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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下颔一凛,彷佛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不悦地抿唇,「我没紧张。」
「没台吗?」樱唇畔的微笑,好甜蜜。
他瞪她一眼,「看来…的确好得很,自己下来走吧。」他作势放开她。
她却紧抓着他不放,「别,别放开我。」别抛下她。
「不是没事吗?还赖着我干嘛?」
「我……就是想赖着你嘛。」她嘟起嘴,楚楚可怜地看他,「我不能赖着你吗?风表哥。」她问话的口气,好娇柔。
风劲微微一僵,「…是公主,要学着自己担起一切,怎么能老想着依赖别人?」他平板地说道。
她神色一黯,「我知道了,是我不对,你放下我吧。」
他依言放下她,她靠坐在一根粗壮的树干边,垂着螓首,沉默不语。
望着她垂头丧气的模样,风劲心一扯。她似乎很失望,他伤了她吗?朦胧的念头才掠过脑海,他立刻收凛神志,克制自己。
他是怎么了?他竟然心疼她?
「起来,霓儿,雪地冷,当心染上风寒。」他粗声命令。
她却动也不动,双手捧起冰雪,无意识地捏着雪球。
「别玩了!起来。」他喝斥。
她依然不理,扬起冻得发白的容颜,两丸水亮的眼瞳定定直视他。
他一震,在那清澈眼神的逼视下,竟觉得些许狼狈。不知何故,那如水般澄透的眸底,无怨无恼,无恨无伤,一丝情绪也没,他却反而被看得透不着气。
「霓儿,…--」
一颗忽然往他身上砸来的雪球,堵回了他意欲出口的话,他愕然瞪她。
她却忽然笑开了,手一抬,又朝他丢来一颗雪球。
「霓儿!」雪球任他脸上碎成粒粒冰珠,他懊恼地眨眼,展袖拂去沁面的凉意,「别胡闹了!」
她不答话,只是笑,那笑声呵,好似在风中颤动的风铃,清脆动听,这风铃不停地摇,不停地晃,教他几乎有股错觉,彷佛这风铃会在狂风震荡中跌碎一地。
他不喜欢这样的笑声。
又一颗雪球朝他掷来,他恼了,索性蹲下身子,直接捉住那不安分的小手。
「我要…别闹了!霓儿。」
笑声戛然而止。她不笑了,柔唇敛回笑意,脸上毫无表情。
风劲震慑地看她。她怎能前一刻才笑得如斯明璨,下一刻便端出一张霜凝雪颜?现下的她,不言不语,不笑不怒,像尊木娃娃似的,教人看了难受。
他蹙眉,「…怎么了?傻了吗?」
她默然,好片刻,方淡淡一笑,「痛吗?风表哥。」
「嗄?」
「我方才拿雪球砸你,会痛吗?」她轻声问。
他摇头。
「可我在雪球里包了石子呢,真的不痛吗?」
「一点也不会。不过是几颗雪球,…以为这样就能打痛我吗?」
「我希望你会。」她居然坦承不讳,翦水双瞳直直看着他,「我好希望能让你痛,痛得好难受好难受。」
「那…恐怕得想别的法子了,表妹。」他似笑非笑,「光是丢丢雪球行不通的。」
「我晓得,我也晓得这顶多只能是皮肉之痛,一点用处也没有。」她细声细气地说道,「可是我想不到还有什么法子能伤你,能让你觉得痛。」
他心一扯,感觉到她这话里含着某种说不出的意味,脸色一沉,「为何要让我痛?霓儿。」
「我也不晓得,」她奇特地微笑,「或许我只是觉得奇怪吧,一个人怎能完全没有弱点?他一定有哪个部分是特别怕痛的,一定有。」
「而…希望找出我的那个部分?」
「嗯。」
他深深望她,「…恨我吗?霓儿。」
「我不恨你。」她摇头。
「…讨厌我?」
「怎么会?」弯弯的唇噙着抹自嘲。
他拧眉。他总是弄不懂她、参不透她,这让他极度懊恼。
他叹口气,在她身旁坐下,与她同靠在那根树干上。她侧过头,靠落他宽厚的肩头,他也没拒绝她的亲近。
寒风吹来,拂落树梢残雪,雪珠跳上他与她的肩,无声地滑动着。
