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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兰,又叫佛头奇花,是一种形状如坐佛的兰花,瓣厚,禅意幽幽,香味也很清雅。这种兰世所罕见,求之不得,冷知秋酷爱种花弄草,翻阅群书,岂能不知?
梅萧看她状态稳定了,便急忙去求那一株佛兰,来去便是两个多月,加上修行参拜求花,赶回来估计她也差不多要生了,难怪连辞行也省了,急匆匆就走。
“萧公子,哦不对,悟心法师对夫人真是好。”周嫂由衷感叹。
冷知秋便有些黯然,想着这些讨好她和孩子的事情,原本该项宝贵做的,他也必定会这么做,可自己却没给他机会。以后若知道今天种种,项宝贵那计较的性子,必定恨她剥夺了他的“为人夫、为人父”的权利。
但她不后悔自己选择的这条路。
“若是我夫君,来去便不需要两个多月。悟心本是文弱书生,山路迢迢,但愿他平安无事便好。”冷知秋轻轻的叹气。
感激的话,她不肯多说。欠梅萧的情,早就已经不是言语能抵的。世上的债,能用“谢谢”还,能用金钱还,就不是什么大债。唯有情债无法偿还,只能一辈子欠着,就这么过了。
正说话间,一个高瘦如竹竿的身影一闪而过,隔了一会儿,又重新出现,脸上满是惊诧。“少主夫人?”
此人正是高老二。
他追踪驼背老人,一直追到滇南,进入龙氏土司的势力范围,周旋多日,不能得手。只好传讯给项宝贵,这会儿就是去接项宝贵。
本来他还在奇怪,对付龙氏土司,只要派几十个人来助他便成,少主不是要陪少主夫人腻歪么?怎么会一传出讯息,十天不到,少主居然已经亲自到了云南?敢情少主本来就是来找娇妻的,凑巧收到他的传讯罢了……
他不知少主夫人为何独自挺着大肚子跑到了这样的南陲边境,因此不敢贸然现身,躲在林子里看了一会儿,便闪身离去。
——
这晚下起雨来,雨打芭蕉叶,滴答滴答滴答滴……
梨花村的族长巡视村落,说北山雨势大,山体有滑坡,各家防备积水、山洪。又特地到冷知秋居住的院落看看。
冷知秋正歪靠着看书,因为下雨,腰格外胀痛,她睡不着。
族长站在雨里,大声问:“夫人,您要不要搬到土司行宫去?离这儿不远,那边地势高,土石坚硬。”
冷知秋怔了怔,难道梅萧和龙氏土司也有交情?早不搬过去,等到梅萧一离开,就来邀请?但龙氏土司若有敌意,梨花村就不安全,梅萧没道理把她带到危险的地方养胎。
可她躺着都痛苦,怎么在雨夜赶路?
思及此,便对族长道:“夜里下雨,多有不便,族长莫须费心,住这里不打紧。”
族长坚持:“正是夜里下雨才要搬过去,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也想不到今年这会儿下这么大的雨。萧公子若在这里,也会安排夫人迁居行宫的。这里往年偶尔也有一两次山洪爆发,村民们走起来快,夫人若遇上,要走便迟了。”
冷知秋只好放下书,让周嫂扶她起来,小声念叨:“梅萧可别碰上什么山洪之类的……”
周嫂满脸忧愁的小声道:“可不是,萧公子没有那位朋友一起,走山路真不安全。”
“哪位朋友?”
