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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心底暗暗叹息一声,我娓娓道,“思及相王祸,幸得兵部尚书昭平攸、威武将军杨继业保邦于未危…… 鉴中宫皇后乃六宫之主,具母仪天下之德。朕多番思虑,德妃昭平静华,代行中宫之责近十载,言谈举止甚和朕心意,当属中宫不二人选,亦可尊为太皇太后。”
“而昭仪杨氏,出于忠义之门,能恪守端仪,礼敬上殿。念及入宫时日短浅且无后嗣,可免去殉葬之孝,迁入太史院,以正四品钦天监之职,遵从典制,侍奉幼帝直至十八亲政。” (笔者注:钦天监一职比较特殊,终身不得改迁他官。)
犹如死寂的中和殿,猝然陷入一片惊愕。
迎着亲贵朝臣们的指点议论,我坦然抬起头来,无惧于聆听到的流言蜚语。
无论是拓跋信陵、抑或拓跋平原,先前绷紧着面部曲线的两位皇子,同时放松了眉宇间的凝重神采,却平添了一抹惊愕。
莞尔浅笑,我随即念出最后一段,“举朝内外,总有不可倚信者…… 故此,朕赐予钦天监杨氏两道空白敕诏。 倘若任何人对幼帝不敬、对钦天监不敬,杨氏可书此二诏,敕令六部。 尔等旧臣,均不可违杨氏之意。 钦此!”
话音刚落,不顾伤腿疼痛的我,艰难站起身。缓慢扫视眼前神色各异的亲贵朝臣们,我的目光,从镇定释然的风三少,挪移至浓眉紧蹙的拓跋平原身上,继而停歇在神色肃穆的拓跋信陵。
颔首示意,我一字一顿,“众位卿家,本宫念完了。”
“不服!我们不服!”预期中的反对声,终于在此刻如潮水般涌来。辨不清究竟是韶王的心腹,还是怀王的党羽,几位文官,连同数位武将相续站出,直言反对,“皇长孙拓跋弘既无军功、亦无政绩,稚儿无知,岂可堪此大任?!”
更有胆大者,亦不顾朝臣拦阻步至我面前,情绪激动痛斥道,“你实属威武将军府远亲,并非真正杨姓后人,能入宫侍主已是天大福气。亘古至今,从无女子入朝俸职之说,你分明狐媚惑主……”
“谁敢抗旨不遵?!”不怒自威的言辞,既出自于近身护佑我的杨延风,也源于人群深处一声宏亮警告。
他一身玄黑胄甲,苍白的面色显示出了他箭伤未愈。那双直勾勾凝视我的眸子,正流露我不甚熟悉的庄重之意。虽然他牵着拓跋弘、步履沉实地朝我走来,然而他浑身上下散发出的冷冽气魄,让我彻底怔神。
将一折金印密诏交予我手上,他单膝跪地,肃穆道,“臣宇文昭则,乃镇国公宇文虚中之重孙。 仁怀太子、长乐郡主相继辞世,曾令圣上悲悯伤怀…… 恐百年之后,皇族内部重蹈相王祸,圣上曾秘密授予臣中郎将一职,并诏令臣,‘务必忘记过往恩仇,尽心辅佐幼帝,彰显镇国公之遗德’ 尔今,臣率领驻守于南北二道宫门外四千亲随禁军,誓死效忠幼帝。若有人敢抗旨不遵,定斩不赦!”
不待我答话,宇文昭则却兀自站起身,把年十二岁的拓跋弘高高举至肩膀,沉声质问道,“新帝在此,怀王,韶王,还不下跪叩拜?!”
作者有话要说:本应该昨晚更新,觉得不妥,又修修改改了一回。
最近暴躁加郁闷的原因,是因为我工作性质的变更、以及工作地点的调换………… 从09年10月份一直到今年3月初,期间有好几次外派的机会,均被我以“不愿调动”理由拒绝。 可能是之前工作性质太BT,又可能是与现在的城市有了7年之痒,总之现在的阿花,正处于人生变革期(俺噗死俺自己……)
今晚,应该还有一更。
爱不过天明
相对于韶王拓跋信陵的止步不前,反倒是怀王拓跋平原最先站出。 徐徐走上前来,在仅余三尺开外的地方顿住,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拓跋弘,紧抿着的薄唇,似乎透露出一个帝国皇子拥有的全部刚毅与倔强。
“弘儿…… ” 喉节快速翻滚了几下,拓跋平原哑哑地开了口,“倘若没记错,你的母亲贺兰漪,是芮之的亲姐姐?”
