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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倒是不难,但需要一些特别的东西。”回身看了看负着手一脸不悦的秋逝水,昙雅姑姑收起笑容,“老东西,我知道你这里有千年冰蚕和北海的莲子油,有多少给我拿来多少。还有,我需要一个人给这孩子度气通脉,内力要厚,还得不怕自损。”
言离忧倒吸口气:“怎么,会有危险吗?”
“没有危险,但是给你度气需要持续很长时间,一番折腾下来少不得损伤元气,少则十天半个月,多则三五个月,只能卧床休养。”
言离忧稍稍放松,却还是有些踟蹰不决,犹豫目光落在沐酒歌身上。
君子楼大部分身怀武功的子弟都被温墨情“借”去宛峡了,如今还在楼中又有足够内力的人只剩沐酒歌。言离忧毫不怀疑沐酒歌会痛快答应,但她并不希望沐酒歌有任何损伤,否则……
笑风月会抽死她。
沐酒歌动了动眉毛,低头朝言离忧眨了眨眼:“言姑娘不用担心我会出事。若是觉得心有愧疚,言姑娘帮我做件事好了。”
“什么事?”言离忧脱口问道。
沐酒歌龇着牙对秋逝水笑笑,而后低头附在言离忧耳畔一阵窸窣低语,听得言离忧表情从焦急转为惊讶,再从惊讶转为忍俊不禁。
“出息!”秋逝水翻翻白眼,气得低骂。
事情已经定下,昙雅姑姑迫不及待要动手为言离忧拖延蛊毒,当日便在君子楼内备好各种所需,日落前开始看起来古怪又复杂的过程。
言离忧并不记得自己是何时入睡的,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晌午过后,翻身下榻,果然觉得神清气爽许多,对着镜子照照,脸色也好上不少。原本言离忧想去向昙雅姑姑道谢,寻找一圈不见人影,问过守门子弟才知道,那天一早秋逝水就送昙雅姑姑下山了,到现在仍未回来。
喝了些备好的清粥,匆匆吃几口点心,言离忧不等秋逝水回来也匆匆忙忙下山,故意装出一副慌乱焦急表情站在笑风月暂住的精舍门前。
“怎么了,惊慌失措的?”打开门看见言离忧面色,笑风月吓了一跳,“出什么事了?是不是蛊毒又……”
言离忧拼命摇头,垂下脑袋嗓音沙哑道:“不是我,是沐大侠。”
“酒歌?他怎么了?!”如言离忧预料那般,笑风月一听到沐酒歌的名字立刻变了脸色,满脸紧张都忘记掩饰。
言离忧努力忍住笑意,继续演戏:“昨天有位昙雅姑姑说能帮我拖延蛊毒,但需要沐大侠帮我度气保命。我本以为这没什么,之后沐大侠休息几天就没事了,谁知道……谁知道沐大侠耗损过度昏了过去,到现在仍不省人事,怎么叫他都没反应……”
习武之人都知道耗气过度是个什么结果,听起来似乎没什么,实际上,因此残废甚至丢掉性命的人难以计数。
嘭地一声,笑风月摔上房门,连衣服都来不及换一身就慌慌张张往山上冲去,留得言离忧在原地发愣,好半晌后才反应过来,捂着肚子笑弯了腰。
君子楼看门的子弟似是都知道笑风月身份,见她一阵风似的冲过来谁也不敢阻拦,对视一眼无奈苦笑,摇摇头继续守门。不过这些细节笑风月完全没有注意到,跑进偌大的君子楼左右四顾,逮住几个子弟询问清楚沐酒歌房间后,心急火燎地直奔而去。
“酒歌——”
念着沐酒歌的名字猛地推开房门,而后,笑风月担忧表情凝固在脸上。
“咦?进来都不敲门吗?”精神正好的沐酒歌**上身躺在榻上,抱着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团,一脸温良无辜,“好歹等我穿好衣服你再来啊,这样怎么都感觉像是被你占了便宜。”
捏紧的拳头咯咯直响,笑风月僵硬表情很快化作冷笑:“沐酒歌,你耍我?”
“哪敢?来来来,你先坐下。”沐酒歌跳下床,对自己只穿一条薄裤的事实满不在乎,拉着笑风月坐到桌边,“你看,君子楼的门槛没那么难迈是不是?来都来了,总不能扭头就走吧?呐,你得相信,我是真的很虚弱,昙雅姑姑说怎么也得卧床休养十天半个月的,这期间没人照顾我,就只有你……”
“照顾?我告诉你沐酒歌,我不把你骨头拆下来就不错了!和那死丫头联起手来骗老娘……过来!你给我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女侠饶命,只要你留下,我照顾你还不行吗?”
