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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身退了出来。
掌灯的亲兵,了解大帅的心思,也不用再问,径直在前面带路。接下来就是最后一件事情,给战马添一把草料。岳飞的战马,名叫“照夜白”,是万里挑一的神骏。说起来,这匹马还有一个故事。宣和四年,也就是十三年前,岳飞应募从军,先是在真定宣抚刘韐手下做一名队头,不久来到宗泽宗大帅身边,做了一名营指挥使。不久,宗泽派他去招抚巨寇吉倩,他单人独骑,上山见吉倩。当面晓以利害,吉倩还要负隅顽抗,岳飞大怒,当堂斩下狗头,几百大小喽啰,竟无一人敢动。
岳飞横剑而立,喝道:“还不早降,更待何时?”
众人跪倒叩头,皆曰:“将军神武,我等愿降。”
现在说起这件事情,就好像人为杜撰的一般,但是,岳飞左手拎着吉倩的头颅,右手牵着吉倩的宝马“照夜白”,大摇大摆地下山,身后跟着几百名喽啰,亲眼所见的可不是一两个人,这总是真的。照夜白无疑是一匹宝马,宗大帅赞不绝口,大衙内宗颖更是喜欢的不行了。宗颖骑上去一次,摔下来一次,一次比一次摔得狠。最后一次,还摔断了两根肋骨,从此再也不敢碰照夜白了。说也奇怪,岳飞骑上去,不但一点事情没有,照夜白好像还非常高兴,使唤起来,异常灵便,如同多了一双手臂一般。
无声地来到战马身边,照夜白竖起耳朵,似乎正在等着主人呢!
手儿轻柔地划过照夜白的鬃毛,柔声道:“老伙计,我又来看你了!”
照夜白低头,打一个响鼻,还用鼻子在岳飞的脸上噌了噌,岳飞大笑,非常受用呢!将马槽内的草料填满,再加一瓢粮食:照夜白的伙食在军营里是最好的,为此,岳飞每个月都会从自己的俸禄里拿钱贴补。想着当初那名军需官的表情,如同看到了鬼一般,岳飞忍不住就想笑。是啊,大帅的马多吃点粮食,有什么要紧,简直就是天经地义嘛!不过,岳飞却不这么看,他出身贫寒,即使贵为开国公、驸马都尉、捧日军团都指挥使,心里想的,平日里用的,与普通的百姓没什么两样。与士兵一个锅里吃饭,一样的床榻上睡觉,得到的赏赐,尽数散与有功将士,每个月的俸禄,看起来是一大笔钱,其实也剩不下什么。妻子柔福帝姬不是没抱怨过,不过,她现在已能理解夫君的做法,用自己的那份钱,维持着家庭的正常运转。嬛嬛,那个幸福的小女人,想到她的笑,她的柔情,她丰腴的胴体,岳飞的心中就会暖暖的,全身充满了用不完的力量。
帅帐旁边的帐篷里还亮着灯,岳飞示意亲兵可以回去休息了,挑帘子就走了进来。帐内很暖和,也很亮,看起来一点都没有睡觉的意思。军团参谋胡闳休,参议官朱梦说,主管机宜文字李若虚,柄烛夜谈,兴致正浓。
岳飞闪掉外衣,就着炭火搓搓手,道:“三位先生在谈论什么?”
胡闳休将中间的椅子让出来,扶岳飞坐了,道:“我们正在谈论梁炳坤其人,大帅是否也想听听?”
“好啊!”岳飞坐下,喝一口热茶,等着下文。
朱梦说道:“梁炳坤,前朝太后梁氏的侄子,不客气地说,算得上最差劲的一个侄子。所以,梁氏熏灼之际,没他什么事情。梁氏倒了,显赫人物凋零殆尽,这时族里人抬头一望,竟然还剩下一个不中用的梁炳坤。正所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人生还真是说不清啊!”
李若虚道接着说道:“就是这话,想必梁炳坤也想不到,梁氏大旗会由他来扛。梁炳坤还有一个外号,大帅是否有兴趣听听?”
岳飞含笑点头,李若虚道:“棒槌!对,就是洗衣服用的棒槌。一根筋,不知变通的棒槌,难道也可以救梁氏,守定州吗?”
棒槌,从字面上理解就是一条路走到黑,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意思。不过,难道只是这么简单?
“还有别的含意吗?”
胡闳休道:“但凡事情都有两面,棒槌也有棒槌的好处。比如现在,这个梁棒槌就是顽抗到底,誓死不降,真是铁做的棒槌呦!”
棒槌有两面,另一面又是什么呢?
正在思量的当口,帐外有人问道:“请问胡先生,大帅可在帐内?”
