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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大胆!”
“我的确大胆,皇上应该早已知道。难不成皇上看上去春秋鼎盛,却是未老先衰了么?你说的那些事,哪一桩不是皇上您自己做的?”
“夕月!”一声冲天暴喝,发自良亲王之口。“是不是你?你是不是夕月?你是不是?!”
樊隐岳充耳不闻,眼光始终维持与元熙帝间的较衡。不畏,是她走出复仇的第一步。十四岁时,她绝对不敢喝这个天历朝最有权威的男人如此对峙。对君主的畏惧,在孩提时便被周围诸人诸事灌输进脑中,根植在血内,如果不是经过地宫那般深刻的恐惧与绝望的清洗,绝难根除。
“柳夕月,朕今日索性问个清楚,你煞费心机,苦心经营,到底想做什么?”
“皇上已经知道的事,何需草民謷述?”
“既然身份败露,为何不以真正面目示人?”元熙帝唇弯讥弧,“不敢么?”
“的确有些不敢。”樊隐岳不意外对峙者因自己这句话微露得色,莞尔道。“这章面具覆在草莓面上太久,如果硬生生撕下,草民怕会将自己的脸皮撕破……”
“你真是夕月?你居然……持谦,给为父把这个胆大妄为的不肖女带回去,好生审问!”
这一回,樊隐岳目光睇向话者,“良亲王,此情此景,已轮不到你用心良苦,皇上会把草民放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为得就是不给您任何退路。”
“你……你住口!你还想放肆荒唐到几时?你这番模样对得起谁?对得起为了你……”
“为了我什么?”她缓声反诘。娘亲的死,是天历朝公开的秘密,对外既然是急病猝亡,忠君爱国的良亲王就断不敢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宣之于众。
柳远州脸色赭黑,“人,把这不肖女押下去!”
“王叔。”元熙帝的声音,拦截住所有可能。“朕许久不见夕月这个妹妹,有许多话要说,莫急莫急,可好?”
良亲王心弦抽紧,眼角余光睨向相隔三五席位的柳持谦。后者冷玉砌成般的脸不见任何表情。
“夕月,告诉朕罢,这些年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一个女娃儿孤身在外,吃了不少苦罢?”
元熙帝嘴边的笑纹,眼中的锐利,令他像极了一只俯视猎物在自己脚下翻滚呻吟的巨兽,操之在我且势在必得,撕扯噬吞前的招惹、拨弄,只是为了让胜利的感觉更加饱满充盈。
樊隐岳坐在原处,玩转在指间的白玉杯旋得愈发灵巧多变,缓慢道:“皇上说得对,一个人孤身在外,的确容易吃些苦头。不过,再多的苦头,在想起地宫内那般只能与皇后的亡灵聊天的时光,竟也觉得不算苦了。说到这儿,草民还忘了禀告皇上一样事,那时,草民陪在皇后身边以为就此做了殉葬品,突然遇到了盗墓者,草民为了自保,不得已手刃盗贼。至今想,那两个人可是两个活生生的大男人,让他们陪葬在皇后地宫之内,未免亵渎,请尽快料理才好。”
皇后娘娘,若您至今尚未再世为人,请您在天之灵原谅月儿的不敬罢。没办法,想捉蛇,击七寸。欲溃敌,击要害。谁让您便是皇帝的七寸要害?
“放肆!你放肆到极点!”元熙帝推手将面前杯盏扫落,眉扬戾寒,目间杀机喷薄盛出。“枉皇后在世如此疼你,你竟敢在此冒渎皇后亡灵。你们还不要将她给朕拿了,投进死牢!”
几名早已蓄势待起的侍卫奋起,探手各扣向目标肩、臂。
放转在指间的玉杯突然划成一道白线,在几侍卫间一气穿梭,将人定在了原处,几双手犹以捉拿之势虚张空中。
元熙帝龙眉一扬,“你竟然还有了这等本事?看,这几年当真是历练不凡。”
“皇上过奖。草民要回,总是要多带些见面礼。”
“哦?”元熙帝先前被激起的狂怒稍歇,被一个女娃儿挑拨得几近失控,为君者厌恶极了。“还有哪些见面礼,是朕没有见过的呢?”
