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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研接着又道:“原来,师娘曾经在那间竹屋里住过,所以师父舍不得离开,就在旁边又另外修了房子住了下来。后来竹屋禁不住风吹日晒,有些烂了,我们又常常在屋子里嬉闹,师父怕屋子突然倒下来伤了我们,索性就把竹屋拆了。那时,我以为拆了竹屋,师父一定会很伤心,可是他却一点都没有伤心的模样,还笑眯眯地到林中弹琴唱歌,说是在陪师娘。”
展昭听到此处,点头叹道:“因为你师娘就在他心里,竹屋在不在又有什么关系。”
莫研奇道:“大哥,你怎么会知道我师父所想?我二哥哥也是这么说,还骂我总是被俗物牵绊,愚不可及。”
展昭微微一笑,其实他也不过是将心比心罢了,若是自己,也会将深爱的人深藏在心中,终其一生,亦不会相忘。
“你师娘走了那么久,你师父还时时念着她,她若地下有知,心里必定欢喜。”他平平道,似乎在说一件极平常的事情:“若我走了之后,你若也像你师父这般快快活活的,我也会欢喜得很。”
猛然间听他这么说,莫研仿佛被大锤重重敲了一记,怔了半天未说一语,良久才道:“大哥,难道你不喜欢我陪着你么?”
展昭微笑道:“你现在不就陪着我么?咱们若都活得好好的,我自然喜欢你陪着我,可我不要你陪着我死。”
“我不怕死。”莫研直直地望着他。
“我知道。”展昭柔声道,“可是你若死了,这世上便没有人会像你那般想着我,念着我。”
莫研一怔:“还有包大人、公孙先生、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公主……”
“他们都不是你。”展昭打断她,温言道,“我只想你一个人念着我,就够了。”
莫研怔怔地望着他,呆愣了许久,眼中滚下泪来。展昭用衣袖替她擦去,强忍住苦涩,口中笑道:“乖,不哭。你以前不是说过么,人总是要死的,就算活不了多久,那也是多一日便欢喜一日。”
“我现下才知道,这种事轮到了自己身上,原来这么难受。”莫研哽咽道,“大哥,你服了公主给的药,不一定会死,对不对?”
展昭又是好笑又是心酸,只能道:“是啊,不一定会死,可也说不准。所以,这些日子咱们才非得快快活活的过。”
莫研眼眶尚红,抿着唇用力点了点头。
已是展昭和莫研走后的第三日了,赵渝没有他们的丝毫消息,也不知道耶律菩萨奴在何处。她因伤未愈,不能出帐,又恐引人怀疑,也不敢派人去打听耶律菩萨奴是否已回到大营。
这日夜间,赵渝心中甚是烦闷,将侍女都赶了出去,独自持卷而读,眼睛却只盯着烛泪点点滴滴,心思早已不知在何处……
一声极轻微的撕裂布帛之声自身侧不远传来,她回过神,转头望去,只见一黑影自牙帐缝隙飞快穿插进来,正待张口呼救,那人已揭下低低兜在头上的斗篷,露出脸来。
“是你!”赵渝极力按捺住心跳,让语气显得平静。
耶律菩萨奴却顾不得与她说话,箭步上前吹熄了蜡烛,帐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若在往日,此时赵渝定要大声尖叫,将帐外侍卫唤入。可此时她却仍旧安安静静地半靠在榻上,没有丝毫慌乱,使得耶律菩萨奴捂住她嘴的动作显得十分多余。
他讪讪松开手,压低声音道:“情非得已,还请公主恕罪。”
“不要紧。”
他手掌的余温尚在脸颊上,赵渝脸有些红,庆幸在暗中他看不见。
“展昭怎么不在营中,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他紧接着问道。
赵渝深吸口气,将事情原原本本告之他,并摸黑自枕下取出展昭的信递给他。
“这个家伙!怎么不等我回来。”耶律菩萨奴听罢,忍不住低低咒骂道。他明白,展昭离开大营,亦是为了怕连累自己。
“展护卫走了已有三日,我不知……”她咬咬嘴唇,“我不知道他此时是否还尚在人间。”
“我得马上去找他,再迟,恐怕就来不及了。”他草草施了一礼,“这些日子,我碍于身份,对公主多有得罪,还请公主多多包涵。”
“我明白,你……你自己也要小心。”赵渝低声道,语气甚是轻柔。
耶律菩萨奴点了点头,迟疑一瞬又问道:“公主,你的伤可好些了?”