岳飞道:“何事?”
“神卫军团都指挥使刘希亮大帅到了!”
岳飞霍地站起,已经走出三步,猛然停下,再问:“可带人来?”
“天黑看不清楚,至少一万人马!”
援兵到了,看来是到了必须解决定州城的时候了。
岳飞边走边道:“快,整队相迎!”
进帐之前,岳飞还心无定计,而今却已是成竹在胸:梁大棒槌,一定要死硬到底啊!
靖康九年,十一月初四,酉时三刻,大宋捧日军团都指挥使岳飞的首席智囊,帐前参谋胡闳休,单骑闯关,求见定州都统梁炳坤。
梁炳坤异常慎重,门都不敢开,只在城头放下一个大箩筐,胡闳休轻轻一笑,下马进筐,忽忽悠悠上了城头。
梁炳坤一见来人,厉声喝道:“见到本官,为何不跪?”
胡闳休不以为意,掸掸身上的尘土,有没有尘土不要紧,没有尘土也要掸上一掸,要的就是这个气势。忙够了,这才深深一揖,道:“大宋礼制,百官见宰相屈揖而已,此身只跪陛下、尊长、先生,梁将军见到宰相,莫非要抢着下跪不成?”
说话的语气虽然客气,却是话里有话:见到宰相都不跪,你算哪头神鸟?
“你!”梁炳坤被一顿抢白,面色更是阴冷,“好一副伶牙俐齿。今为仇敌,你的生死只在我一念之间,尚逞口舌之利乎?”
胡闳休正色道:“自古,两国交兵不斩来使。胡某此来,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将军要杀就杀,何须多言!”
梁炳坤突然大笑,还了一礼,道:“先生忠贞之士,梁某佩服!请,大堂奉茶!”
“请!”
胡闳休步履从容,心中亦是安稳:只要你肯听,就不枉此行了。
来到大堂,分宾主落座,主人道:“我梁氏家族,世受国恩,当此危难之际,定与国家同呼吸共祸福,先生乃南国名士,想必这样浅显的道理一定懂得,梁某粗人,先生此来,何以教我?”
梁棒槌,不像表面那么简单啊!先把劝降的道儿堵死,反过头来再将你一军,“何以教我”,分明就是想看热闹的意思嘛!
胡闳休道:“此来别无他意,一是向梁将军表达我家大帅的仰慕之意;二则,想把当前的形势详细介绍一下。而今大军围城,梁将军这里内外阻隔,消息不通,如果因此引起误会就不好了。”
“十八日,我军占领娄博贝、克夷门;白马强镇军司、右厢朝顺军司之地已经尽入我手。西南方,我军先围盖朱城,再下甘凉二州,西寿宝泰军司、韦州静塞军司军队回援西平府,被天武军团一路追杀,活着到达西平府的人,屈指可数。这两个军司之地,也已经成为大宋的领土。而今,西南只剩下盖朱城未下;南部,也不过仅存西平府、兴庆府等五六座城池而已。局势如此,已难挽回,请梁将军认清形势,早做决断。”胡闳休手里的纸扇,时而分时而合,甚是扎眼。而嘴里吐出的每一句话,更像是千斤重锤砸在梁炳坤的心上,难道,真如此人所说,局势糜烂,已难挽回了?
“李纯亮大帅在哪里?”这是梁炳坤最想知道的一件事。
“不瞒将军,李纯亮转战两千里,很是威风了一阵,由赏移口、鸣沙城一线,返回静州城。现在,静州城有十万守军,以枢密副都承旨任纯忠为帅,李纯亮、吉德尼玛衮等人为将,妄图有所作为,不值一哂!”
梁炳坤奋然道:“任纯忠?一个娃娃,毛还没长全,如何为帅?”
话已说出,才觉察失言,面色一冷,又道:“决断,先生以为如何决断才是正确的选择?”
胡闳休却道:“胡某外人,此等大事,怎好说三道四?”
“我要你说呢?”
“梁将军想做夏国忠臣,只能拼死血战,别无选择;如果,梁将军为手下这些士兵考虑,为党项一族考虑,只能投降。何去何从,愿将军熟计之!”
该说的话,都以经说完了,胡闳休一身轻松,坐回椅子里,细细品茶!
沉默移时,梁炳坤的眼睛突然睁开,重重地说道:“本官敬重先生的胆量,所以,也不为难先生。请先生回去转告岳飞,定州城只有死战的勇士,没有投降的懦夫!来人,送客!”
唉,还真是一个棒槌啊!
胡闳休无可奈何,一揖而退。
戌时左右,定州东城外大营内的宋军突然调动,一万余骑兵,紧急出动向东方疾驰。不久,东方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