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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房英再度醒来的时候,他发觉所睡的床。似乎并非像前几次那么平稳,有点摇摇恍恍,这与他以前被解穴醒时感到颠簸的感觉不大相同,慌忙睁眼一看,果然木屋竹榻,身卧锦被之中,旁边坐着那位对自己始终微笑的夏芳芳。
摇晃的情形继续着,而且似乎听到水声。他不由坐起冷冷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自被俘以来?他因激忿,苦于功力被制,从不假以词色。
夏芳芳依然温和地微笑着道:“这是我家的船,此刻己在南海之中。”
房英一呆,情急地道:“几时下的船,上次我记得尚在陆地上……”
夏芳芳轻叹—声道:“不错,就是前站打尖后下的船。英郎,你这么久末进饮食,饿了么?”
房英脸色铁青,冷冷道:“不劳关怀!”
夏芳芳轻叹一声道:“英郎,虽然委曲了你一些,但让我以后补赏你,难道这一路上,你还不知道我的心?”
房英冷笑道:“我根本不懂你在怎么摆弄我!但是却知道我是被俘,功力受制,生死两茫,有充分受辱的感觉。”
夏芳芳幽怨地微微一叹娇声道:“英郎,那时你若不倔强有多好。唉!过去的不说也罢,现在我就解开你的血穴,怕的是……?”
房英接口狂笑道:“怕的是我会杀你?”
夏芳芳叹息一声,摇摇头道:“怕的是你会莽撞,造成二损之局!”
房英鼻中一哼,却见夏芳芳又道:“英郎,假如你答应我,安心等候到光明境,我就立刻解开你的血穴。”
房英诡笑—声道:“好,我就依你—次!”
夏芳芳缓缓走近,伸手拍活了房英气穴,经血一活,真气立刻畅通。房英暗暗催运一周天,倏感这多天来的怨气,齐上心头。他头一抬,一掀锦被,人已跃起,对着夏芳芳冷笑道:“夏姑娘,现在区区要得罪了!”
右掌凝劲,如电向对方纤肩拍去。
这一击,劲力暗蓄,—触即吐,显然存心要夏芳芳的命!
夏芳芳神色一黯,幽幽一叹,竟—动不动,仿佛甘心宁愿死在房英掌下似的,既不避,也不动。
房英掌贴对方罗衫,见状不由一呆!
这刹那,他不由想起在欲杀天香院主那一幕。一个念头倏然闪过脑际!
“如那等女魔头,我都无法出手暗算,现在怎可对她动杀机?她这么束手待毙,我纵然杀了她,岂非令人耻笑。何况她虽把我俘来,似乎并非要害我!”
他不由收掌恨恨道:“你为什么不反抗,难道真想死?”
夏芳芳此刻娇容平静,睁开秀眸,摇摇头道:“你还算有点理智,我如此做,并非矫情,只是为你设想!”
夏芳芳微笑道:“刚才我若反抗动手,你固非我对手。而且还惊动了舱外的人,那么一来,你的处境,岂非更加恶劣,也白费了我放你的一番苦心。再说,这是船中,四面都是大海,你杀了我,也等于杀了自己。试问你往那里逃?”
房英听了这番活,默然片刻,长叹一声道:“也罢,不过你若真的为我没想,就该命令转舵。送找返回中原!”
话声刚落,舱外倏然响起一阵欢呼声:”到了!到了!”
夏芳芳微微一笑,道:“此刻已到光明境。英郎,既来之,天大的事,也不差这二三天。见过家父,再返中原不也是一样么?”
房英恨恨道:“事已如此,听你摆布。但希望你能守诺言,同时小可也要奉告一句话!”
夏芳芳笑道:“请说?”
房英冷冷道:“感情之事,不可勉强,小可脑中至今尚未有姑娘半丝影子。”
他知道此时此刻,再强也无用,只有到了岛上再说,同时先断了她的情丝。
夏芳芳呆了—呆,怨叹一声,正要说活,倏见舱帘一动,齐天圣走了进来,当看清房英神色后,不由—愕,道:“公主,你已解开了他禁制?”
夏芳芳似乎颇有心机,这刹那,神态完全恢复得像平时一样,微微笑道:“齐老,你别忘了少侠是我们的贵宾,岂可被人抬着下船!”
齐天圣呵呵一笑,道:“对,对……”
他以为房英已被夏芳芳的柔情所软化,笑望着房英道:“小友,岛已能看到,大海风光,迥异陆地,你要不要上甲板看看!”
房英此刻自觉要跑也不可能,索性大方点,看看这光明境究竟是怎么一个岛,也看看在江湖上神秘万分的光明境主人是怎么一个人物,于是强自掩抑着愤怒,朗声笑道:“好,不论咱们之间,以后这笔账怎么算,我就作光明境一天客人就是?”
