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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宝贵凑在她耳旁认真的解释:“如果不出意外,我明日就要离京,去一趟燕京。再不多腻一会儿,又要和你分开许久。”
说着在她腰上轻轻搂了一把,像是撒娇。
冷知秋一听就心里不痛快,推了他一把,蹙起眉别开视线。
项宝贵眼底沉了沉,他不能为了暂时相聚而耽误正事,只有快点完成师父的遗命,才能在未来长久的时光里,真正和妻子相守到老,否则,一年多后,她也许就不属于他了。
“知秋,今日就把宝贝带上,你们赶紧回苏州去,我会很快、很快、很快的把事情都办好,然后回家。”
……
楼上,梅萧盯着面前的茶杯看,面无表情,纹丝不动。
曹细妹不敢惊扰他,默默站在一旁候着。
她听到“知秋”这个名字时,心里是有一丝震动的。记得小时候,她就跟在父亲身旁学习管理银楼,大概是她十五岁那年,凤仪楼来了都御史冷景易一家三口。冷景易不贪,家财基本是继承祖上和来自各地的田赋收缴,为人也低调,因此几乎没来过凤仪楼,那天来是因为冷知秋母女俩要回一趟钱塘姥爷家拜年,为了不让刘氏家族看轻,特地给母女俩都置办一些首饰。
那是曹细妹第一次看一个同龄小姑娘看得眼睛发直。
那个叫知秋的小姑娘,不像别的女孩子,来了凤仪楼就两眼放光,看完这里看那里,流连忘返。她是先静静跟在父母身后,看楼的布置和满堂有序走动的人,最后就坐在一只银凳上,乖乖等冷景易给她挑了一对镯子,她仔细看了看,便点点头说好。
曹细妹知道那对镯子有一点几乎不可见的小瑕疵,因此价钱相对便宜。她觉得冷家的人头一次来凤仪楼,不能拿这样的东西欺骗客人,当下就上前指出了镯子的瑕疵,让柜台上的大彭给换了一对。
冷知秋等冷景易走远了,悄悄问曹细妹:“换了镯子要加多少钱?”原来她竟然早就看出那点瑕疵,只是怕加钱才没有说出来。
曹细妹想了想,告诉她,不加钱。
虽然从此后,冷家几乎再没去过凤仪楼,但冷知秋对这里的印象还是极好的。曹细妹也依然记得当年那个细瓷玉立、惊为天人的文静小妹妹。
没想到时隔三年多,又来了个名叫知秋的女子,听声音依稀就是故人,只是身旁似乎多了个男人。她很想看看那个知秋和那个似乎挺亲密的男子。
不过,梅萧没有动静,她便只能恭敬的等着。
——
楼下,冷知秋拗不过项宝贵,便由他拉着看钗子。
看了一会儿,项宝贵拿起一支钗递给冷知秋,那钗头有两片蓝宝石雕琢的蝶翼,半通透,就像两片湖蓝的水凝结而成,没有垂吊步摇坠子,轻盈简单,却触人心弦。
冷知秋拿着观赏,笑道:“夫君的眼光真让知秋意外。”
他送给项沈氏的东西不外乎金银翡翠,倒是替她挑了这么别致的簪子,一般人不敢挑这样的,这簪子看着好看,却很挑人,也很挑衣服搭配,戴着未必合适好看。
“戴着我看看。”项宝贵不管不顾的抢过去,扶正了冷知秋的脑袋,就替她将簪子插在了发髻上,随即歪着头左看右看的打量。
冷知秋被看得有点紧张,粉嫩的脸颊上泛起红晕,怔怔问:“好看么?”
项宝贵抱胸撑着下巴,慢慢摇了摇头。
冷知秋顿时感到一阵失望,好可惜,这簪子本身她还蛮喜欢的,果然还是太挑人,不好匹配。
“这簪子就是为你准备的,知秋。怎么可以这么好看?”项宝贵继续摇头。
“噗——”四周,好几个一直看他们夫妻俩的小厮终于忍不住笑喷了出来。
这对貌似夫妻的男女,就像一对神仙眷侣,一走进凤仪楼,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一大早本来就顾客不多,先是来了个罕见露面的紫衣侯,接着就是这样两位俊男美女,今天是什么日子?
冷知秋也被项宝贵这厮逗得忍俊不禁,薄唇笑开了菱花,露出珍珠般细白整齐的牙,唇红齿白,肌肤赛雪,飞着薄霞般的腮色,明眸如秋波粼粼,衬着满头如云乌鬓,和那一支蝉翼般的宝石蓝蝶钗。
美人的颜色,旷绝古今。
项宝贵含笑看着她,将那一张笑脸印入了眼底。
那边负责的掌柜依然是三四年前那位大彭,如今已经成家有了儿女。他正看得发呆,项宝贵走过去问价钱。
大彭愣了好久,才去翻簿子,这支簪子放在凤仪楼好些年了,一直没卖出去,要查价钱得好生找找旧进货记录。
楼上,梅萧的脸色发黑,对曹细妹道:“你下去,把那簪子收回来,就说不卖,已经有人预订了。”
曹细妹诧异的看看梅萧,忍不住问:“小侯爷,您要那簪子?”
