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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爵朝着楚炎说了句:“楚炎,这两天护送老夫人回去,有劳你了。”
按照邹国的规矩办完了葬礼之后,永爵就要跟楚炎一道,将老夫人带回皇陵,身为宫家人,自然也要就此安息。
“放心吧,永爵。”
楚炎沉声道,他将手掌覆上乐儿的后背,如今虽然乐儿还有两月就要临盆,但老夫人如今离世了,他也该尽力。
又是黄昏了。
乐儿皱着眉头,亲自端着手中的燕窝粥,止步不前。一整天了,琥珀还是跪坐在灵堂之前,双眼红红的,那肩膀无声垮下,实在让人太过不忍心。
空洞的双眼酸涩万分,如今再也流不出泪水,薄暮夕阳间,那条拖得好长好长的身影远远地投映在地,她抬起头,注视着乐儿走近自己的身边。
乐儿俯下身去,当然,如今木已成舟,她看着小姐难过,也更加伤心了。
琥珀的眸光,落于那一碗温热的燕窝粥上,她抬起眼眸,淡淡睇着乐儿。那双眼眸承载的浓重悲戚,让乐儿深吸一口气,她轻轻开启唇儿,似乎有话要说,琥珀却用眼神阻止了她……
“我没事。”
三个字,带着淡淡的苦涩低哑,从喉咙溢出来。
乐儿缓缓直起身来,无力垂着眼眸,只能将手中的燕窝粥端走了。
白色纸钱在金盆之内炽燃,一阵风吹来,灰色吹扬起,在琥珀脚边翻滚成团,最终散落各地。
她怔怔地望着,一言不发,发白的唇儿抿着,强忍着内心的悲痛。
永爵轻轻扶着她起身,她却因为跪坐太久太久,双腿已然麻木了,他即便扶着,她却也要滑下去。他的眼底迎来一片惊痛,她却朝着他淡淡一笑,双手紧紧揪住永爵的长衣,眼底的孤寂,却宛若海水般汹涌。
“奶奶并不遗憾。”他环住了她的身子,抱着她,却也隐约察觉她一身凉意,还有素衣之下的颤栗。
“她死的时候,很祥和。好像是天边一片云彩,轻轻飘走了,我还想要伸出手抓着她,却又觉得不该挽留……”琥珀倚靠在永爵的肩膀上,眼眸缓缓睁开,缓缓闭上,那往日的美丽灵动琥珀色的眼,此刻却显得空洞迷惘。
兴许琥珀跟老夫人相处的时间更长,但同样的血脉之中,是一样的亲近。永爵将琥珀小心翼翼扶到一旁的位置坐下,紧紧握住她柔嫩此刻却冰凉的小手,无言安抚她的心。
“因为知道,她要去的那个地方,比这个世道平静,比这个世道纯净,比这个世道好了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她要去的那个地方,很多人在等着她,我不能拦着她,不能。”她闭上眼眸,嗓音破裂,不再清亮,不再娇柔,不再清新。这些话是无论如何不会从清醒着的琥珀嘴里听到的,永爵很清楚,这些……像是梦呓一样,虚幻,却又真实。
“琥珀。”他呼唤她的名字,那个梦境让他看清楚自己以后要走的路,那个站在高墙华丽殿堂之内无忧无虑的少年永爵大皇子,想要得到的妹妹,往后唯一的亲人,就在他的面前。他该如何告诉她,他失而复得的心情?又如何跟她说,他才刚刚确定自己就是永爵,就要面临失去奶奶离去的噩耗?
