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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爹!我都没见过那姑娘,你就带我上门提亲,万一她要是个丑八怪,那……”儿子小声抱怨,他的模样倒还有几分俊俏,就是说话有点婆婆妈妈。“你懂个屁啊!”父亲呵斥道,“咱们这次被沙里虎抢得精光,欠下一屁股阎王债,如果不想办法还上,你想让你爹跳井啊?”
“那你也不能拿儿子的幸福去想办法啊!”儿子嘟嘟囔囔地抱怨道。“谁让你在一棵树上吊死?”父亲开导道,“万一那姑娘不合你的意,也不妨碍你先将她娶过来。等咱们过了眼前难关,你要休了她另娶,或者再娶一房小,爹都依你。”
儿子似被说服,却还是有些不放心地道:“就算儿子娶了那姑娘,也未必就能拿到她爷爷那份产业啊。”父亲嘿嘿一笑,小声道:“那周老头跟我是乡党,往年爹爹贩运货物总要去他的客栈住几日。他早就想招一房上门孙女婿,将客栈留给孙女孙女婿打点,然后回江南养老。那客栈好歹能值几十贯钱,你若帮爹爹弄到手,爹爹定能东山再起!”
二人说话间已出了熙熙攘攘的菜市场,立刻翻身上马,纵马疾驰而去。任天翔先前听到母亲的乡音,原本还想上前认个乡亲,不想听到二人对话,心中顿生鄙夷,不过却也没有多想,只在心中感慨:不知是谁家姑娘,被这两个骗子给盯上了,但愿她不要上当才好。
看看天色不早,任天翔赶紧买了菜蔬就往回走,还未到客栈门口,老远就见门外的拴马桩系着两匹马,毛色十分熟悉,仔细一看,不正是先前在菜市场见过的那两个骗子的坐骑?任天翔心中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急忙回到客栈,就见厨师兼跑堂的赵大厨正望眼欲穿地等在门口。见他回来,赵大厨抢过菜篮就不满地抱怨:“你买个菜要去多久?老板在后堂款待两个远道而来的同乡,就等你的菜下酒呢!”“是商旅打扮的父子俩?”任天翔急忙问,得到赵大厨的肯定后,他不禁在心中一声冷笑:这俩混蛋父子,居然敢来骗小芳,看我如何揭穿你们的嘴脸!
自荐
任天翔将菜蔬交给赵大厨后,悄悄来到后堂,就见周老板果然在款待那两个骗子。周老板高居主位,那俩父子分坐左右,小芳竟在下首相陪。周老板兴冲冲地用乡音招呼着那俩父子,那俩父子也在不住恭维着周老板和小芳,从双方熟络程度看,显然是多年的老朋友了。
任天翔自忖就这么闯进去,只怕是空口无凭,无法让周老板相信自己听到的那些话。他悄悄绕到周老板身后的窗户边,向对面的小芳使了个眼色。小芳得到暗示,借口去厨下催催酒菜,匆匆退了出来。
任天翔在后堂门外一把抓住小芳,不由分说便将她拖到僻静处,然后问道:“那两个家伙是谁?”小芳挣脱任天翔的手,不悦地道:“那是胡伯伯跟他的公子,他们是我爷爷的同乡,你干吗问这个?”
任天翔低声问:“那姓胡的是不是向你爷爷提亲了?要将他的儿子入赘到你们周家?”小芳脸上“腾”地一红,急道:“你胡说什么呢?没有的事!”任天翔匆匆道:“也许他们还没来得及开口,不过他们肯定会向你爷爷提亲。”小芳奇道:“你咋知道?”
任天翔将先前听到的对话草草说了一遍,最后叹道:“那是两个居心叵测的骗子,你千万不要上当。幸亏让我听到他们的阴谋,不然你爷爷要是糊里糊涂地答应下来,可就害苦了你。”小芳怔怔地望着任天翔,突然问:“别人来跟我提亲,你干吗这般紧张?”