许久,两人只是静静坐着,静静欣赏这白雪皑皑的世界,静静听着彼此规律悠远的呼吸,然后,海珊瑚忽地启唇,「她喜欢你吧?风表哥。」
「谁?」
「水月。」
「哦。」风劲停顿了会儿,点头。
「你何时知道她喜欢你的?」
「好久以前的事了。」
「就像你猜到我喜欢你一样久吗?」
「也许比…还久,」他说,
她默然,好片刻,才又问道:「对你而言,她也只是一枚棋子吗?」
他不语,她却感觉到他肩头的肌肉似乎一僵。
「…是指她与火影成亲的事吧?」他哑声道,「…错了,霓儿,水月并不是我的棋子。」
「哦?」她扬眉,抬起头来,望向他俊美的侧面。
「她是自愿的。」他回看她,淡淡勾唇,「固然有怨,可这桩婚事她仍是自愿配合。」
「为什么?」
「因为她最爱的,也是千樱。为了这个国家的利益,她可以不惜一切。」
「是这样吗?」她不信。
风劲自然也看出了她的不信,「水月如此孤傲,岂能容我随意摆布?」他嘲弄似的弯弯唇,「她真正依恋的人是火影,只不过恐怕她自己也没认清吧。」
她怔忡地凝睇他。
「怎么又这样傻看着我了?」他佯作无奈地叹息。
「风表哥,其实你--」
「如何?」
「其实你很了解水月,对吗?」她柔声问。
他不置可否地微笑。
「其实在你心底,你也很想待她好的……不,」她摇摇头,「应该说你其实一直关心着她,希望她过得好,对吗?」清丽的水眸认真地仰望他。
他震惊无语,那温柔似水的眼光,像看透了他的心,看得他狼狈不堪。
她却好似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将他推入了什么境地,只是自顾自地拉起他大掌,一根根扳玩着那修长的手指。「我不怪你了,风表哥。」她忽然低声说道。
「怪我?」他神情一凛,「…方才在怪我吗?」
「嗯。不过现不我晓得了,你有你的苦衷,你也是不得已的。」她微笑道,抬起他一根手指,搁抵自己的唇瓣。
他怔瞪她诡异的动作。
「其实你关心着水月,更关心着我,只是为了千樱,你不得不对我们冷酷。」她模糊地低语。
「……」
「我懂得你的心情哦,风表哥,」她偏过颊,好俏皮好清甜地看着他,「只是……有点不甘心。」她诡异一头,忽地张唇用力咬他手指。
「啊!」风劲陡然吃痛,不觉低喊一声。
她置若罔闻,只是轻声笑着,舌尖沿唇缘溜过,舔去从他指尖沾染的血痕、这邪气的举动,衬上那甜美清纯的笑容,显得异常妖媚。
妖媚得能教任何男子轻易丢了魂,失了心……
第七章
「没错,就是这妖媚的表情。」
梦境里,一个浓妆艳抹的妇人对她说道。她穿着一袭纱袍,浑圆的胸脯在半隐半露的衣襟间呼之欲出,每回一晃动身子,使弹跳着诱人的波浪。
妇人伸出留着长长指甲的双手,珍而重之地捧住她软嫩的脸颊,「真是媚极了,珊瑚,…这小姑娘简直是人间绝品啊,真不愧是我亲手调教的。」
妇人似乎很喜欢她,对她赞不绝口。
她却明白,妇人并不是真的喜欢她,对妇人而言,她只是个随时能以高价拍出的物品而已,就像那些骨董奇珍,能在市场上卖得好价钱一般。
「明儿个…就满十四岁了,虽说这年龄还稚嫩了些,可瞧…胸是胸、腰是腰、腿是腿的,生得可好得很啊。这张红嫩嫩的脸蛋、这媚透了的眼神,连我看了都忍不住要爱,还怕那些爷儿不花大把银两来讨…欢心吗?」妇人呵呵直笑,算盘拨得叮当响--
「照我说呢,赶明儿先让…陪几个人姑娘伺候爷儿们,…也不必做什么,只消弹弹琴、唱几首小曲儿,偶尔喝几盅酒,等…这花名传开了,我再仔细替…打算打算,办上一场教人惊艳的初夜宴,如何?」
「不好。」她淡淡两个字。
「…说什么?」妇人柳细的眉整个挑起。
「我说不好。」
「…、…说不好?」妇人脸色一变,方才还如沐春风的美颜立时转成狰狞,「…这死丫头!…到如今还没认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