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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为天下的女人,对他而言,都是一样的。
反正,他只要她们的身子,反正,他不想耗费自己其他的心思,反正,他不要品尝任何与火热情爱无关的琐碎情绪。
他也不要纠缠,也不要负责,就像是交易,不拖泥带水,干干净净,也就没有累赘,没有牵绊,没有麻烦。
他讨厌麻烦。
他何时变得这么挑剔?女人,这种动物,他没有非要谁不可的这种感受,否则陪伴自己数年的虞姬,也绝不可能因为他的无心无情,落得那般下场。
日久生情,一日夫妻百日恩,这些……他统统都没有。
他是去找其他女人了,也决定往后过以前的生活,那个小丫头,他就当做她没有出现过一样,但为何——事态不若他想象中那么简单?
所以这一百多天,他的表情越来越凝重,下人也总是被他的冷笑而吓坏,他的胸口积压着莫名沉重的情绪,从齐柬口中得知轩辕睿豢养了一名少年之后,他就冲动前来解开疑惑?
不可能,他不能因为一个女人而动摇,而改变。
那是最危险的事。
“你以为本王不会吗?这还用你教?”他哑着嗓音,如今回击的语气听来更加不友善,却是让琥珀,瞬间哑然无语。
是啊,他才是情场老手,挑拨女人的高超手段,根本就是炉火纯青。她突地想来,即便在王府,有一回他的身上也是沾染其他女人的香气回来的,男人的本性,他还能不懂么?!及时行乐,他的劣性,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那就最好,还有,别人知道的韩王妃,就是那个梦吧。”琥珀面无表情,南烈羲要想把她的身份公诸于众,她却也不可能任其摆布:“但你的手里有什么证据,我就是那个梦呢?”
休想,要挟她。
她现在不同了,即使自己要挟她,也没有那么容易,她的身边涌动着一种不知名看不清的力量,在守护她,绝非是一般人。南烈羲这么想着,这件事他也要从长计议,不可莽撞武断。
“别让我觉得韩王对我的刁难,是因为你的放不下。”见南烈羲默然不语,琥珀微微一笑,说的万分从容,十分镇定:“难道这世上,除了我之外,就没有让韩王值得花心思的女人了吗?”
用激将法的话,至少可以逼退南烈羲吧,她的心里这么打算着,不过这个念头,却是连她都不会相信的。他放不下自己,怎么可能?
所以,为了否认,他也该离开吧,她表现的足够冷漠凉薄,根本就没有男人喜欢这样的女人,南烈羲这一回总该死心了。
他对女人,其实没有那么上心在乎,他的心思花费在抱负上,也不是纨绔子弟,风流留恋花丛,他此刻的反应,愈发不自然起来。
这一刻的沉默,漫长的不像话。
琥珀都有些不耐,气得牙痒痒,但清楚唯独南烈羲自己肯走,否则她别无他法。
他还留下做什么?也不说话,只是用那种让自己很不舒服的眼光看着她?“如果韩王愿意承认的话,或许我会改变主意也不一定,因为韩王即便阅人无数,百战不殆,在这里看来,还真的是很可怜,很寂寞呢。”
那个男人,几乎一身冷冰深沉的墨色,那眼眸也是,根本叫人看不清其中的情绪。
他突然觉得要看清眼前的情景,也有些费力。
一个相同的声音,伴随着种种不同的情绪,萦绕在南烈羲的耳畔,每一句,都遥远的不可捉摸。
第一句,是含蓄的婉拒。“我对南少爷,是没有那等心思的。”
第二句,是带着些许怨怒,还有不堪其扰的烦忧。“南少爷,你不要这样了……”
第三句,是满是慌张,无法控制的声嘶力竭,吓坏了的歇斯底里:“即便你用这等卑劣无耻手段毁我清誉,我也不会嫁给你,不会进南家的门的——”
第四句,是淡淡的理解,暗暗的叹息。“原来南少爷,也跟我一样孤寂。”
那个时候,他还只是南烈羲。
那个时候,他还不是韩王。
那个时候……
多遥远的时候了……
他都记不清到底是哪一年的事了。
他并没有自己想象中,自以为的那么爱过那个女子。
只是他鲜少对一个女子,有过那么单纯的好感。
