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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停。你呢?《魔笛》打不打算演了?”
“很可惜,好像决定不演了。”
“担纲演出‘夜后’的凯特琳娜一定也很失望。”
“当然。不过,也有人心中窃喜可以不用听她唱歌。”
“我拿起《炉神贞女》的剧本,取出一张字条给赛莲看。”
“这是我今天早上发现的。我看不是不小心被夹进剧本内的。你以为呢?”
说着,我把她带来的黑面包塞进嘴里。并将葡萄酒注入玻璃杯中。
赛莲盯着手中的字条,双眉深锁。
RTGBHIMJGCJQZFXZHEB’LC
WWQXANZILQBQB
AJNFBYRBKYNZWYOTACBXH
WIEGENLIEDMINUSNEIN一SCHMACH一N
“这是什么玩意儿?”
“不知道。不过好像是蓄意夹在剧本里的,字条的内容和故意夹在剧本的情况。都很耐人寻味。”
“您何必这么拐弯抹角的说呢?这分明就是在传递讯息嘛。”
“是谁在传递讯息?”
“应该是席卡奈达吧。剧本不是他的吗?”
“就算是他的好了,那他想把这个讯息传给谁呢?”
“这个嘛……总不会是要传给您的吧?”
“他没有理由选我。而且如果是席卡奈达写的字条,斯威登男爵绝对不会任由它夹在原稿中,原封不动的交给我。他至少会先察看一下。”
“说得也是。”赛莲咬住下唇。陷入沉思,但想了没多久,又恢复了一贯爽朗的表情,说:“不论如何。我们要先解读这些字母的意思。这才是最重要的,对不对?”
“没错。至少我们知道这是为了保密,故意不直接写出来的讯息。从古到今,知识分子研究过各种解读秘密文件的方法。”
“您是在说密码。对吗?”赛莲坐在桌子对面,很认真的问我。“譬如每隔几个字母才有一个有意义,或将一串字母以不寻常的方式切断,或打逗号来代表省略文字,或将本来应该在上面加两点的字母。故意用德文特有的变母音取代等等。”
“三个字母的单字,像der,die,应该是冠词吧。”
“不过,这里出现的三个字母组成的单字。像ZFX、YNZ、WYO,实在看不出什么共通性。冠词是以D开头,所以至少头一个字母应该一样吧。”
“所以才需要解码表之类的东西。”
“你的意思是,《摇篮曲》的乐谱可能就是解码表喽?”
赛莲用食指指着我,做出“您答应对了”的表情。
“如果这两份东西是提示,背后隐藏着一个秘密的话……那会是什么呢?”
“多半是莫札特死亡的秘密。”
“譬如说什么?”
“可不可能是他埋葬的地点?”
“找到莫札特的葬身之处,或许可以增加一个有价值的史迹,但需要为这种事而让许多人性命受到威胁,甚至一命呜呼吗?”
“可是,如果发现遗体,可以证明他是被毒死的呢?”
“你真傻。十八年前的尸体,现在不可能还保存得好好的。就算还剩下骨头,也无法证明是因中毒而死。”
我心想,就算能证明,如果犯人是宫廷里的有力人士。一般市民也无处申冤。
“莫札特的死,背后隐藏着一个重大的秘密。
这一点无庸置疑。不过。这张字条背后隐藏的讯息,应该是别的东西。”
“您的意思是,莫札特的死只是一个大阴谋的一部分吗?真令我刮目相看。”
“为什么?”
“我还以为您……比较死板,除了音乐之外,完全不动大脑呢。”
“你说得完全正确。”
我说着。把《摇篮曲》的乐谱和那张字条并排放在桌上。
“最直截了当的方法,是把歌词当作解码表。字条的第一个字母是R,这可能是暗示歌词中R后面的字母。”
《摇篮曲》歌词中最先出现的R,是在第一小节的Prinz,R后面接着的是I。字条的下一个字母是T,歌词的第五小节中有个Garten,T后面的字母是E。
“噢,有道理。可是如果不是指后面,而是指前面的字母怎么办?也可能不是后一个、前一个,而是后三个或前五个。还有……”
赛莲盯着乐谱看了一会儿,摇摇头,把谱一丢。
“不行啦。字条上有Q和X。但歌词中根本找不到对应的字母。”
字条中其实还有一个棘手的地方,那就是很多字眼本身是有意义的,如WEGENUED(摇篮曲),MINUS(减)、NEIN(否定)一SCHMACH(耻辱)一N等。但就算知道这几个字的意义,依然不知道整张字条在说什么。
吃完东西,我穿上惟一的那件旧外套。
“您要出门吗?”
