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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長樂視線被茂密的樹葉擋住,不敢用手去撥,只聽得一人道:“岳父,想不到雲西辭竟會從雲山竹海千里迢迢來到大熙。”
另一人歎道:“是啊,想不到十年後他竟變得如此厲害!我四羅山莊年輕一輩中無一人可與之相提並論。”
雲長樂心中一凜,已猜到樹下兩人是誰。那“岳父”自是四羅山莊莊主羅景天,另一人正是他那寶貝女兒羅紫妍的夫婿陸世遠。
只聽陸世遠道:“岳父,世遠倒是認為大師兄可與他一爭長短。”
羅景天搖頭道:“我說他厲害,不單單指他的武功。世遠,你可記得十年前的雲西辭?”
陸世遠搖頭道:“他那時只是一個十來歲的孩子吧?”
羅景天道:“當年的雲西辭少年老成,年紀雖小,做事卻是寬厚周全。我聽你師伯提過他與司徒寒沙的一場比試。那時他明明可以重創對方,卻又手下留情。他姑姑雲煙素來行事心狠手辣,絕不容情,他卻剛剛相反,心慈手軟,處處留了餘地。”他忽然問道:“世遠,若今日你是雲西辭,對那祁勳會如何應付?”
陸世遠道:“初來大熙,自然是手下留情,不要貿然樹敵。”
羅景天道:“十年前的雲西辭應會與你有同樣的想法。”他意味深長道:“我知道适才說他厲害,你心中總有些不服。”
陸世遠被他看穿,臉上有些赧然,說道:“他的功夫確實厲害!”
羅景天微微一笑,“哎,他的厲害之處可不是武功而已。我雖然不知道為何他會一入大熙便向公孫引發起挑戰,這番舉動可不合他素來沉穩內斂的性子,但我瞧他今日借祁勳一事震懾群雄,便知他已不再是當年那個心思單純的溫雅少年。他會炙闳诵模瑫騽堇麑В瑸榱诉_到目的,下手更是不會留情。世遠,你年紀比他大上一輪,以後行走江湖若是相遇,切不可因此而小覷了他。他的閱歷雖湥珯C變聰穎卻已十分厲害!”
陸世遠心中惴惴,這才明白羅景天看出自己小瞧了那深藏不露的雲西辭,是以專門點醒自己,免得自己今後在他手中吃虧。
羅景天見他面色凝重,已然明白自己這番提點的用意,心中寬慰,換了個話睿溃骸拔乙姷诫呂鬓o倒是想起一個人來。”
陸世遠想了想道:“岳父想起的是不是雲長樂?”雲長樂當年曾明言在江湖中便依江湖規矩行事,眾人不得稱她公主,是以陸世遠直道她的名字。
羅景天目光深邃道:“此女天賦異稟,聰明得近乎妖邪,繞是我與你師叔跟她連番兩次較量,卻也從未得過半點好處。”他想起初次相遇被她以羅紫妍為人伲攘藲W陽夫婦二人,第二次相遇,更是將眾人耍得團團轉,借雲煙之手重傷自己。
“以她的精明,再加上路行歌的教導,不知今時今日變得何等厲害。我每每思之,又是期待又是驚駭。她已在江湖上消失十年,雲西辭即已出現,同在雲山竹海學藝的她怕是也快要現身了。”原來江湖眾人都以為雲長樂隨師傅路行歌去雲山竹海學藝。
她十年來耄章衩抵胁粩啻蛱綒W陽雲夫婦的消息。梅木夫人從慕城之後便在江湖中消聲滅跡,雲長樂猜她定是尋了個耄刂帩撔难芯糠亢幜粝碌尼t稿。十年來,除了道空空、路行歌之外,天下間再無人知道她的行蹤。縱使是對蕭漴毅,她也只是每年留書報平安,巴不得氣得蕭漴毅去了她公主的封號。蕭漴毅後來也慢慢不再管她,似乎只要她仍頂著長樂公主的封號便足以。
羅景天與陸世遠兩人又在這密林中說話一陣,話睿龔乃砩嫌掷@到歐陽世家。雲長樂對歐陽世家可謂深惡痛絕,避走不及,道空空雖然對江湖之事知之甚詳,卻順著她的心意,從未在她面前提過歐陽世家。聽樹下羅陸二人所言,歐陽念自慕城事後椋шP五年,後來又再次椋шP,至今未出。歐陽弘繼任歐陽世家族長,歐陽瑞、歐陽臁‘等人在江湖中更是聲名鵲起。現今的歐陽世家比起十年前來,更是威名赫赫,與仗劍宮並列江湖兩大武學拢亍K牧_山莊雖比十年前更有威勢,比起歐陽世家來仍是略遜一籌。
雲長樂本來心情不錯,但是聽了這兩人所言,心中忽地有些煩亂。她暗惱兩人不走,低頭瞧見腳邊樹枝上落了幾根枯枝,拾起屈指一彈,十丈開外的樹中“啪”的一聲響起。羅景天喝道:“誰?”