但他清楚,他是兄长,他跟琥珀是那一段追杀唯独活下来的人,他的责任除了自己好好活着之外,更要让琥珀好好活下去。
“真想忘掉这该死的一切。真想连自己是谁,自己的名字,都在奶奶离开的这一天,全部忘却。”
她握了握拳头,紧紧闭上眼眸,浓密墨黑的长睫毛之下,渐渐润湿了。
“琥珀,我的妹妹,明日我们就要走了,你——”永爵的指腹,划过她的墨黑发丝,神色动容。他看着容颜憔悴的琥珀,觉得一路颠簸劳顿,不如让琥珀留在桃园休息。
她的嗓音,清冷无绪,虽然内心悲痛,但说的万分坚决。“我也要一道去,为奶奶戴孝,在皇陵守护一段时日,是我作为子孙该尽的孝道。”
他点点头,无声应允。
他无法拒绝琥珀。
他沉默了些许时间,清楚趴在他怀中看似沉睡的女子,还未睡着,他淡淡说了句。“冷大夫跟你之间,或许也有个秘密。”
“永爵哥!”琥珀的手掌,猝然紧紧抓住他的手臂,深深陷入其中,仿佛要穿透他的皮肉肌理。“别说了。”
“好,那就在皇陵守孝三月,别再管那些琐事。琥珀,有句话我要跟你说,任何人都不能让你难过,包括他。”
永爵那双相似的淡色眼瞳之内,有淡淡血丝,还有,他完全不顾世俗偏见的守护亲人的心。
他顾不了别人,对亲人的守护,比任何人还要来的自私。
他宁愿忘却清国,忘却那些享受十来年的繁华美梦,从今以后,琥珀就是他的清国。
“这世上,绝不会有比你更加美好的女子了,谁可以拥有你,就必须给你幸福,否则,我这个当兄长的,可绝对不让。”
他这一番话,听不出任何的柔情,只剩下……。凶狠。
这三月守孝的时间,但愿琥珀可以淡忘那些烦扰,如今大赢王朝正在动荡不安的时刻,将琥珀跟此事隔绝开来,也是不错的主意。
因为时间而越来越淡的话,那段感情,也不是持久的,也称不上是真心的爱意吧。
时间,也许是最有用的秤砣,衡量轻重,却也是最残忍的。
如果搁浅的话,那就算了。
一切,都算了。
如果,这就是那一劫的话,早些结束,是最正确的抉择。
大赢王朝,朱红色的宫门之外,伫立着一个老人,他望了望天际,面色上一派诡谲深远的神色。
一个大臣从宫门之内疾步走出来,眼看着玄尚义,打量眼前的老人,他虽然身着灰色常服,连官服都不曾穿着,手中倒是不见了罗盘,腰际挂着一个金铜色的瞟远镜,头发苍白凌乱,看起来实在像是个毫无点墨的疯老头。他也没有更多的寒暄,倒是对玄尚义嘲讽了一番。
“玄大人,这么晚还在宫门守着?你这手里的该不会是瞟远镜吧,夜观天象的习惯,几十年还未改掉?”
“你可真是老古董。”玄尚义冷冷回了一句,天有异象,他即便看得出来,也不可能透露天机。
“在这里慢慢看吧,看看这老天爷,是否给你任何启示,我可先走了。”
大臣长声笑着,负手离开,如今他已经投靠睿王爷,毕竟轩辕皇族的天下,与其让太子来继承,还不如让皇叔轩辕睿来继承。
“蠢货。”
玄尚义挤出这两个字,将眸光落在漫无边际的墨蓝色星空上,收起了金铜色瞟远镜,随后冷笑一声。
……
唐家园西侧,如今是偌大的皇陵,幽静安谧,鲜少有人烟。当然,并没有太多人知晓,这里并非只是一个简单的空着的庭院。
庭院之中是一片偌大的空地,黄土沙砾,如今还未有人在这里种上花卉绿树,更因为是寒冬腊月的时辰,显得空白寂寥。
空地之上,站着一个女子,一身素衣裹身,身形清瘦纤细,她伫立在风中,双手合十,墨色长发随风轻扬,身上最多的点缀,就是胸前盘扣上系着的一抹红色流苏。
久久伫立在原地,并不开口,不是任何人,都有在寺庙中修养身心的奇特际遇。
这红色流苏,曾经是清明寺师傅赠与她的,是念过经开过光的佛物,虽然保不了一个人的生死劫难,但可以让人安神益心,还附送了一句,她虽然聪慧,可惜的是——没有佛缘,慧根太浅。
这世上知晓的清夫人,坐享凡间荣光,但这个清夫人,去过刀剑无眼的战场,也被迫驱逐去过山间寺庙,背负不少传闻诋毁,也在后宫之内日日戒心满满,在皇帝臣子皇后妃嫔姑姑宫女公公那些人之中游走,结成人人称羡的人脉,八面玲珑的名号。世人不知多困难,毕竟那皇宫,可不是人待得地方……
带着这一抹红色流苏穗子,她仿佛整个人都清醒了。迎风而立,琥珀的身后,渐渐传来一阵稳重的脚步声。
“等来年春天,种些奶奶最喜欢的花。”永爵缓步走到琥珀的身后,顺着她的目光,落在那个方向,嘴角浮现很淡很淡的笑容。
“是,要种上满满一大片,这样奶奶看了也欢喜。”
她轻点螓首,回过身去,默默看着永爵,柔声说道。
来到唐家园已经半月了,他们兄妹俩的生活特别的简单,每日守护皇陵,粗茶淡饭,偶尔诵念佛经,的确过了一段清净日子。
这个地方,无论离大赢王朝京城还是离邹国桃园,都不算近。
在这里,几乎就像是,无人打扰的绝境。
永爵拍了拍她的肩膀,沉声道。“明日我去桃园带些换洗衣裳过来。”
琥珀直直望入他的眼眸之内,安静地说了句。“也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