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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臣服于他魅力的少女,那双迷蒙充满控诉的眼眸,都只是梦而已。
他坐起身,惊愕地发现自己腿间的肿胀──他竟因一场梦起了反应,多可笑!
嘲讽的笑意才刚勾起,便迅速敛去,他下床,走进浴室冲澡,五分钟后,穿着浴袍踏入客厅,打开酒柜为自己倒了一杯加冰威士忌。
晃了晃酒杯,他花了好片刻观察冰块在酒液间融化的美妙姿态,然后一仰头,一口气饮完大半杯。
再斟满后,他端着酒杯坐到沙发,拿起音响遥控器,按下开关,气势磅礡的喜多郎音乐立刻划破静寂,在室内翻腾起伏。
他闭上眼,聆听着刚买来的CD,想静下心,可脑海里盘旋的仍是久远以前的影像。
那一幕幕灰白影像,如此遥远,如此黯淡,他早该遗忘。
可偏偏,忘不了。在猝不及防间,过去的一切直追而来,像一道龙卷风,放肆地入侵他多年来为自己打造的城堡。
他抵挡不了,只能愤怒。
深深的、狂躁的愤怒,就像少年时代,他对自己身处的环境无能为力时所感受到的强烈愤怒。。。。。。
第一章
那年夏天,天气很热。
虽然时序只是六月,算是初夏,但东台湾的烈阳已放纵地四处肆虐,蒸出人间无数汗水。
热闹的市区一角,银白色的奔驰轿车在一间修车行门口停下,优雅的车身招惹过往行人羡慕的眼光。
凌非尘却视若无睹,仍然俯着身子检视眼前那辆裕隆车的汽缸,汗水顺着浓密的眉毛落下,他随手一抹,几许灰尘沾上脸。
一个中年男子从奔驰车里走出,吩咐迎上前来的修车行老板──
「老板,帮我检查一下。开起来很不顺,老是熄火。」
「可能是火星塞出了问题吧,我看看。」老板点头,走向奔驰轿车,打开前车盖。
老板正忙碌检查时,奔驰后车门打开,盈盈走下一个少女。
少女一身白色衣裙,衬得那张青春脸庞更加娇嫩,清丽出尘。
「小姐,妳怎么下车了?」中年男子忙走过来,「这里很脏的,妳还是回车里坐吧!」
「我想透透气嘛,金叔。」少女娇声道,「老是待在车里很闷的。」
「可是。。。。。。」金叔犹豫地扫了眼周遭脏乱的环境,拧起眉。
「没关系啦!」看出他的顾虑,少女浅浅笑了,「我只是看看而已。」
「那小姐,妳千万别摸这里的东西,弄脏手就不好了;还有,妳就待在这里,千万别乱跑,迷路就不好了。」金叔苦着一张脸,想起前几天他不过才离开几分钟,小姐便不见人影,害他找了将近一个小时,急得团团转,差点想切腹谢罪。
结果她只是到附近的书店买书去了──短短一条街,她竟也有本事走不回来,教他简直无语问苍天。
「放心啦,金叔,这次我不会乱跑的。」彷佛看透他脑中念头,少女不禁浅笑着保证道。
「那最好了。」金叔这才稍稍放心,「小姐妳在这里等,我去买饮料给妳喝。」
「谢谢。」少女柔声道谢,目送他背影离去后,水眸一转,瞥向正辛勤工作的凌非尘。
她走近他,好奇地打量这个年纪看来和自己差不多的少年。他穿着一件说不上是什么颜色的汗衫,上头污点满布,又是灰尘,又是油渍,一条牛仔裤也破破烂烂的,开了好几道裂痕。
是故意的吗?她偏过头,想起好友告诉她有很多男生喜欢穿有破洞的牛仔裤耍帅,但她一点也不了解衣服破了怎能称得上好看。
她眸光流眄,落在他低俯的脸庞。
他戴着方头巾,头压得低低的,但仍可看出他脸部线条刚硬,五官像刀刻,很挺,也很性格,虽然皮肤晒得黝黑,脸上也脏脏的,但长相颇为端正。。。。。。
「看什么看!」
正当她专心审视他脸孔时,他忽然抬起头,两道凌厉眸光射向她。
犀利鸷猛的眼神像陨石,撞击她柔软的胸口,她心跳加速,不自觉后退一步。
「对不起,我。。。。。。」她倏地睁大眼,迷惑地望着他看来颇熟悉的脸孔。「你是。。。。。。我们学校的吗?我好像见过你。」