说罢,完全改变了敌视态度,像朋友一般,坦然跟着齐天圣钻出船舱,踏上甲板。
海风呼呼。浪涛汹涌。
时已暮色,太阳像一团火球,在天海间跳跃着,射出万道红光,映得海水一片金红。
“好瑰丽的景色?”
房英暗暗喝采,多日来未见天色。此刻他深深吸一口气。洗涤着胸头淤沉的忧郁,暂时抛弃了一切烦恼。
远远一片陆地,已渐渐接近,船上掌舵划浆的水手此刻都齐齐伸首望着,神色间都露出—片万里游子归乡的欣喜。
齐天圣倏伸手一指那岛屿道:“少侠,那就是光明境!”
房英凝目而望,已可看到那岛上青翠的山脉及树林,海滩边也拥簇了不少人,在摇手招呼,不由微微—笑道:“以往小可耳闻‘光明境’,只道是个神秘之境,想不到是—个海岛。”
齐天圣笑道:“此岛本名蓬莱,因终年长春,有不谢之花,长歌之鸟。故敝主人改称光明境,寓意于世外仙土之意。”
房英哈哈一笑道:“虽有不谢之花,长歌之鸟,却无不凋之人,岂不遗憾!”
齐天圣愕了一愕,变色道:“小友未履斯上,怎么讽刺人起来了。老夫要警告你,见了我家主人,若再如此傲慢,老夫就是喜欢你也无法偏袒你!”
房英只是心愤他们强迫自己来此,故而藉词吐口恶气,闻言一想,这齐天圣对自己终算不坏,何必与他呕气。于是笑了一笑,转过话锋,又问道:“此岛离中原,有多少水程?”
齐天圣道:“自崂山上船,单程须得两天!”
说话间,船已靠岸,只听得船上船下,一片欢呼,水手们纷纷下帆搭梯,只见夏芳芳已走近道:“少侠,可以下船了!”
房英点点头在齐天圣引导下。下了甲板,飘身上了海滩,放眼望去,四周—片人头,男女相扶,个个婀娜矫健,显然都有极好的武功底子。
他们一见到夏芳芳,纷纷肃然恭敬施礼,神态之间,一片敬畏之色。
房英缓步走着,侧首对夏芳芳笑道:“看来你父亲像是个土皇帝!”
夏芳芳对这番似讽似赞的语气,毫不为意,也娇笑—声道:“皇帝要税要粮,但家父却并不苛征,而且尚花去无数心血,关顾他们,故而被立为—岛之主。以你看,世上像这样的皇帝有几个?”
房英语为之塞,他倏感到此女之机敏精灵实不亚于天香院主。
蓦地,只见远远一名黄衣壮汉急奔而来,对齐天圣及夏芳芳等—礼道:“公主与总管回来啦。哦,岑公子也……呃,这位不是岑公子?”
这壮汉跑得太急,还以为穿黄衫的房英是岑风,待看清后不由一呆,却见夏芳芳说道:“夏福,这位是我邀请来的贵宾房少侠,你什么事跑得这么急急忙忙?”
黄衣大汉忙道:“小的是奉主公之命,要你们快入见报告中原之行经过。”
夏芳芳挥挥手道:“带路!”
夏福一声应喏,立刻转身引路。这是一条铺着鹅卵石的宽阔大道,路上不时有岛民经过,两旁五色缤纷,花香阵阵扑鼻,令人精神一爽!
房英也不禁为这种幽美的景色所吸引,但转眼之间不觉又盘算起应对措置及脱身之计。
约摸走了两里路,一幢高大的庄院,矗立眼前,庄院门上一块横匾,赫然写着“光明仙府”四个字。
房英心中一紧,知道已到了地头。由“光明仙府”上看出,这位尚未见面的“光明境主”是个富于幻想的狂傲人物。否则,明明是人,又何必称“仙”呢?
庄院门口站着两排八名黄衣家丁,一见夏芳芳一行人到,齐齐施礼后,同声朗朗报道:“公主回府!”
庄院中立刻响起接应之声,显得非常威严而雄壮。
这等气派,看得房英也暗暗心慑,进了“光明仙府”只见一片奇花瑶草中,屹立着一座大厅。来到厅前,目光瞬处,在四位黄衣侍卫拥立中间,赫然坐着一位身穿黄龙袍,峨冠赤面老人,三绺长须飘胸,容貌不怒自威,双日精芒如电,好不慑人!
夏芳芳此刻已如小鸟般飞扑上前,依在老者怀中,口中连连娇呼:“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