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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拯默然不语,微微有些失望。他本奉旨彻查江南贪没,查到姑苏织造府时,便发现疑点重重,刚有了些眉目,偏偏这白宝震便不明不白的死了。若说是凑巧,他实在难以信服。
他原就疑心李栩是被人栽赃嫁祸,本希望他师妹也许有什么凭证可供参详,但看面前这姑娘年纪不过十五、六岁,一派天真烂漫的模样,看来是帮不上什么忙。
“包大人素有青天之誉,想来不会冤杀好人。”莫研起身施礼道,“我师兄不会杀人,还请您放了我师兄才好。”
包拯缓缓摇头,沉声道:“姑娘要知,若无证据,本府难以放人。”
莫研沉默了半晌,抬头道:“包大人,可否让我到案发所在看看?还有,我想见见我师兄。”
“我很明白姑娘的心情,但姑娘非我公门中人……何况,本府也已经派展护卫细细看过案发所在。”
“展大人看过了……”她微微一笑,转头望向一旁抱剑而立的展昭,眉峰微挑,“展大人,你出入这间屋子一定不下上百次了吧?”
展昭微怔,颔首道:“不错。”
“那好,你可知这院中有几棵树?有几种花草?此时开花又是哪几株?”
众人皆是一愣,莫说展昭,便是包拯与公孙策每日出入此间数次,也不敢说对这些日常所见之物记得清楚。
展昭仔细想了想,才道:“有三棵树,一棵桂花树和两棵松树。花草有茝兰、美人蕉、紫藤萝……开花的好像桂花和美人蕉。”
莫研笑吟吟地点点头:“差不多,不过你少说了几项:还有金镫龙草,晚香玉,墙根底下还有两株绿荑,只是照顾得不好,怕是要枯了。开花的还有青芸藤,它的花小,又绕在松树上,想是你没瞧见。”
她寥寥数语,众人皆在心里直道惭愧,没想到她只在外间呆了一会,便将景致尽收眼底。
“姑娘好记性,展某惭愧。”展昭望着她,微笑道。此时才留意到这位姑娘虽然其貌不扬,眼睛却如点漆一般,明亮之极。
“展大人此言差异,这并非是记性,不过是看你留不留心罢了。比如……”她朝他宛然一笑,“我还知道你刚从八贤王府中回来,未曾用过饭。你心中一直在想这个案子,回来时又特地去案发所在的周围瞧过。我说的可对?”
“……”展昭不可思议地望着她,“姑娘莫非一直跟在展某身后?”
她侧头笑道:“我跟着你做什么?再说我也是午时才到的京城。”
公孙策捻须笑道:“姑娘不妨说来听听,是如何看出展护卫行踪?”公孙策向来自认才智过人,只是连他也想不明白这位姑娘究竟是如何看出的,不禁十分好奇。
“说出来就一点也不稀奇了。”她道,“展大人衣衫上沾有极淡的龙涎香味,龙涎香千金难求,市面上根本买不到,只有王公贵胄才点得起这种香。况且展大人并未骑马,说明所到之处并不不远,就在京城之内。住在京城之中的王爷就只有八贤王,又听闻包大人素来与八贤王亲厚,那么展大人自然多半是去了八贤王府中。”
“怎知他不是进宫去?”公孙策故意问道。
“他没穿官服啊。”莫研自然而然地回答道,接着继续道,“龙涎香最娇贵,若沾染了其他香气,便不似这般清雅。展大人若是用过饭,被这饭菜的味道一熏,我闻到的就不是现在这个香味了。”
展昭含笑,他确是去过八贤王府,只是没留意身上会残留有龙涎香。
“姑娘怎知我又去过案发所在?”
“这也简单。习武之人若是心中有事,脚下便不免会有滞泄。展大人既有御猫的名号,轻功自然是绝佳的,鞋尖有泥不稀奇,可鞋跟处仍旧有几处泥点,说明你心中惦念此案。而你衣角下摆微湿,隐约可见青苔痕迹。此时是大白日,在京城内行走,又不与人动手,根本不必飞檐走壁,那么只有可能是在探查案发所在时不小心沾染上的,多半是屋顶瓦上的青苔。”
包拯点头,又问道:“可姑娘怎知展护卫想的就是这个案子呢?”
“我原也不知道!”她望向他们,侧头笑道:“是你们告诉我的!”
“我们?”