“嗯。”梅萧沉着脸。
曹细妹顿了顿,便点头下楼去。
楼下,大彭还在翻旧簿子,曹细妹打眼看了看项宝贵和冷知秋,不由得怔忡,这是哪里冒出来的男子?如此摄人心魂的俊美丰采,怎么以前在京城从未见过?看他望着冷知秋的目光,那种宠溺纠缠简直会让人嫉妒发狂。
冷知秋和十二岁那会儿不一样了,变得更加明媚动人,有了感情滋润的女人,浑身都散发着光芒。
曹细妹呆立了一阵子,这才走到大彭身旁,按住大彭手里的簿子,问项宝贵:“这位尊客高姓大名?”
她是生意人,就算上面有紫衣侯的命令,她也要先弄清楚项宝贵的身份,审时度势,万保无一失。更何况,项宝贵这个人看上去和颜悦色,温柔如春风明月,实则带着股煞气,深藏不露。她多年经管凤仪楼,见过的大人物不少,还没有见过项宝贵这样一眼就让她心生忐忑不安的人。
项宝贵一直在看冷知秋,闻声拿眼角觑了一下曹细妹,“怎么?女掌柜是准备给鄙人夫妇难看的吗?”
从楼上下来,就拦了大彭,显而易见,这位女老板并非来促进买卖,相反,是来刁难的。
冷知秋越过项宝贵的胸侧,歪头去看,脸上带着微笑。“曹姐姐,这是知秋的夫君,姓项,我们想买那支簪子。”
曹细妹依然板着脸,虽然眉眼缓和的弯了一下。
“冷家妹子,想不到这么早就嫁人了,尊夫君不是京城人氏?”
冷知秋点头道:“我随父亲回了苏州老家,夫君也是当地人。”
苏州项氏?曹细妹愣了一下。她锁眉沉吟着,犹豫该不该帮紫衣侯。
项宝贵走过去,从大彭手里拿过簪子,俯身倚在紫檀木柜台上,望着曹细妹,嘴角勾着眨了眨眼,曹细妹一阵头晕,脸上红了一瞬。
“女掌柜,这簪子到底什么价?”如果再不给价钱,他反正捏在手里了,谁也别想再拿回去。
曹细妹垂下脸思忖,紫衣侯现在手握重兵,太子登基后,势必权势滔天,超过令国公,苏州项氏虽然神秘,父亲几次悄悄提及,但到底不能和紫衣侯比。
“对不住,项公子,这簪子已经被人预订了,钱都已经付好。”
果然是来找麻烦的。项宝贵依然勾着嘴角,“是么?把那人请下来,我瞅瞅是谁。”
从楼上下来找茬,真正的主儿自然是在楼上偷听。
曹细妹愕然,一时还真不知如何应对。一般人会问是谁预定,那么她会委婉的说些商业道德,把客人拒了。可是项宝贵直接就让人下楼,她怎么搪塞?
冷知秋笑不出来了,站在项宝贵身旁,暗自有些神伤。怎么买支簪子也不顺利?这可是她夫君准备送给她的第一个礼物。
楼上,梅萧站起身,轻叹一声,准备下楼。就算直面项宝贵,他也不惧。当初两个兄弟好友就各自明白,冷知秋于他们,是个无言无奈的存在,项宝贵想抢,他也不会客气。
但是就在那时,凤仪楼外突然响起一阵哈哈大笑。
“哎呀,曹老弟你真是太见外了!我钱多多是什么样人,你还不清楚吗?我做事向来以、德、服、人,咱们又是两辈人的老交情,难不成曹老弟还信不过我?”
冷知秋吃了一惊,一把攥住项宝贵的衣袖。怎么钱多多也来了京城?还好巧不巧的碰上了。不知为什么,一想到钱多多,就特别希望项宝贵在身边,她不想独自面对那个令人作呕的所谓“姨父”。
曹老板嘿嘿笑着,先进了大堂,一看站了两个少见的客人,先是一怔,再看女儿曹细妹,一副欲言又止的紧张表情,这也是少见的。
随后钱多多便也进来,赫然看到项宝贵和冷知秋,大吃一惊。
“宝贵?!小美人……呃,外甥媳妇儿?!”
项宝贵挑起眉瞥了一眼钱多多,站直身子,手揽在冷知秋腰上,“知秋,你不是想四处看看吗?现在,我陪你去。”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