“那也等我先把你挫骨扬灰再说!”
言离忧抱着笑风月包袱回到君子楼时,隔着门听见沐酒歌和笑风月打得不亦乐乎,耸耸肩悄悄退到楼梯处,与几个偷听的子弟一起笑得一塌糊涂。
笑过之后,心里轻松许多。
笑风月与沐酒歌拖拉多年的感情是否能有进展暂且不说,言离忧十分满足于昙雅姑姑为她拖延蛊毒的成功。按照昙雅姑姑所说,至少三个月内她不必再忍受突如其来的沉睡之苦,虽然这办法只能使用一次,但三个月的时光足够她贪婪挥霍了。
浮生短暂,片刻珍惜,言离忧知道,这三个月时间里,她必须做些什么。
这样才不会留下太多遗憾。
那天晚上,险些将君子楼拆掉的笑风月还是留在了楼中。
在房中用过晚饭,沐酒歌鼻青脸肿钻出房间时脸上带着得意笑容,在旁人搀扶下一瘸一拐去见言离忧;而被独自留在房中的笑风月,迎来了一场逃避多年,最终不得不面对的相见。
第333章 陈年往事
“这么多年了,还在生我的气?”
沉沉语气带着一丝半点的歉意,任谁也想不到,这句话竟会从心比天高的君子楼楼主口中说出。
笑风月站在窗前背对秋逝水,口气凛冽得像是在面对仇人:“凭什么要生你的气?你算是我什么人?我来这里是为了离忧,与你或者其他人无关。”
“阿月……”
秋逝水唤了一声,却又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低低叹息,眼眸里涌出一片柔和颜色。
“不管你怎么说、怎么负气,早晚都要回到这里。当年我没能照顾好你娘,如今总不能让你也漂泊在外,我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
无声攥紧拳头,笑风月试图积攒更多怒意,然而片刻后她只能无力松开手,松懈下来的双肩就如同她此时心境。
有些恨意揣在心里年头久了,就会变得轻薄浅淡,想要拿出来晒一晒时才蓦然发现,曾经那份沉重已然寻不见踪迹,只剩大片大片的失落怅然。
“阿月,就算你恨我,也该为酒歌想想。你们认识多久了?有十几年了吧?他一直等着你的心意谁都明白,你也不糊涂,为什么非要因着他是君子楼的人就不肯和他在一起?如果你偏要较这个真儿……也好,大不了我逐他出君子楼,总不能因为这个苦了我女儿。”
“别拿我的幸福当借口乱做决定!”笑风月回身一声怒喝,与秋逝水四目相接时,目光竟有些惊慌难过。
她只不过看见了秋逝水脸上的皱纹而已。
岁月最是无情,多少爱恨都在时光流逝中被冲淡,人也跟着日升月落、春去秋来逐渐变老,哪怕受到无数人仰望畏惧的君子楼楼主也不例外。
低下头,笑风月避开秋逝水视线:“你老了。”
“你都这么大了,我这当爹的哪能不老?”难得地,秋逝水露出笑容,慈祥,又依稀带着几分讨好,“阿月,我说过,当年并非我弃你们母子于不顾,许多事你并不清楚……”
不等秋逝水说完,笑风月烦躁挥挥手:“过去的事我不想再听。我来这里不是为了见你,也没打算从此留在君子楼。我和酒歌的事不用你操心,等时机成熟,我自会给他个交代。”
眼见笑风月冷漠依旧,并没有和缓关系的意思,秋逝水只得浅叹:“由你,反正我等了这么多年,也不差这一时半刻。”
“既然进了君子楼,总不能白走一趟——你告诉我,离忧的病可还有救?还有,这种时候温墨情那混账东西跑哪里去了?他是不知道离忧病了还是假装不知道?离忧是她妻子,他连半点为人夫君的自觉都没有吗?”
要么冷着脸、狠下心多年不肯相见,要么急三火四不问青红皂白就把人臭骂一顿,看着一肚子恼火的女儿,秋逝水竟有一丝开心。
当然,也有不开心的事。
“墨情人在宛峡,暂时回不来。”秋逝水脸上几许不悦,负手踱步到窗前,似是不想让笑风月看见自己有些不安的表情,“渊国与霍斯都就要决一死战了,墨情肩上负担太多,没有时间顾及儿女私情。”
笑风月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失声再问:“决战?最近吗?”
“也就这几天吧。具体情况我不清楚,你去问酒歌,楼中能派上用场的弟子我都交给他和墨情安排了。”
哒哒脚步声很快从房内变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