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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我的话,掘墓人转过脸来,想出声表示惊讶,但结果却发出一声悲呜。原来他的双手已经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一松手。身体便倾向窗户的另一侧。
我把笛子放到地上。双手紧抓住他的衣服,舒伯特也赶来帮忙。
我们合力把他拉进阁楼,当我环顾四周,想再度拾起笛子时,发现笛子不知何时已经被一个手毛浓密的男人握在手上。
他含笑的声音从我头上传来,“原来我们要找的东西在这儿。”
是验尸官舒密特。
罗特麦尔提出抗议:“你怎么不马上出来?”
“我以为贝多芬先生手上拿着枪,没想到他只是用这玩意儿在威胁你。”
舒密特把玩着我故意漆成青铜色的木制魔笛,一副很中意的模样。
“验尸宫和掘墓人一个鼻孔出气,倒也挺合理的,不过你大概也另有身分吧?”
“不知道我的答案是否能令你满意,其实我是雅各宾党党员。”舒密特嘴角扬起一抹暧昧的笑容,耸耸肩说。
“也就是法军的走狗喽。”
“可以这么说吧,虽然听起来有点低俗。”
“反正我这个人本来就不太高尚。你们现在准备怎么办?”
“我们会把这个笛子送到丽泉宫的法军最高司令部。你们则立刻离开剧院回家。这样就一切功德圆满了。”
“什么功德圆满?这么粗糙的大团圆剧本,谁会喜欢看呀。况且,不问清楚详情,就让你们把笛子拿走。怎么行呢?”
正中要害的抗议,通常都会遭到漠视。舒密特将手伸入上衣内侧口袋,掏出一把枪,做为对我的回答。
“我一直以为您了解席卡奈达的心意。所以始终衰现出友善的态度。我希望您能收手别管这件事,乖乖的回家去。”
“等一下。难道你不打算告诉我们这笛子背后的秘密吗?”
“贝多芬先生,您是当红的作曲家,欧洲很多有力人士都对您评价极高。我不想让您卷进这个事件,而受到伤害。您了解我的意思吗?”
说老实话,我一点也不了解,我只知道深入整个事件,似乎对我有害无益。
“你是说,我坷能会像莫札特那样……吗?”
“对,就是这个意思。”
“原来如此。莫札特是因为得知约瑟夫二世被暗杀的秘密,所以才送了命。”
验尸官的脸皱成一团。显然对这种诱导式的询问方式很不满。
“我们就此告退。我相倍你们也知道这是手枪,如果有人阻挡。我就开枪,”
“我不是叫你等一下吗?有手枪的可不只你一个人哟。”
我将视线移到他的身后。舒密特也察觉后方有人,回头一看。发现彻尔尼正拿着手枪瞄准他。面无笑容的说:
“听你们吵得这么大声。我想我也应该来凑凑热闹。舒密特先生。现在情势逆转。你赶快弃枪投降吧。”
但舒密特不为所动。
“彻尔尼。你的手枪或许顶着我的背。但我的枪口却对着你的老师哟。难道你不珍惜恩师的生命吗?”
“你是在考验我们师生的感情吗?”彻尔尼陷入思考,但我知道他并不是在考虑我的性命。而是在想一句适含这个场面的俏皮话。
“老师。我看您就痛痛快快的死一次,羽化登天去和莫札特作伴如何?”
果然不出我所料。
“所以啦,我早就告诉过你,别做什么钢琴家,去当酒贩比较好,竟然把我和莫札特混为一谈!”
从视线的一角,我看见那个肥嘟嘟的少年以出乎意料的敏捷身手,奋力朝烛台一踢,房间顿时陷入黑暗。我直觉的往地上一趴,就在枪声响起的同时,听到玻璃破碎落地的声音。
有人用力的跑向楼梯。我奋不顾身的上前抱住他,但被他踢中腹部,摔倒在地。我大声喝到:
“卡尔。开枪!”
“击中怎么办?”彻尔尼在黑暗中怒声说。“我什么都看不见,说不定真会击中呢。”
“你这个孬种!笛子会被人夺走耶。”
枪声随着火光响起,但不知道他朝什么方向开的枪,反正验尸官和掘墓人就这样毫发无伤地逃离剧院,扬长而去。
我用手在地板上摸到一根蜡烛,将它点燃,两个小跟班凑了过来。
“您想,我们这么卖力演出,他们会把笛子当作真货吗?”