羅景天躍至樹下,樹枝晃動,雲長樂彈去的樹枝正飄飄然落下。羅景天看了看樹上被打出的凹痕,又看了看手中的斷枝,揚聲道:“不知哪位高人在此?在下若是打擾了閣下休憩,還望見諒。”
雲長樂惡作劇心起,屈指連發彈動,林中霎時斷枝紛飛,她連施巧勁,斷枝相撞後各自紛飛,羅景天與陸世遠二人一時間只覺得四面八方都是斷枝殘葉,不知從何處被人發出。羅景天大聲道:“若是閣下再不住手,羅某就要不客氣了。”
雲長樂從懷中掏出面巾戴上,心道:“若被你發現,我蒙面逃之夭夭便是,諒你羅景天也追不上我。”她有恃無恐,卻也不想太早被他發現,待到手邊枯枝彈完,只聽不遠處一人清清朗朗道:“羅莊主,陸大俠,想不到竟在這裏遇見二位!”
羅景天訝然回頭,只見雲西辭立在十步開外,面帶微笑地看著他與陸世遠二人。兩人有些狼狽,羅景天當先跨前一步,“呵呵”笑道:“雲公子,十年不見,想不到你還記得老夫。”
雲西辭說了幾句客套話,見陸世遠頭上斜插了一根枯枝,心中好笑,猜想定是雲長樂動的手腳,故意說道:“我見此處景色優美,信步過來看看,想不到羅莊主與陸大俠早已在此,打擾了兩位的雅興,真是萬分抱歉。”
羅景天順著他的臺階下道:“此處林木清幽,確是個賞心悅目的好地方。我與世遠不敢獨享,呆了許久,也該下山去了。”
雲西辭也不挽留,目送兩人往林外走去。眼見兩人的身影消失在山道之間,他緩步走到适才二人站的地方,揚聲道:“長樂,出來吧。”林間靜謐,雲長樂想與他開個玩笑,便依然藏身古樹之中,故意不答。
雲西辭又叫了兩聲,林中靜得只剩下他腳踏在落葉上的沙沙聲。雲西辭又等了片刻,忽地臉色微變,驀地如罩寒霜。他緩緩繞著四周幾棵古木走了一圈,只見粗壯的樹身上到處是淩亂的刮痕,他仔細查看片刻,舒了口氣,輕哼一聲,走到雲長樂藏身的樹下,抬頭道:“長樂,還不下來!”
雲長樂怕他使詐,一動不動地藏在樹中,過了一會兒隻聽林中寂靜無聲,她強忍好奇,又在樹上待了會兒,這才悄悄探出頭去,卻見四下無人。
雲長樂翻身坐在樹枝上,雙腳蕩來蕩去,心中忽然覺得空蕩蕩地,她抬腳踢了踢身邊的樹枝,枝葉“沙沙”響起,她瞥了瞥四周,悶聲道:“跑哪兒去了?”忽覺頸後生寒,猛地轉頭,卻見雲西辭不知何時已攀上樹來,驚道:“你,你……你怎麼上來的?”
雲西辭笑而不答,拍拍手道:“想不想知道我怎麼會看出你在這棵樹上?”
雲長樂大感好奇,雲西辭微微一笑,拉著她的胳膊一躍而下,指著藏身的那棵大樹道:“你看!”
雲長樂依言看去,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
只見四周每棵樹上都有枯枝劃痕。她剛才本已想到若是單單自己藏身的這棵洠в袆澓鄱〞@得太過蹊蹺,便使枯枝倒彈回來打在樹幹上,在羅景天與陸世遠眼中自然是四面八方都是紛飛的枯枝。只是紛飛的枯枝能作假,打在樹上的劃痕卻因倒彈回來,與其它的樹上的劃痕微有不同。雲西辭先前以為雲長樂作弄了羅景天二人便悄然離去,待仔細查看了劃痕,便發現了其中蹊蹺。
雲長樂忽地想起羅景天說他變了很多,“已不再是當年那個心思單純的溫雅少年。”
十年前的雲西辭見自己久不現身,會站在樹下默默等候,或是四處呼喊找尋。今日的雲西辭卻會用計讓自己以為他已離去,放鬆警惕,然後再悄悄潛入樹中占得主動。若是他想捉拿自己,剛才便可十拿九穩地辦到。
陽光透過枝葉在兩人身上印上斑駁的光影。雲長樂偏頭打量他,五官清俊柔和,修長的眉毛,溫潤的雙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