未尝预料此番问题,十二岁的拓跋弘讷讷点头,回话的底气,亦有几分忐忑,“是…… 贺兰芮之,是弘儿的二舅。” (笔者注:鉴于嫡子结婚较早,譬如康熙12岁结婚=0= 仁怀太子约莫14…15之间诞下拓跋弘。)
缓缓笑了,然而温和笑靥却难以遮掩平原君眸底的疲倦,“弘儿,你出生那年,我差不多也是你现在的年岁…… 依稀记得,我曾亲自抱过你两三回。”
拓跋弘睁大了眼,略感诧异,“皇叔抱过弘儿?!”
“当然。贺兰芮之曾是我的伴读…… 他抱过你,我也抱过你。”颔首,拓跋平原淡淡答。抬眸瞥视宇文昭则一眼,他微微躬身,语气听不出任何喜怒哀乐,“圣上,臣累了,容臣先行告退。”
“怀王请留步……”虽然有些不合时宜,我依然不顾宫规急切道出口,“大行皇帝,今夜在甘露殿曾交待了几句话,嘱咐本宫转述。”
步履迟疑,昂藏身形亦倏地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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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庆宫偏殿
鉴于伤腿实在不便于久站,待挥退所有太监宫女之后,我随意挑了张椅坐下。朝长身玉立并未入座的拓跋平原瞥去,我颔首示意道,“姐夫,你也请入座。”
“不了。”淡淡拒绝,他朝我迈步走进了些,“有什么话,直说无妨。”
不太习惯拓跋平原单刀直入的问话方式,我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启唇,“其实,你父皇并无任何转述之辞…… 是我,是我自作主张…… 不愿见你抑郁寡欢。”
屏息,我也不敢仓惶抬首,害怕对上一双流露了太多失落情绪的眸瞳。
尴尬沉默,足足维持了一刻钟,拓跋平原才嘶哑开口,似前言不搭后语,“父皇,的确很宠爱母亲…… 记得很多年前,我还只是六岁稚儿。依照皇子礼仪,必须与兄长们一同前往凌烟阁晨读。”
嗯?我听得一愣。
未尝理会我的讶异,他兀自往下道,“正值年幼,嗜玩贪睡亦在所难免。每逢卯时,尚未天明之际,我便会被母亲唤醒。然而,我总喜欢红着眼圈哭闹一会儿…… 不是嫌束冠沉重、压疼额角,便是烦皇子衣袍过于厚重、憋闷难受。”
“抱怨的次数多了…… 母亲心存疼惜,索性向父皇求情,恳请推迟半年、待我年满七岁再入凌烟阁与兄长们晨读。”
“最初的几天,我甚是开心,为自己在五位皇子中最受父皇溺爱而倍感雀跃。然而,当我孤身一人趴在窗前,百般无聊张望着,心底却莫名怅然…… 原来,静静等待辰时、静静等待兄长们从凌烟阁归来的时日,竟如此无趣。”
停了停,他细美的眼睛泛出浓浓的落寞,“尤其,眼见完成课业归来的兄长们,各个眉宇间溢淌而出的情怀不是傲然、便是对我的嘲笑,我心底的怅然,便又多添几分。”
一言不发地,我用心聆听。
“怅然,始终萦绕不去。直至七个月后,我重新踏入凌烟阁,它才彻底与我挥别…… 时至今日,我依然清晰记得,母亲为我戴好束冠、系好袍衫衣带时,我内心深处不断翻涌的沉实感。”
“第一次,我真正意义上顿悟到了皇子与生俱来的骄傲、以及终身不可逃避的责任。我为拥有至高血统而骄傲、为拥有父皇母亲的宠溺而无比幸福…… 这份骄傲和幸福感,伴随了我余后十七年,整整十七年。在这漫长的时日里,每当我想抛开一切纷杂事务,它们总会提醒着,什么是皇族职责。”
愣愣地看着拓跋平原,我能感同身受他的郁郁寡欢,却无从安慰,亦不知如何安慰。
“排风……”轻叹,他深深凝视着我的眼,“你是不是以为,我贪恋的,只是一张十二岁稚儿都能坐上去的椅子?”
喉咙一紧,我下意识摇头。
“身为帝国皇子,我用全部的感情和心血去关怀着北秦的一切事务…… 当仁怀太子搂着众多美姬寻欢作乐,我却在披星戴月书写朝奏;当益王、当韶王在各自的封地逍遥之际,我却牺牲了新婚燕尔的一切快乐,把所有的关注与体验都交予了边陲战事。”
紧锁着眉,他的脸颊,因为起伏情绪而稍显绯红。
“我不明白,始终宠爱我的母亲,为何否认我?我更不明白,始终信任我的父亲,为何因为母亲一句临终嘱咐也否认我?究竟是我没有成就帝业的本事?抑或是在父皇与母亲心中,我没有成就帝业的资格?”
“姐夫……”见他如此执拗,我硬着头皮,慢慢道出心中所想,“或许,相王也与你有同样的疑惑。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悍然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