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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打量着这个房间,屏风上挂着一件白色宽袍子,他自然明白是谁的所有物,蓦地眼神一沉。
这个小丫头,还真的被南烈羲给碰了。两人同居一室,深夜又被金管家撞见从温泉回来,丫头一身湿漉漉,不用多想也知道如胶似漆的新婚男女,在温泉里做了什么好事。男欢女爱,再正常不过。
金管家亲眼看到南烈羲护着她离开,甚至不容别人多看春光乍泄的小丫头,这些他都一清二楚——啧啧,金管家如今年纪这么大了,也只能算得上半个男人,他还那么在意作甚?
这小子,向来以无心无情著称,他便是看中他的这颗心肠,该不会还真的被怎么看都缺了几分成熟女子妩媚的小丫头给迷住了吧。
他收回了目光,泰然处之,宛若闲话家常。“原本以为你会安安分分地活着,已经死了那么多人,你就该明白这活着有多不容易,偏偏你去蛊惑韩王,甚至试图找到最后一个人证,站出来指证你的身份……哎,怎么说你才好,你这个丫头实在是太固执,永不罢休,若是当真被你做到了,这怎么能成?”
“是你杀了陈师傅吧。”
心口一阵紧缩,琥珀扶着门框的手掌,蓦地被门框的一个木刺扎入,她却没有抽回来,任由那根刺,深深扎在手心。
眸光愈发盛烈,她拒绝被打败保持浅笑。
“是啊,除了我,还能是谁呢?”男人似乎觉得琥珀的质问有些好笑,他笑的狂妄,继续打量房间的物什,男子的靴子,女子的首饰,这些和谐的画面,却让他嘴角的笑容,猝然转为深沉。
琥珀微微怔了怔,手心木刺渐渐没入肌肤皮肉,那清晰的疼痛,让她振作精神,全新面对这个疯狂的男人。
杀了人还笑得出来,从容自若,一副理所应当模样,轩辕淙让她几乎无法忍受,光是跟他在一个屋子呼吸一室的空气,都让自己觉得厌恶恶心。
“那陈景的命啊,也留不得了,他知道了太多事,不除不行。”他似乎看穿了琥珀的隐忍模样,回过头去,漫不经心地丢下这一句话,算是一个轻描淡写的交代。
“也是你杀了我爷爷。”琥珀费了好大力气,才能驱散背脊上的阵阵寒意,她知道要在这个男人面前说话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力度,才从沸腾的胸腔里,挤出这一句。
“答应过上官洪,他愿意牺牲所有人的性命,将这秘密带入棺材,所以我也答应了,暂时留下你这个祸害。”男人的眼底,浮现一道诡异的神色,他的笑意全部敛去,显得有些森然。
琥珀紧紧抿着唇,眉头的褶皱,始终无法散开,她的直觉没错,果真是他!她忍耐了许久的那些悲伤苦痛,在轩辕淙承认的那一刻,全部蔓延在体内,没有一个角落幸免于难。她头好痛,全身都好痛,她觉得自己连呼吸,都快无法坚持的疲惫。
“不过,你太不懂事了,一辈子无忧无虑活着多好,只要你不生事,就可以活下去的。”男人低声叹气,似乎站在她的角度为她着想,那种虚伪面孔,更让她眼底一热,她忍耐着,不让这个男人看到她流泪的软弱模样。
“反正陈景也不在了,谁还能证明你是上官琥珀?没有人证明的了的话,谁又会相信你的话是真的?所以,不要做梦了。”男人觉得有趣,挑起跋扈的浓眉看她,那眼神让琥珀很不舒服。这么小的丫头,居然在经历那样的巨变之后,一滴眼泪都没有?又一个没心没肝的人,值得上官洪用那么多性命,换一个流不出眼泪的废物么?
