼的钢琴都表现失常,无法维持张力。
我走到钢琴旁边。
“喂,卡尔,连你也不对劲了。不要放得太多,要行云流水的弹。这架琴是最新型的,好好弹,音乐会像歌声一样流泻出来,一味使劲敲打是不行的。”
“我知道了。”
“弹的时候,把重音放在最高音上。降下来的时候,要注意乐团的表情,不要含混不决的放慢速度。”
“我懂了。”
“三连音必须快速、清嫩,不能轻薄。把音乐交给乐团的时候,要特别注意。”
“我懂了。”
“第三乐章的二一九小节,琶音(arpeggio)的每个音都要清晰,不可以有气无力。”
“是……”
我拍拍彻尔尼的肩膀继续说:“适应环境也是一种学习,你不可能永远都和一流的乐团合作。”
“不,我只是在想……”
“想什么?”
“老师,莫札特的遗孀会送给您一个金币,对不对?”
“嗯?”
“那也是镀金的。舒密特从我们手上夺走魔笛,立刻发现是假的,可能也和它不是镀金的有关
“这些话以后再说,现在专心弹琴。”
我回到指挥台,大声对乐团说:“来,我们从头再走一次,这次请大家仔细的弹奏。”
我惟一安慰的是,乐团并非无心演奏,也没有因为反复练习而抱怨。我开始觉得,如果演奏会顺利,会后请大家喝一杯也无妨。
舞台上那个吹法国号的秃子,举着他的金色乐器,蓄意卖弄地吹奏着。伸缩喇叭不能大声吹,否则会很不人流,但法国号的音量却必须够响亮。
“后面那个吹法国号猛加颤音(vibrato)的,你是从哪个乡下来的?”
“本人来自瑞士琉森。”葛罗皙斯基生气的吼回来。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么回事。我眼睛直盯着他的法国号。
“金色乐器”导致皇帝陛下和菲理斯水银中毒。这是席卡奈达凭借模糊不清的记忆所说的。但是,镀金和水银之间有什么关系呢?
演奏结束后,有好一段时间我陷入沉思。虽然懒得开口,但团员都在等我表示意见。
“明天就上场了。我也曾开过成为他人笑柄的演奏会。我不期待各位表现得十全十美,但既然上台,我希望大家能全力以赴。……训话完毕。”
台下只有葛罗哲斯基一个人在拍手。“指挥先生,您的演说风范直追尼尔森将军呢。”
“少喽嗦。我有话对你说,葛罗皙斯基。和你那个金光闪闪的乐器有关。”
“你觉得这个怎么样?”走下舞台前往休息室路上,我从口袋中取出金币问法国号手。“和你的乐器一样是镀金的吗?”
“大概是吧。”他一副兴趣缺缺的表情。
“这是莫札特的遗物。”经我这么一说,葛罗哲斯基脸上浮现略微认真的表情。“我想知道镀金和水银之间的关系。”
他点点头,慢吞吞的说:“金和水银混合以后,涂抹在物品上面,就成为镀金。当然,在涂抹的过程中,必须用炭火加热,让水银蒸发,金子才会薄薄的留在物体表面。您想知道得更详细吗?”
“非常想。”
“等您有空,我介绍您认识帮我镀金的那个师傅。”
“我现在就有空,帮我写一封介绍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