凌非尘冷哼一声,没说话,戴上手套,拿起扳手。
她不认识他一点也不奇怪,他恨恨地转动着扳手,一朵从小被呵护在温室里的娇花,怎会认识像他这种长在山野任人践踏的杂草呢?她和他,本来就是云与泥,不可能交会的两个人。
「你是高中生吗?为什么在这里打工?」她柔声问。
她温柔的语气令他怒火更炽,忿忿然瞪她一眼。
「修理车子好像很好玩。我可以看看你在做什么吗?」说着,她凑近身子,好奇地张望。
一阵少女馨香袭来,令他心浮气躁。「滚开啦!」他大掌用力推她一把。
「啊!」她踉跄一下,差点站不稳而跌倒。
「小姐,妳没事吧?」正捧着饮料回来的金叔忙赶过来,看到她胸前衣襟沾染上污痕,怒气勃发。「少年仔!你这是什么态度?」他厉声责备凌非尘,饮料随手一搁,便揪起他衣领,「竟敢对我们家小姐没礼貌,我警告你。。。。。。」
「是我不好,金叔,你别这样。」少女急忙劝开他。
「可是他对妳没礼貌啊!小姐。」金叔气急败坏。
「是我先没礼貌的,你不要怪他。」她静定的神态自有一股娇贵的威严。
金叔只得放下双手,「算你好运!小子,还不快跟我家小姐道谢?」
凌非尘只叛逆地瞪着他,金叔再度气上心头,「你瞪什么?可恶的小子,我今天非。。。。。。」
「别说了,金叔。」少女警告地睨他一眼。
金叔只得闷闷地住口。
她转向凌非尘,「你叫什么名字?」
「我为什么要告诉妳?」他不屑地撇嘴,神情挑衅。
她却不以为忤,友善地微笑,「我叫乔羽睫,羽毛的羽,睫毛的睫。你呢?」
他不理她,径自低头继续修理车子。
望着他透出拒绝意味的冷峭身影,乔羽睫澄澈的瞳底,隐隐流过一抹失望。
☆ ☆ ☆
他叫凌非尘。
很好听的名字。乔羽睫微微一笑,葱白的手指抚过学生档案上的照片,照片上,少年凛着一张脸,眼神阴郁且倔强。
他似乎很不快乐,就连照大头照,也吝惜微笑。
她轻轻叹息,垂下眸,细读他的背景资料。
他的母亲四年前去世了,留下他和父亲两人相依为命,他从小就在这里长大,住在山脚下最贫穷凌乱那一区。
怪不得她不认识他。她的父母一向保护她,从来不许她踏入那块夹在两座小镇间的灰色地带,她从来不晓得那里都住了些什么人,也不知道那里的环境究竟如何。
她只听说,住在那里的人都不受欢迎,男人是烟枪酒鬼,女人下贱浪荡。就连身为镇长的父亲,也很少涉足那一区,当然更不许她去了。
小学与国中,凌非尘都在另外一座小镇的学校就读,两年前才考上了这所高中的夜间部。
是夜间部的学弟。乔羽睫合上眼,忆起那天在修车厂见到他时,他野性而叛逆的姿态,那么具有强烈存在感的男孩,原来还比她小一岁。。。。。。
「喂!我叫你站住!」
窗外,传来一道锐气凌人的吼声。
乔羽睫定了定神,掀开校长室的窗帘,往楼下校园望去。
几个人高马大的篮球队员,团团围住一个身材瘦长的少年。她心一跳,认出那少年正是凌非尘。
凌非尘斜睨包围他的同学,一脸漠然。
「你刚刚是什么意思?」抱着颗篮球的篮球队长怒斥,「不要以为投进几个球就可以这么嚣张!」
「是啊,这球场是我们日间部的,轮不到你们夜间部来跟我们抢,乖乖滚回你们夜间部去吧!」另一个篮球队员跟着开口。
「球场属于全校同学,不是你们专用的,除非你们付钱包了场。」凌非尘冷声道。
「你说什么?!这小子居然敢顶嘴!给我打!」
篮球队长一声令下,几个队员一涌而上,不分青红皂白地痛殴凌非尘。
糟糕!打起来了。乔羽睫刷白了脸,连忙起身,像一只蝶儿,舞起蓝色百褶裙,轻盈地飞下楼,直奔篮球场。
一个男教官先她一步,赶向打架闹事的几个男孩,高声喝斥:「通通给我住手!」
见教官大驾光临,少年们识相地停住,放下拳头,僵立原地。
「怎么回事?竟敢在学校里打架?你们想记过吗?」教官锐目一扫,逼得少年们个个都垂下了头。
忽地,教官凌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