“趁锣嗦的入室弟子来以前。先去散个步吧。”
“您是在邀请我一起去吗?”
“莫札特临终时有谁随侍在侧,至今众说纷坛,不过大致都包括了妻子康丝坦彩和小姨子苏菲、弟子苏斯麦尔、正好造访的餐厅老板约瑟夫戴那、以及医生。医生和康丝坦彩问不出名堂,苏菲在萨尔兹堡,苏斯麦尔六年前去世。所以只能去问戴耶。”
“您现在要去戴耶的店吗?”
“你知道地址。不是吗?”
“嗯。不过。大概不会有什么收获。我以前也去问过他。”
“反复问同样的问题。如果得到的答案有出入,就表示有问题。警察最擅长这一招。”
“您挺清楚的嘛。”
“年岁不能白长。”
我拍拍费莲的肩膀。把她问外推,趁着将死猫装进箱子里的房东背对我们,溜上大街。
找到肯特纳街一一一二号。门口挂着一个相当俗气的“银蛇亭”招脾。告诉客人餐厅开在地下室。
走下陡峭的楼梯就是餐厅大门,里面几乎没有任何灯光。
“中午以后才开始营业。”半开的门后。可以看见一个男子坐在柜台后面住外看。
“是我啦。戴那先生。”
地下室晦暗的气氛,因为赛莲活泼的声音而变得明亮。戴耶扶扶眼镜。看清楚后,脸上浮起一个
似有似无的微笑。对他而言,这或许就是最亲切的表情。
“啊。赛莲。听说你这次要演出《魔笛》?”
“被取消了。”
当约瑟夫·戴耶站起来欢迎我们进去时。我讶异的发现他相当矮小。还不及我的肩膀,使我几乎怀疑他的身体有缺陷。不过。他矮归矮,胸腹的肌肉结实,显然营养状况很好。
“这位是路德维希·范·贝多芬老师。他有事想问你。”
“啊。我们这儿常有音乐家光顾。格鲁克、莫札特……还有萨利耶里都来过。”
他大概老花得厉害。不断用手扶正眼镜。
“我替您倒杯咖啡。”
虽然口中这么说。但他却光端来一个烛台,点上蜡烛,这似乎是他表示欢迎的方式。
“听说莫札特临终时您在他身旁,是吗?”
或许我的问题太唐突。戴耶的眼镜几乎掉下来。
“没有前奏,立刻进入主题——这完全符合您的风格。”
“没办法,我生性笨拙,不懂客套。”
他脸上再度浮起笑容。我在他心中的分量,大概遽降了一级。
“他离世的那一刻我不在,因为是在半夜时分。
在那前后,我倒是获准在旁陪伴。”
不知道是否觉得会妨碍他回忆,这个年过半百的矮小男人取下眼镜。陷入深思。
请我们喝咖啡的事,早就忘到九霄云外了。
在感觉身体不适时。莫札特已经过了一段和单身没两样的生活。他的妻子康丝坦彩以需要静养为由,长期居住在维也纳郊外的巴登,一直到丈夫几乎无法走动才回到他身边。
在那一段时间,莫札特在家如何照料自己的饮食,外人不得而知。不过有一部分饮食是到“银蛇亭”解决的。
十一月中旬。莫札特憔悴虚弱的来到“银蛇亭”,坐在旁边的小房间内。一动也不动的盯着时钟。心中挂念《魔笛》上演至今的情形。
平常莫札特都喜欢叫啤酒,但那天很特别的叫了一杯葡萄酒。但其实并没有喝。
戴耶青他脸色发青。表情扭曲。好像痛苦不堪。忍不住问他:“您是不是在波西米亚喝太多啤酒,把胃搞坏了?”
莫札特无力的摇摇头。说:“胃的情况还好,因为我已经学会如何消化各种东西了。”
他说着抬起头来。脸上的表情黯淡。充满不祥的阴影。
“我觉得音乐正从我的身体抽离,我忍不住全身发抖。心慌意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