也曾经因为年少气盛,孤傲自负,狭隘冰冷的心,将这段回忆变成苦果,只能永久藏匿在最见不得光的角落。
似乎早就释怀了,但,琥珀说出那一番话的时候,这些回忆,居然又复活了。
“这世上,都没有一个爱你的女人,你赢的一切又如何?在感情上,你就是一个失败者。”
如今灌入心里的声音,他居然都分不清楚,是那个女子的,还是上官琥珀的。
她的笑,冷漠又苦涩,似乎看着一个巨大的怪物,一个貌似强大,其实卑微的怪物,发出可悲的喟叹。
那种叹息,是一千根尖针,一起扎入他的心。
即使是冷漠无情的黑色心肠,居然也是会痛的。
只是,他知道的太晚了。
他隐约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无力,有些漠然,有些不在乎,假装的不在乎。“感情……我不需要。”
“你需不需要,我没兴趣知道。”
他突然认出来这个声音,不是记忆中那个温文秀美的女人,而是——上官琥珀。
他竟然要在她的面前,泄露自己的过往,还好他如今逼自己清醒过来,眯起黑眸,紧抿着薄唇,一如既往的阴鹜模样。
“喔,我快忘了,韩王心里,不是有个叫做芝容的女人吗?”接触到南烈羲探索的锐利眼神,琥珀压下心中的纷乱,不让一丝一毫的情绪露了馅,只想用最难听的话,让这个男人早些滚出去。
她可没有这么好的兴致,跟他一同交谈,浪费时间。
“你——”这回,南烈羲的俊颜一变,却没有问下去了,因为那个话题,他曾经看得出来,她想要当做没有发生过一样。
“问我怎么知道吗?别假惺惺了。”琥珀冷叱一声,面色白了白,眼底冷寂,手脚冰冷:“从你上回看我的眼神,我就猜出来,你不过是在假装不知情罢了,虽然我也不想承认。”
那双琥珀色的眼瞳之内,也不知是幻觉还是错觉,居然在说话的瞬间,闪耀过一道淡红色的阴影,宛若深夜降临人间的魅兽。
南烈羲眯了眯阴沉眼眸,那一道血色,却又突然消失不见,实在诡异。
下一瞬他听到的,是更加蔑视的语气,几乎字字凌厉:“韩王妃的名分,那回事至少可以抵消一干二净了吧,为了招架像是发情的野兽的韩王,我受的苦还不够吗?”
南烈羲闻言,怔了怔,没说话。
他向来都是自私的。
那个女子,也曾经笑着问过,都不知道不被女子青睐的原因吗?当时的他心高气傲,眼高于顶,哪里懂得要考虑女子的感受?似乎觉得他想要的,就一定可以拥有那么简单,其实这个世上,有很多事并非如此。
无法强求,否则,等到的就是悲剧,一切都来不及挽回。
“你就在这里活着吧。”他突然起身,也不知道是久坐的关系还是其他的,琥珀瞧着他的身影,在黑夜之中居然有一瞬间的重心不稳和微弱的摇晃,不过很快,他又扶着一旁的柱子,挺起身姿。
月光铺撒在他的后背,他在黑暗中行走,面目模糊,居然那一刻,那淡淡的光耀,让他的背影看似那么寂寞凄楚。
琥珀猛地摇摇头,这两个字眼,实在不适合放在南烈羲这个恶劣凶残的男人身上,她一定是词穷了才会这么不理智。
他的言下之意,是不会实行那计划,不会诬陷轩辕睿是带走有夫之妇韩王妃的败类,她的身份他不会戳穿,她可以继续安心在这里生活——他准备放过她吗?
他这么快就妥协了?
是不是太顺利了?
她眼看着他头也不回,扶着一旁桌椅,步伐仓促之中,带着诡异的慌乱,即便不明显,也不该出现在南烈羲的身上。
他到底怎么了?
望着他试图离去的背影,琥珀蓦地喊住他,愣了愣,然后开了口。“她是——”
那个叫做芝容的女子。
他根本不曾在任何人面前提及,要不是那次身体虚弱发热烧过了头,他失去理性,也不可能喊出那个名字吧。
她的立场,她跟他的关系,其实容不得她有一丝丝的好奇,但她也不知为何,自己居然问了。
“死在我床上的女人。”
他的黑眸一闪,这么说,没有表情,没有情绪,没有起伏,然后,扶着门框,一手拉开双门,走了出去。
望着那背影,琥珀原本紧握的双手,猝然松开,然后——突然失去和他说话的勇气。
传闻是真的。
真的有个女人,因他无节制的索欢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