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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离京南下便是大好契机。而四阿哥出行一息,自然是莲生由钮祜禄氏口中探得。
四阿哥询姚姓吏者死因,福安便答道:“据狱中探子称,九阿哥曾向姚大人逼问其余眼线的底细,姚大人不从,九阿哥欲施之以刑,姚大人便服了毒,九阿哥便对外宣称其乃畏罪自尽。”
四阿哥沉叹一声,又问道:“我命你差人彻查之事,可有眉目了?”
福安道;“回爷的话,奉命查探的几人方才已抵府中。”
“让他们于书房候着。”四阿哥语落。
秦柔未敢动作,仅是于内室闻见二人迈步行出外室,而后自院中向书斋出行远。
待二人离去半晌。秦柔方才起身合衣,速行至偏邸后院,见钮祜禄氏已然候于扉前,面上虽是愁绪未散,却较几日前添了些许释然,秦柔想她亲历送别,定是意向放怀前缘,安生度日,若是如此,与其告之莲生欺其情感,仅为探得四阿哥行踪,不如将其事瞒下,令钮祜禄氏仅以时移世异,人心渐远为憾,逐渐淡忘往昔情愫。秦柔仅是告其四阿哥提前归府,见钮祜禄氏神色大惊,便以诸事无碍为辞慰之。
暮时,秦柔将差事更予翠燕,正由府园行回己所略作休憩,见福安于后厢前肃色立着,连忙上前请安道:“见过管事。”
福安眉略挑起,略瞥了秦柔一眼,道:“爷传你到书房问话。”
秦柔一惊。
“愣着做什么?随我来。”福安言毕便提步向书斋行去,秦柔只得快步跟紧。
书斋内。四阿哥席于案前,手中执一书笺,卷畔置一盏清茶。
秦柔于房中立了良久,四阿哥始终未曾抬首,亦未有半句言辞。此情此景,令秦柔仿佛置身四载以前的那个雨夜,她亦如是静静立于他身前,隐隐灯烛摇曳出暧昧的隔影,他同她共同缅溯着早殇的少年,她于闪烁不定的光晕里初见他隐晦的温情。她恍然悟得,或许她对他的绮想,便萌于那时。
但今日却非前昔,眼前的四阿哥面色冷峻,目如墨,眉浅蹙。秦柔心中隐约猜得四阿哥此番传召当与行踪暴露之事相关,他命人追查,若是寻得了有关莲生的些许线索,哪怕分毫,便定将与冒名其妹的她扯上干系,她想也罢,若是自己皆事揽下,便可保钮祜禄氏周全。如是一来,既是报得收容之恩,又算是为自己一时私心将信交伏做了弥补。
约摸半个时辰后,四阿哥放下书卷,起身行至秦柔跟前,沉声道:“可知我为何传你来?”
秦柔垂首未语。
“事已至此,反倒装聋作哑起来。”四阿哥道;“我一时大意,未曾料想老八许是于我府中亦安插了探子?”
“请爷明察!”秦柔道:“奴婢与八阿哥绝无任何牵扯!”
四阿哥哼了一声,道;“与老八有牵扯的是前几日上京的江南巡府一行,其中有一人名赫宜•;莲生,你可知?”
言至此,秦柔知四阿哥已然知晓莲生底细,便答道:“此人乃奴婢家兄。”
“一派胡言!”四阿哥喝道,随即行至案前,将一卷轴甩至秦柔身侧,秦柔将卷轴拾起展开,竟是一妙龄女子的绘象,画中人似曾相识。她一时疑惑,竭力于脑中寻觅画中人的音容,未果。
“画中人为莲生胞妹,名赫宜•;柔甄。”四阿哥冷冷地道。
秦柔大惊失色,身子一晃,向后退去一步,又见四阿哥步步逼近,于她身前立住,一手执起她下颚,她惊惶地抬起头,目光触及他深邃却炯灼的瞳仁。
“你既非画中所绘之人。”四阿哥一字一句地道:“说!你究竟是何来历?”
