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琥珀无力,她原本只是毫无缚鸡之力的少女,更别提这两天狱卒用绝食法子逼她就范,此刻她想说话,但喉口早已干涸粗哑。
那一颗药丸的真正用意,是让她安安分分去黄泉,跟哑巴一样欣然接受。她苦笑,她的死,可以平息众怒,可以为这个血案,画上终点。
她淡淡睇着眼前的场景,有多少臭鸡蛋菜叶击伤她都不在意了,她的眸光,只是落在人群之中那一座蓝色马车之上。
那马车前的男人,是轩辕睿,他平和地站在人群之后,看着她。
连他,都要看着她死。
回去了,好哄骗那娇妻,让她趁早从阴霾中走出,快快活活当她的王妃么?!
腥臭的蛋清胶结在她的长发之上,黏着她的长睫毛,她还穿着那一身灰白色棉衣,棉衣上血迹斑斑,一道长长的口子,长鞭留下的痕迹,血肉分离,她看起来跟那些临死的犯人没啥不同,只是她可能是年纪最小罢了。
唯独,她盯着轩辕睿的眸光,透着心灰意冷的绝望,冷冷的,胜过十二月的寒风白雪,无意之间,侵入骨髓。
然后,轩辕睿看到她,在笑。
一抹义无反顾的苍茫,点缀着那张惨白脏污的小脸,姣好容颜逝去了颜色,唯独那笑,一瞬间颠覆了天地。
手起刀落,一道血光,带着炽热的温度,扑上青石板。
“同伙来了——”一时间,风起云涌,几百号侍卫倾巢出动。侩子手的刀没挥到罪犯身上,倒是先去了地府。
“女骗子的同伙来了!”百姓抱头奔走,只顾得自己性命。
眼前蒙上一层黑雾,她无力倒地,只剩下那一双微微泛着琥珀颜色的眸子,撑大着。
她是鱼饵,连她都不知道的大鱼,上钩了。
引蛇出洞,黄雀在后。
杀声震天,却似乎跟她无关,她终于撑不下去了,上官琥珀,失去意识……
……
“主子,姑娘醒了。”
睡在大床上的女子,眼珠有了微微滚动,眼皮默默睁开,长睫扇动。
这里是地狱吗?眸子覆上一层水雾,她费力调整呼吸,眼前的光亮跟传闻中的地府不同,也更加华美奢侈。
身上柔软的丝被,绣工高超,虽然轻盈,却很暖和。白色帐幔被高高挽起,这件屋子很大,玉石屏风,花梨木桌椅,波斯地毯,软炉子里面夹杂了熏香,淡淡的檀香味道,混杂在琥珀每一口呼吸之中。
一个男人,出现在她的视线之内。
年轻男人身躯坐在首位,身后是巨幅飞天壁画,衬托出他王者般的气势。他双手交握,随意搁在桌上,视线从那端射来,神情高深莫测,静静瞅着她。他俊朗的容貌里有着几分的邪气,看一眼她懵了的表情,手中从容自若,擎起一个银色酒爵,喝他的酒。
他的衣着打扮,银灰色的宽大袍子,灰色皮氅上有华丽的缀饰,与他天生的傲然模样十分相称,一看就知道是个尊贵的人物。光是那双黑眸内闪烁的光芒,就让人不敢迎视。
他年约二十三四,一头乌黑的头发,银冠束发,有一绺落在漂亮的黑眸前。他的眼睛,黑得像是没有月亮的夜晚,有着让人着迷的魔力。挺直的鼻、单薄的唇,都被巧妙安置在最完美的位置。他身材俊挺高大,喝酒的姿态却流畅优雅,却又蓄满了力道,不知为何,琥珀觉得他全身上下,写满了危险两个字。
他生的一副好相貌,俊美无俦,比起轩辕睿还胜了三分,只可惜,俊脸上的表情严酷冰寒,让人敬而远之。
她没死,身上的鞭伤还疼得厉害,粗重的呼吸也回响在耳边,她全身无力,无一不提醒她还没彻底摆脱这破败皮囊。
这个男人,救了她。
他的视线好烫,像是一把很热的火,只是被看着,她就忍不住发抖。俊朗的五官逼近她,目光显得锐利闪亮,有着野性的活力,看来危险极了。
然后,冷戾的声音传来,冻得屋内众人同时一僵。
“你的命,是我的了。”
。。
007 恋童癖好
男人离开了,只剩下其余一男人,一个约莫三十来岁,圆滚滚的身材,身着习武者的劲装,总显得有些笨拙突兀,不过他黝黑面孔上尽是满满笑容,至少琥珀感觉不到他的半分恶意。
虽然长得难看,相反,他算是比那个主子来的要和善一些。
“姑娘,是老三救得你,我啊,老三——”他指指自己,一脸兴奋。蒙面充当江湖豪侠,还真过瘾,啧啧。
这丫头片子长得真好看,像是白玉雕刻成的玉娃娃一样,如今丫鬟替她洗干净了脸儿,换了干净衣裳,更让人眼前一亮。
“你们为什么救我?”