“我虽未来过开封,但我也知道堂堂开封府衙岂是随便人说进就进的。展大人在门口遇见我,不过才知道我是李栩师妹,便将我带进来,那时我便知道此案必定非同小可,因此你们不愿放过任何一丝线索。进来后,包大人又说了姑苏织造大人遇害之事。朝廷三品大员遇刺身亡,自然是大事,也难怪展大人惦在心中。”
公孙策听完,与包拯相视一笑,道:“听姑娘这么一说,好像真的一点也不稀奇了。”
“姑娘确是冰雪聪明。”包拯笑叹道。
“大人谬赞,我不过是些小见识罢了。”莫研正色道,“只是我师兄之事,还请大人细细查明。他虽天性桀骜不驯,但心地却是极好的,从不伤及人命。”
包拯闻言不语,半晌才叹道:“此案确实疑点重重。”他抬头望向展昭,“展护卫,你带这位姑娘去见见李栩。”
“多谢大人!”
莫研朝包拯拱手施礼,方随展昭步出。
第二章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解释一下:莫研这个人其实很早就定位好了,可能只贴了一点点,没有展示人物全面,所以大家会认为她和《月》中有所不同,希望看下去之后可以让大家接受。“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带莫研往大牢的路上,展昭问道。
“我姓莫,单名一个研字,研墨的研。”
莫研、研墨……展昭微微一笑,道:“莫姑娘,我衣衫上青苔并不是在屋顶沾染,而是在八贤王府的花园中不留心沾上的。”
莫研挠挠耳根,笑道,“这我倒没想到,你方才怎么没说?”
“暇不掩瑜,姑娘说对九成,已是不易。”
“对了,展大人!”她担忧问道,“是你擒的我师兄,你……没伤他吧?”
“没有。”
说话间,转过拐角,又穿过一扇铁门,开封大牢便在眼前了。虽然称做大牢,但事实上这个牢房并不大,不过才四、五个牢室而已,只暂时关押些未过堂的犯人,过了堂的犯人都会押送到大理寺。
展昭上前与看守狱卒寥寥数语,狱卒便很爽快地开了牢门,让他们下去。
“五哥哥!”莫研几乎一进门就看见了李栩。他正百无聊赖地坐在牢室那方日光照得到的地方,用手指细细地梳理头发。
“小七!”李栩见到莫研自是欢喜,从地上跳起来,奇道:“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我不来,谁来救你啊!”莫研嘻嘻地笑。
“你不会是来劫牢吧?”
李栩明明瞥见她身后的展昭,故意装作没看见。
她晃晃脑袋,笑道:“劫牢不好,还是劫法场风光些!”
“哎唷!”隔着牢室的木头空隙,她脑袋被李栩用力瞧了一记。
“要不是为了等你,我何至于跑到这里来坐牢。”
“怎么是我的错!我不过晚了几日到嘛。”
“几日?”李栩咬牙切齿,“我等了你整整二十多天,钱都花光了。”
“我也是没办法,马伤了腿,又不能骑,走半日还得歇半日。”莫研委屈地揉揉脑袋,“对了,这事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个什么姑苏织造的家伙怎么死的?”
“我哪知道他怎么死的,反正不是我杀的!现在这些朝廷阿猫阿狗……”李栩特别将“猫狗”二字读得特别重,边说边拿眼斜展昭,“简直是草菅人命,随便逮个人就交差,喀嚓我之后,他们才好领赏。”
展昭在旁静静抱剑而立,眼帘低垂,神色间波澜不惊。
“那你被人栽赃了?你都没发现?”莫研奇道。
“我昨天刚睡醒,才发现桌上多了包东西,还没来得及看什么东西呢?这位英名神武的展大人就进来了,我还想知道究竟怎么回事呢!”
莫研摇头叹气道:“五哥哥,我早就说你睡觉睡得死,你还不承认!有人进来都不知道!……展大人,你怎么会知道东西在我师兄这里?”
“有人报信。”展昭道。
“谁?”
他微颦了眉:“不知道,他只留下一封信。”
“这么说,我师兄一定之前就被人盯上了。”她皱眉想了半晌,又问李栩,“你来了京城之后,有没有偷过东西?”
李栩冷哼一声,不吭声了。
“快说啊!”莫研从空隙中伸出手,扯扯他的头发,“这时候你还装什么风流侠士!”
“哼……”
李栩头发被她揪得生疼,硬撑着就是不做声。其实他倒不是不想说,只是展昭在场,他怎么能当着这只猫儿的面招认自己偷过什么东西。
展昭自然明白他心中所思,并不看他,只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