她若跪下来,拉着他的裤腿苦苦哀求的话,他……。或许会考虑一下,不必对这个没用的丫头,赶尽杀绝。
但,很可惜,她没有。她只是朝着自己,瞪着那一双过分美丽的眼眸,一身浓烈的愤怒,让她几乎判若两人。
若眼神也可以杀人的话,他可能早被她,杀了好几次了吧。男人神色闲散,那一身沉重的气势,却丝毫不减,他幽幽地叹了一声,言下之意,是要琥珀放弃复仇的想法。“人啊,知足常乐,不知足者,下场往往很惨呐。”
“如果我不放弃呢?”琥珀噙着一抹生冷的笑容,面若冰霜,她无声冷笑,那目光直直落在男人有些浑浊的眼内,更像是一道刺目的阳光。
“真有能耐,找了韩王当靠山,现在说话,也有了几分底气呢。”男人没有任何诧异表情,似乎琥珀的所作所为,都在他的意料当中。他以为她只是个废物,没想过,居然还有一身骨气正气。
男人长笑一声,慢悠悠地替琥珀的勇气可嘉,鼓掌。
“你是来阻止我,告诉韩王真相吧。”琥珀看出了些许端倪,眸子愈发炽热逼人,她的柔弱丝毫不见,挺直了背脊,宛若青松,仿佛无论何等骇人的狂风巨浪,都无法将她摧毁的坚决。
男人哼了一声,冷冷回应:“你太顽固,死也要找出真相,不过你不可怕,可怕的是如果让韩王知道了你的存在——那么,那个处心积虑的家伙,就会以你为借口,纠集党羽人脉,推翻朝政,指日可待……”
他说的很明白,不,是过分明白了,这些话,原不该从他口里说出来,说给她听。
知道她的存在?
南烈羲早就知道她的存在了,他知道自己是上官琥珀啊。突然之间,轩辕淙的话,她听不太懂,觉得迷惘。
因为太上皇对忠心耿耿的臣子下了赐死的命令,南烈羲就有了昭告天下的借口?百姓原本就对专心礼佛的皇帝有诸多不满,对一生克己奉公的宰相多以尊敬推崇,得知轩辕皇室的草菅人命的消息,自然更加人心惶惶,为两朝奉献的宰相还不是落得被人诛灭的下场,而且皇室还试图隐瞒百姓,更是显得用心不良。因为明白百姓是水,亦能载舟,也能覆舟的道理,南烈羲想要用这个事件怂恿民心,将皇帝赶下皇位,自己黄袍加身当皇帝么?!
这样的说法,她以前就想过,毕竟南烈羲是个野心勃勃的男人,这种做法也跟他平日的作风极为相似。但为何她隐隐有种感觉,太上皇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呢?
她,还有什么没有想到?
“小姑娘就应该乖一点,别想太多,管好你的嘴,不然——”男人望着陷入沉思的少女,眼底藏着几分得意的神色,他的话戛然而止,未曾说完的太多残忍血腥,已然是留给琥珀自己暗自推敲。
不然什么?
到时候连跟爷爷的承诺都不管,杀了她吗?
“韩王应该马上就要回来了,要不要去门口迎接他?”中年男人眉色一敛,再度笑出声来,那语气却是毫不在意,转身走出屋子。在灰蓝色衣衫拂动间,他腰间那柄长剑若隐若现,看来显得格外突兀。
即使卸下了皇位社稷,轩辕淙还是不改彪悍的习性,走到哪里,都是剑不离身。
这把剑,只是在琥珀的眼底晃了一眼,也不用去猜测他是无意还是故意,这都更像是一个警告。
“我的丫鬟呢?”琥珀的嗓音,没有任何情绪。
“放心吧,她睡一会儿,就会醒的,什么都没事跑过来找你。”男人的声音,缓缓传入琥珀的耳边,带着些许的嘲讽,几乎让她崩溃。
他跟自己说的很清楚,如果她告诉南烈羲实情,她就要得到最严厉的惩罚。
但她如今只剩下南烈羲一个人了,他至少因为狼子野心,会跟她站在一个方向不是吗?可她如果告诉南烈羲,他是否跟昨夜一样,根本不信呢?
而,轩辕睿……。他是轩辕淙的亲儿子,如今他跟自己的关系,更显得可笑。她怎么看,他也不可能为了自己,舍弃自己的父皇。
她幽幽地走出了房间,蹲在花丛中央,她闭上眼眸,听到自己的心,在低声叹息。
她似乎被一个人留在这里,周围人来人往,她,却只剩下自己。
“王妃,你在哪儿啊,王爷都回来了,你可不要吓我啊——”玉儿带着焦虑的呼喊,从远处飘来。
南烈羲。
琥珀蓦地站起身,血色尽失,跌跌撞撞的走到花园角落,双脚一软,“咚”的一声重重的跌在石板上。石板坚硬冰冷,她娇嫩的双膝撞得渗出鲜血,她却浑然不觉得疼。
她急着走向前去,南烈羲根本不把皇室放在眼底,他不是可以保护自己,也可以达成自己长久以来的目的不是吗?一举两得,她为何还要畏惧轩辕淙呢?他正是因为害怕南烈羲的势力,才警告自己不是吗?
她在漂浮不定的深海之中,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只是用晚膳的时间,金管家依旧在一旁站着,琥珀跟南烈羲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她等待了许久,好不容易等到南烈羲起身回屋的时间,她忙不迭紧随其后。
她将门关上,倾听了周遭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