她的嗓音回来了,目光掠过老三,琥珀并未流露太多失而复得的喜悦,他们是敌是友她还分不清楚,或许,他们是世人眼中,她的同伙?
那么,上官家的血案,难道跟他们有关?
这般想着,她胸口的炽热,燃成熊熊火焰,她瞪着眸子,怨怼太多太深。“说啊,为什么救我?”
是他的主子,那个年轻男人指示的么?!
低咒一声,粗人的骂人声堵在喉口,他的脸色一变,真是吃力不讨好。“主人说不要自找麻烦,还真是被他说中了。”
她想错了。
琥珀却还是睁大着浅棕色眸子,狠狠盯着他,让他低声叹气,才说实话。“我老三只懂杀人,头一回救人,你要真的问我为什么救你,就是一时冲动看不过去罢了。”
他说的很不自然,难道要他说,他觉得这个女娃子很可怜么?
这老三,是那个男人的手下,心腹,侍卫或是杀手。琥珀心中起了一股寒意,她是得救了,还是深入虎穴?
“这里是——”她鼓起勇气询问,这个老三看起来没什么心机,武夫大多有勇无谋,或许他会告诉她答案。
老三挺起胸膛,满腹自豪洒脱地介绍。“这是韩王府。”
“他是韩王?”
这回,琥珀是真的愣住了。
南烈羲,是天朝的韩王,他不属于皇室宗亲正支,跟正统皇室的血缘关系较难说清,却是因为生性城府深沉,偏偏生的一肚子好计谋,可谓天朝的顶梁柱。当今天子对政事并未太多留恋,推崇佛教,韩王独当一面,也惹来很多是非,却传闻他心狠手辣,但凡跟他对抗之人,都是一个字——死。
二十岁封王,在大蠃王朝而言,这是很难得的。
封王那一天开始,就有太多人,期盼他摔下台来,但三年过去了,他却还是稳坐王位,而且,即便个性古怪残忍,也鲜少有人敢跟他作对。
她坐着,想着什么,神游天外,一个漫长的夜晚,就这么度过。
很多画面,在她的脑海闪现,她想起爷爷的笑颜,她想起在宰相府无忧的生活,她想起她带上凤冠走入花轿的清晨,她想起被黑衣男人撕裂身下裙摆的无助,她想起那一夜,她咳血昏昏沉沉地爬着离开的颤抖,她想起紧闭无人的宰相府,她想起了睿王府那一对男女相伴的模样,她想起了刑场上她最后一眼见到的,冷眼旁观无动于衷的轩辕睿——
即使披着丝被,即使屋子生着炉火,这些回忆,还是让她愈发寒冷。
她扪心自问,剥去了宰相孙女的高贵皮囊,她是谁?
是上官琥珀吗?
不,现在世人接受的,是另一个琥珀,一个比她乖巧,比她温柔,比她懂事,比她滴水不漏的上官琥珀。
她拿什么来证明,她才是真的上官琥珀?
她非但不是上官琥珀,还成了谋财害命杀害上官家四十七条性命的凶手之一!
无人容得下她,个个要她死——
翌日。
门口出现高大的身影,缓慢的走进来,步履稳健,优雅得像猛兽。强烈的存在感弥漫在屋内,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那男人有着挺拔健硕的体格、神秘高贵的气质,俊美容颜,俊帅轮廓,以及一双墨黑色的眸子,就算是身在人海中,也仍旧鹤立鸡群,轻易就可以被认出。
南烈羲走近她,她只着白色绸衣,领口雅致的海棠花绽放着美丽,黑缎的长发垂落在胸前,没有任何珠花簪子装点却依旧让人觉得艳羡,胸口的起伏显得中气不足,她虽然细腰纤瘦,却残留着少女的矮小,女子的曲线隐藏在宽大绸衣之内,并不明显,也不突兀。
休息了两日,她脸上掌掴的红肿消去了大半,如今再看,那张粉脸宛如精工雕琢,小巧的樱唇色若点朱,美得像是出尘仙子。尤其是那肌肤雪白晶莹、吹弹可破,嫩得彷佛可掐得出水来似的。
她是矛盾的存在,童女的稚气,还有未曾彻底绽放的娇美,在她身上融为一体,变得独特。
但,她还称不上是女人。
总而言之,她跟他身边任何一个女人相比,都少了妩媚的味道。
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