“哦,一个长得高高的俊后生,喜欢穿黑衣裳,不过挺爱笑的,那个后生和萧公子不一样,满肚子坏水,身手不凡。说起来有意思,当年萧公子和那个后生一起来了梨花村,村里一半的姑娘喜欢萧公子,一半的姑娘喜欢项爷,这两人一离开,不知道伤了多少姑娘的心……”
二人说着话,便慢慢挪到了门口,开门只见族长身后早就备了轿子,四个轿夫淋得落汤鸡一样,族长的斗笠蓑衣也挡不住暴雨,身上哗啦啦往下流水。
冷知秋转眸看了看周嫂,心想,她说的不会就是项宝贵吧?额角顿时有些黑线,连腰痛也忘记了几分。
梅萧留了两个侍从在院中长住,这会儿便抬了竹藤椅,让冷知秋坐了,他们两边一抬,就将她连椅子一起抬着走,周嫂忙着打伞。
如此千辛万苦,好一阵折腾,终于将冷知秋转移到了所谓的土司行宫。
龙氏土司在滇南的势力长达数百年,这一处行宫也有年头了,石墙爬满青藤,木板壁和木地板刷了桐油,纳西文化、中原汉族儒家文化共同影响着龙氏土司的审美价值观,既有奔放果断的门庭,又有精雕细琢的梁柱,行宫按照汉人建筑机制,也是前中后三进。
冷知秋当晚便被安置在后进一座红木楼睡下,并无人打扰。
折腾了半个多时辰,她腰痛难忍,又不能随意翻滚调整,捧着肚子睡得不安稳,眉尖蹙着,唇边无意识的偶尔哼了一声。
她不知道,等她入睡后,周嫂和两个侍从便被“处理”了,挪到别处。一个黑影小心翼翼的坐在榻边,钻进被窝,大手按在她的后腰,轻轻推揉,一会儿,蒸汽腾腾,这一夜的湿气便慢慢从她体内被抽出来。
她的眉尖舒展开,而他却在黑暗中闪烁着黑亮的眸子,躺了一会儿,他便起身,给她掖好被角,坐在榻边直到将近天亮。
她也不知道,那一晚真的山洪爆发了,整个梨花村都被冲刷而过,村民们逃到了土司行宫旁的石基地,那是一处练兵校场,暂时供他们搭营避灾。
次日,暴雨转大雨。
“还真是天有不测风云。”冷知秋倚在西窗边,看着低矮处的梨花村,已经面目全非。
昨晚那么辛苦,奇怪的是,她却睡得相当好,梦回了榕树街项宅,夫君在屋顶上陪她“洞房”。她不由得噗嗤笑了出来。
周嫂揉着有点发麻酸痛的脖颈,疑惑的道:“昨晚累得脖子酸痛,夫人倒是越发精神了,气色看上去不错。”
冷知秋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辛苦您和大家了。村民们可都安好?”
“还成,大家都有经验,没有伤亡。等雨歇了,洪水退下去,大家再回家收拾收拾,也没什么要紧,就是损耗不少粮食,没来得及收成的稻田差不多毁了,有些人家收得早,放在粮仓也保不住,唉。”
冷知秋叹息:“过日子,不论平凡的,还是不平凡的,都保不住一辈子顺当,都有犯难的时候。”
“是这么说的。”周嫂点头。
“如此灾情,可有朝廷救济?”冷知秋又问。
周嫂呸了一口,愤愤道:“朝廷的官,叫布政使的,横得跟皇帝煞星一般,有点好东西,都被他抢走,碰上这种天灾,他才不会管。还是我们自己的龙氏土司好,过几日一定会派人送来救济粮食。”
——
何以高老二与龙氏土司发生矛盾,而龙氏土司却主动照顾冷知秋?
在进入梨花村之前,高老二与项宝贵会合于龙氏土司的宫殿外,土司亲自迎出宫门,抱袖行礼。
“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项爷恕罪。”
原来,项宝贵与土司的交情,就连高老二也不知情。
说起驼背老人与成王朱宁的人勾结,似乎关系到皇宫里羁押项家故人的魏公公,还有当年试图进入皇宫谋事的老土司及幽雪郡主。
土司悄悄告诉他们:“朝廷布政司兵力一直压制着龙氏,龙氏这些年忍气吞声,有几个长老、族长悄悄变心,投奔了布政使大人,我作为一个土司,却被架空了实权,只能蛰伏隐忍,暂时与他们强颜欢笑。之前不知道这位高壮士是项爷的人,多有得罪。”
项宝贵不继续提这茬,揽着土司的肩小声问:“几年前你给我的龙珠,不小心弄丢了,能不能再弄一颗给我?”
“弄丢了?你……”土司的脸绿了。
“帮我再弄一颗,我帮你整死那个布政使。”项宝贵引诱他。
“项爷……!这龙珠哪有随便弄一颗这么简单?百多年前给过项家一颗龙珠,当时项爷您的祖先拿了龙珠,想来想去,却把它给扔进了海里,白白浪费我们龙氏的心血。百年后,我再把龙珠交给项爷,你又把它给弄丢了,唉!炼一颗龙珠,至少百年,你叫我上哪里再弄一颗?”土司摊手。
项宝贵十分失望。龙珠被冷景易塞进了青龙嘴,如今他没的选择了。问题是,现在让他选择的话,他会毫不犹豫将龙珠塞进白龙嘴里,他只要家好儿女好,不需要什么霸业。如果冷知秋这次母子有事,他要霸业有个屁用?
所以才会寄希望于再讨一颗龙珠,可是,需要百年那么久?
正说着话,暴雨就下起来,项宝贵顿时着急,安排接走冷知秋,才有后面暴雨山洪之夜的事。
——
次日一早,项宝贵没有继续陪着冷知秋,也没有现身告诉她,他来了……而是急匆匆带着高老二等人往西北翻山越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