“皇上多年在位,虽称不上明君,但也算不上昏愦,按理,看在仙逝的皇后面上,草民应该要收手了。”
但凡为君者在位,哪一个的耳边不尽是“英明神武”“千古一帝”的盛大歌颂?纵是诤臣谏臣,也不敢大不敬地直陈皇帝非“明君”之辞。
继以皇后尊严挑元熙帝身为人的心中之刺后,她再直击帝王者的为君底线。
“可是,草民转念一想,皇后她老人家在世的时日,虽然还算得皇上敬爱,身为皇后,对人生当无可挑剔。可身为女人,她必定不无遗憾罢。皇后必定想过,在世,绝不会再与皇上续缘,和恁多女人分享同一个男人……”
“把这孽障给朕拿下,若有抵抗,杀无赦!”嘶喊声,宛若是从地狱崩裂出。元熙帝此时面色,就似九殿阎罗。
刀剑出鞘,侍卫们群刃并举。下一时,每人皆不能行,骇然垂首,每人右足皆被一根玉箸生生钉在了地板之上。
樊隐岳负手,步态悠闲地从愕若木鸡的群臣面前经过,“皇上,您不是想听草民和您说话么?草民明白了,您不想让草民擅提皇后,草民说些别的,如何?就说您的臣子罢。
苏変为相,致使苏家霸持朝政多年,经营了诸多党羽,苏家事发后,您表面大方,容了这些人,暗中却命太子重新收集罪证,不,您甚至是杜撰罪证,命何慕然一手写正,一手写反,让那些人不知不觉中在罪证上签字画押以利您今后的公开屠戮。您这份胸怀,可谓惊天动地。”
“这等话,你说给谁听?谁又信?你以何慕然之名,私撰朝臣罪证,若非如此,朕又如何发现你是樊隐岳,还是柳夕月?”元熙帝冷笑,面上寒意犹在,却再度遏制了惊天狂怒。“良亲王,你不是想拿下这个女儿么?朕把她交给你,拿下她罢。”
逐九二
樊隐岳勾起唇角,“皇上又想把烫手让渡给良亲王了么?”
“……孽障,你还不闭嘴!”良亲王吼声如雷,大踏步迎。“你到底要将你自己的亲人置于何地才甘心?你这般忤逆行止……”
雷声毫无先兆地顿止。
在良亲王与其口中的“孽障”之间的距离缩近到一尺之隔时,诸人屏息以待会有怎样一场天伦剧目惊演,但,“孽障”抬臂,出指,令良亲王骤不能言,不能行,仅此而已。
收了指,樊隐岳泰然依旧,道:“何慕然在太子府中,按太子命令一共杜撰了二十六份罪证。这二十六人里,今日到场十人,都是些不相信皇上会出尔反尔的。但他们此刻必定已经后悔了,皇上怎么可能在明知所撰之物已非秘密的情形之下,还让他们活着走出这里呢?”
这般情形之下,尚能口舌清晰,娓娓道,彷佛纵算有山崩于睫前,犹可处之泰然。这个人,当真只是一个女子?有人作如是忖。
“十位大人,你们如今想走已经晚了,皇上既已识破了何慕然的真面目,也就顺便猜出了几位大人的罪证已为大人们所悉。今日,你们与草民相若,都算自投罗网。”
元熙帝耐心耗尽,已无心情与其玩捉鼠游戏。“速将此逆女与其同党拿下,凡有抵抗、出手相助者,格杀勿论!”
同党?还有同党么?诸臣工尚在顾盼,條有人察觉身侧左方的同僚遭侍卫挥刀抹颈,血溅当场,“高大人?!”
“唉,高大人,您为何不听劝,执意要吃这桌鸿门宴呢?”樊隐岳遭十多人围击,身形如轻云缭绕,声音以一种高低有致的幅度传播开。“下一位,是……”
“司马大人?!”又一人亲眼看见近在身畔的同侪遭戮,失声惊叫。
太子柳持昱昂首扬眉,“这些人乃此逆女安插在我朝中的同党,死有余辜。诸侍卫速将诸位大人护到安全位置,弓箭手准备!”
樊隐岳清冷语字扫过每人耳廓,“弓箭手准备齐了,要杀的是大人们,还是草民?大人们,前车之鉴即在眼前,小心了。”
她清淡的音嗓,缓缓的语调,以一股徐徐渐进的渗透,与逐层累加的说服力,和着眼前的血证,蛊惑到闻者人心深底。
诸臣工们面面相觑,在彼此眼中皆见到了惧意。
“易王柳持辉为皇上亲子,诚亲王柳持雅乃皇上亲弟,前者因遭苏家利用名列假圣旨而被诛,后者因遭人猜忌惹追杀。亲如亲子,近如亲弟,皇上况且有满腹猜疑,诸位大人凭哪里认为皇上可以相信你们从无逆行?诸位大人,还不逃么?再不逃,下一个死的,便是你们了。”
恐慌是可以传递的,当每个人都从彼此眼中找不到一丝安定已心的力量时,恐慌更能加倍,因之而成的恐慌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