“已经好多了,你不用担心。”赵渝在黑暗中轻咬着嘴唇,“倒是你,要当心展昭所说的那个细作。”
“嗯。”
帐内安静地仅能听见二人的呼吸声,他在原地立了片刻,终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返身自缝隙中飞快离去了。
帐内,赵渝也不点灯,维持着同一个姿势,静静地靠着。
第八十章
这是位于大漠边缘一间极荒凉的客栈,不算上来往在此歇脚的商旅和刀客,整个客栈只有掌柜兼伙计兼大厨的雷子,加上他年岁已大双目失明的母亲。
展昭和莫研自来到这家客栈,已住了两日,每日里打扫整理房间,做饭做菜都是莫研自己在做。最近这段日子,客栈生意冷清,没有别的客人,雷子也乐得清闲。
午后,莫研煮了茶,又蒸了甜糕,端来与展昭一同坐在窗下。
也许是因为日光有些眩目,展昭微眯起眼睛看窗外,莫研循着他的目光望去:窗外是雷子和他娘两人在井边剥豆角。雷子年纪不过二十出头,生得又黑又壮,打着赤膊,剥着小小豆角,看上去倒有几分滑稽。
“雷子,”莫研喊出去,“厨房里有我做的一些甜糕,还热乎着呢,你端些给你娘尝尝。”
“成,我待会就去。”雷子转头,咧开一口大白牙朝她二人笑了笑。
雷子他娘也笑道:“展夫人,你的手可真巧,什么都会做。昨儿你烧的牛肉羹汤,又香又烂乎,连我这老婆子都喝了一碗。”
莫研笑了笑,并不接话,昨日的牛肉羹汤做得多了些,便将多出来送于他娘俩吃,倒不是特地为他们做的。她转头看向展昭,光影映衬下,他的肤色苍白得似乎有些透明,眉宇间淡如远山,沉静似水。
这些天来他消瘦不少,虽然她做的饭菜他都尽力想多吃些,但却看得出其实他是无甚胃口的。她一直提心吊胆地怕毒性发作,但几日来除了气力不足,展昭一直未显出其他迹象。
莫研咬咬嘴唇,朝展昭问道:“大哥,今日可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没有。”展昭收回视线,垂目微微一笑。
“真的,你莫瞒我。”
“真的。”
莫研松了口气,突又喜道:“肯定是那些九转清心丸起了效验,说不定那些药真有解毒的奇效,能把你身上的毒都解了。”
展昭微笑道:“莫忘了,你答应过我,不管能不能解毒,咱们都得快快活活的过。”
“是啊,我……”莫研忙朝他一笑,“大哥,今儿夜里咱们到大漠里去溜达一会再回来,好不好?我听雷子说,在大漠中看星辰,满天满地得落下来,像是伸手就能抓一大把。”
“好啊,那一定得去瞧瞧。”展昭温和笑道。
莫研替他将茶斟满,伸手放到他桌前,突又发觉里头不知何时掉了只小飞虫,忙复拿回来,欲将茶水倒掉。这边,展昭听见茶杯碰到桌子的声音,已伸手去拿茶杯,一拿之下发觉拿了个空,心中一紧,忙急急缩回手来,生怕被莫研发觉。
终是迟了些,莫研已然尽将这幕收在眼底,又是吃惊又是悲伤。
“……什么时候开始的?”她问。
展昭暗叹口气,只得如实道:“昨日早间起床,便觉得不太对劲。”他朝她的方向笑了笑,安慰她道:“不要紧,日头大的时候,还能模模糊糊看见些影子,也挺有趣的,像在看皮影戏一样。”
莫研一丝一毫也笑不出来:“还有别的地方么?”
“就是手指头和腿都有些发麻,别的就没了,真的。”展昭故作轻松道。
眼盲、四肢发麻,这些都表明毒入心脉,这些经络已经开始慢慢被毒性侵蚀,莫研仅存的一线希望破灭,呆若木鸡地坐在他对面,不经意间已是泪留满面。
展昭听不见她说话,亦不再掩饰,起身摸索着走到她身畔,蹲下身子,手抚上她的脸庞,湿意冰凉。
他轻叹口气,用自己的脸贴上那片冰凉,亲了亲她:“乖,就算我不能陪着你看星星,也不用哭啊。”他故意取笑她,心中却衷心道:终有一日,会有个人陪在你身边,他会尝你做的菜,会陪着你看星星,却不会让你流泪。
这日到了近黄昏时,来住店的人陡然间多了起来,雷子里里外外地跑,忙得脚不沾地。展昭与莫研便回了房中,不喜让人打扰,故而也一直没出来。
直到上灯时分,雷子送热水来房中,展昭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