任天翔一愣,跟着嘻嘻调笑道:“有人来跟我抢老婆,我当然紧张了。”任天翔在长安时,与那些青楼女子调笑惯了,一向口没遮拦,到这龟兹也没改过来。而小芳在这各族商贩往来的客栈中,也没少遇到那些爱讨口头便宜的浮滑之徒,所以早已应付自如。不过唯有在任天翔的玩笑面前,她却总是有些心如鹿撞。她红着脸瞪了任天翔一眼,叹道:“你只是一个店小二,就算我爷爷再不计较,也不可能将我嫁给一个伙计。所以你对我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任天翔一时茫然,呆呆地问:“你说什么?”小芳嘴边泛起一丝无奈的苦笑:“天翔哥,我知道你喜欢我,所以说胡伯伯的坏话,要将他们赶走。可赶走他们又有什么用?迟早还会有其他人向爷爷提亲的。”
任天翔愣了半晌才失声道:“你不相信我说的话?”小芳苦笑道:“胡伯伯与儿子说话刚好被你听到,而这些话又正好与我有关,天底下有那么巧的事?你要我如何信你?”
任天翔张口结舌,无言以对。他听到胡家父子阴谋的过程确实也太巧了,巧到连他自己都有些怀疑,何况是小芳。再说从外表看,胡家父子一个面相忠厚,一个堪称俊男,怎么看都不像是奸诈之徒。更何况他们还是周老板老朋友,无论小芳还是周老板,肯定是更相信他们。
任天翔还想解释,后堂突然传来周老板的呼叫。小芳只得丢下任天翔赶紧回去。任天翔目送她的背影,突然明白了人微言轻的亙古真理。一个店小二无论说什么,在旁人眼里都微不足道,不管是实话还是假话。
我不能再做店小二了,不然我将永远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像蚂蚁一样卑微而劳碌地活着。任天翔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心。
“天翔,快来收拾桌子!”后堂传来周老板醉醺醺的高呼。大唐客栈只是个中低档客栈,所以没有请多少伙计。除了掌勺的赵大厨和负责跑堂的李小二,就只有任天翔这个打杂的小伙计。
“来啦!”任天翔答应着来到后堂,就见酒宴已散,周老板正醉醺醺地要送两个同乡去客房。任天翔连忙将周老板扶着坐下,然后示意小芳领胡家父子去客房。待他们一走,任天翔就忍不住小声问:“周老板,他们向您提亲了?”周老板有些诧异地望着任天翔笑问:“你咋知道?”
“你答应了?”任天翔急问。“还没有。”周老板打了个酒嗝,“不过我看那孩子挺精神,胡老弟跟我又是乡党,知根知底,家境也不错,将小芳托付给他儿子是个好事,我也可以早点回江南养老。”
“什么不错,他们是冲着你这基业来的!”任天翔急道,“你要是将孙女嫁给他,可就害了小芳一辈子。”周老板斜着醉眼乜视任天翔片刻,突然失笑道:“你这小子,你那点小心眼以为老夫不知道?也不撒泡尿照照,你个一文不名的小伙计,居然敢打我孙女的主意?以后你要再往小芳跟前凑,小心我打断你的狗腿!”
任天翔气得满脸通红,不过知道喝醉的人,你要跟他计较就是笨蛋。他只得强压怒火伺候周老板茶水,想等他清醒些再向他揭露胡家父子的险恶用心。
“行了,这里不用你了,去外边招呼客人吧。”周老板见酒菜已收拾干净,立刻就将任天翔撵了出去。
任天翔只好来到大堂。最近有不少客商滞留在客栈中,每日借酒浇愁,据说是因为塔里木河附近有劫匪出没,抢了不少行商,因此大家都不敢再走。以前任天翔对这事并没放在心上,但这次无意间听到两个商贾提到一个老熟人的名字,顿时留上了心。
“听说拉贾老爷已经请安西都护府出兵,护送咱们过塔里木河。”
“就算这次过去又如何?总不能每次都花钱请唐兵护送,那开销算下来,只怕也不比被沙里虎抢去的少。”
“唉,自从出了沙里虎,在这条道上赚钱是越来越难了。”
“赚钱?没丢命就算不错了。前日有个大食商人,由于所有货物被沙里虎所劫,欠下一屁股债,只得上吊自杀了。”
众人纷纷咒骂沙里虎,不过说到最后也只能摇头叹息,一筹莫展。
任天翔听得众人议论,心中突然闪过一个灵感,那是一个店小二决计想不到的灵感。他径自来到后堂,对醉得昏昏欲睡的周老板道:“周老板,我在这儿已经干了一个多月,还从未休息过一天,我要请两天假。”
周老板嘟囔道:“这两天客人这么多,你忙过这几天再休息吧。”任天翔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