“那可是我精心制作的。当然,如果乖乖交在他们手上。他们当然会起疑唆。”
“可是。我们的问题还是没有获得解答。”
“问席卡奈达就知道了。我也想去查查看他是不是真的疯了。”
“要怎么混进救济院呢?”
“结交妓女就成了。”
不知道是谁呻吟了一声。
“别这么大惊小怪。”
“那可不是我发出的声音。”
“也不是我。”舒伯特猛力摇头,让人怀疑他的脖子怎么还接在身体上。
我四下看了看。彻尔尼拾起烛台。插上蜡烛,在附近搜寻。
“老师,有人躺在这里。”
一名男子躺在通往阁楼的楼梯下方。刚好是在走廊的长椅后面。他头部淌血,血流到眼睛,使他暂时失去视力。
“糟了,卡尔,好像是被你的子弹打中的。我可不想有个杀人犯徒弟呀。”
“可是,他的头是被重物击伤的。咦?……这个人是布鲁诺警官耶。”彻尔尼将伤者扶起来时。舒伯特看着他的脸说。
“你认识他?”
“嗯,他是经常出入萨利耶里老师家的宫廷警察。”
布鲁诺用力转过脸来,轻微启动嘴唇说。“那些家伙逃走了吗?”
“嗯。”
“我的伤……严重吗?”
“相巧严重哟。”我分开他稀薄的头发。“血一直在流。你被什么东西击伤的?”
看到旁边的椅子碎片,我心里已经有谱。
“请送我去看医生。”
“可以啊,不过你要先回答我的问题。你来这儿干什么?”
“我头破血流、痛苦不堪,你难道没看见吗?”
“我就是问你为什么会跑到这里被人打得头破血流呀。如果你不回答,一直在这儿跟我说相声,我就先告退了。”
“慢点。我是跟踪掘墓人罗特麦尔来到剧院,不料突然被他们躲在里面的同伙攻击,连枪都被抢走了。”
“你为什么要跟踪罗特麦尔?”
“……”布鲁诺想站起来,但还没站直身,就又摔倒在地。“我大概从楼梯上摔下来,把腿摔短了。”
“再不去看医生,可能就太迟了。”我从彻尔尼的口袋里掏出一颗草莓,用手拨开他头上的伤口,把草莓用力一挤。“出血情形很严重哟。”
布鲁诺快速的用呻吟般的声音说。
“那家伙是一件案子的嫌疑犯。”
“什么案子?”
“圣马克斯及芬多诗多玛等维也纳公墓的盗墓棠件。”
“盗墓?想偷什么东西?难道是尸体?”
“头盖骨。”
“难道他想把头盖骨磨成粉,做成了吃头脑会变聪明的药来卖不成?”
“不是。共济会保存了该会干部级人物的头盖骨。”
解剖学者法兰兹·约瑟夫·佳尔因为搜集众多名人的头盖骨而名噪一时,而维也纳人一向自恃过离,深怕自己死后头盖骨会被盗走,身首异处。
这种疑惧并非杞人尤天,而且已有先例。尤其是共济会这种秘密社团,很可能会收集社团内前辈的骨骸,当作先贤的遗物或象征共同犯罪的证明,在举行宗教仪式时使用。
“当然,政府明文规定,尸体必须埋葬在政府规定的墓地中。并且除了医学上的考虑外,不得切下头部单独保存。可是共济会根本不管这一套,经赏在葬礼完成以后偷偷掘开墓地,挖出尸体。罗特麦尔就是专门干这种事的。”
“干部级的人物大概是哪些人?”
“前不久去世的海顿就是其中之一。”
“他的头也被切掉了吗?”
心头浮现先师海顿没有头的模样。我不禁闭上眼睛一不过只闭上一只眼睛。
“那莫札特呢?他是蔷薇十字骑士级的,应该算是准干部吧。”
“对,莫札特也是。”
“莫札特的头盖骨也被摘下来保存了吗?在哪里?”
“我们就在调查这件事。只要抓到现行犯,我们就可以告发共济会。”
“可能吗?共济会似乎已和宫廷勾结,就算你掌握到证据,也会受到上面的压力,办不成案的。”
我眉头深锁,几乎遮住眼窝的上半,只露出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