那只手不断施加力道,她只觉颚骨一阵疼痛,俄顷间,那痛楚自面部弥散开来,似是要遍及周身。她涌出泪来,他松了手。
秋时已逾,冬雪将至。书斋门扉紧闭关,室外夜将寒起,风声呼啸,落叶翻卷,清晰可闻。书斋中两人相对而立,垂首许久的女子缓缓抬起头来与眼前的男子四目相接,男子沉晦的目中似是略过一抹动容与惊异,许是惊于眼前女子的淡定与近乎义无反顾的从容。
“奴婢既无由来,亦无归处,天地幽幽,旦求栖身之所。”她神游般地道。
他未语,面色无异,无从获知心绪。
“爷若是不信,驱逐责罚悉听尊便。”她缓缓地道:“爷即是要了奴婢的性命,亦许是为奴婢觅得了一处归属。”
他依旧沉面不言。
似有一瞬,忽闻房外风止,她闻得他道;“我不杀你,亦不逐你出府,你既与那名为莲生的男子并无关联,我便也无意探究你身世来路。”
他脸上似有笑意漾起,如霭间月影,与墨空中隐匿的暗星骈阗生辉,不易察觉,却光芒深远。她迷离地望住他,他隐晦的笑意张扬地蔓延,终于牵动唇角微微扬起。
“我留你在身边,倒要看看你能寻得怎样一处归途。”他语既落,沉浑的音语在她脑中萦回难散。
如愿以偿的喜悦忽然袭上心头。
贰拾陆·故人
冬日再至。
苏小妩已然置身塞外雪原。此番侍德妃随驾出行,竟是要于行宫帏营内度去两月。苏小妩心思着天寒地冻,风啸霜迭,即是为主子置备行头物当便要于布城华围间来往穿行,严寒难耐不说,冒了霜雪至帐前,每逢掀帘皆要于帷外仔细将身中衣间所沾雪水仔细理净,方才可入内向主子道安,如是一番折腾,暖炭未至,早已冻得失了知觉。沉叹一声,呵出几屡轻霭,顷俄间竟生生叫寒气溺毙了丝脉,苏小妩只觉面上冻得一阵裂疼,忙将手里捧了怀炉向近颊处贴去,顿时暖意涌来,惹得她爱不释手。
“分明是要呈给主子的怀炉,你倒使得甚欢。”朗然之声蓦至。
苏小妩一惊,颜前的暖手炉仍不舍卸下,仅是怔怔回过头去,见十四阿哥屹足其后,一身墨色绒裘长衣衬得眉目奢贵俊硕,苏小妩不紧暗叹昔日翩翩少年现今已酝得几分沉邃雍容之致。
“阶列女官已是数载,竟仍是一幅闲适迷糊的小丫头作派。”十四阿哥抬眉笑道。
苏小妩嘴一瘪,又猛然觉出失礼,面露窘色,一句“十四爷吉祥”尚留在口里,见十四阿哥已提步自她身前行过,一小太监执傘紧随,向德妃所塌布城行去。
“既是寒意难耐,何必于途间耽搁着?快些进帐才是。”十四阿哥留下一语,令苏小妩胸中乍暖,两眉正待舒展,却猝然于心低愧责间止下,再作纠结。
她与八阿哥来往至今,竟是已逾夏秋,她心中犹信犹疑,至今受宠若惊。半载有余,十四阿哥似是对此事未闻未知,她心中蹊跷庆幸参半,却隐隐莫名失落。每每思量至此,便要暗骂自己贪恋当耻,转念却苦当下处境。与八阿哥已越暧昧,却前景未明,他虽关切常至,馈物不断,二人却鲜有照面,她知他府中有妻娇贵,亦知他将来难得太平,现下壮志待酬,无暇寄情,但她后知后觉,已于宫中度过少女之年,偶闻得同栖宫女论及龄满离宫,便为无己归处一阵心忧。此虑必是无从诉说,秦柔相距甚遥,难觅一见,长春宫中各人皆私议她与十四阿哥渊源匪浅,她却日夜忐忑,若十她与八阿哥一事为十四阿哥所悉,其果岂可思量。如是想来,她又自我劝慰,想着凭她微薄之身,许是不足为两名皇子所虑,甚至从未得其上心,此意间,兀自哧笑几声,不知是自嘲或是自怜。
掀了帷毡入帐,手里的怀炉叫缘衣接了去,苏小妩顿时失了暖,一怔神,满目不舍,见缘衣莞尔,顷刻回过神来,眉微结,敛目将衫间的雪抖落下来。理好衣襟往里幄处行近,顿感暖意迎面裹来,心中感叹为主居贵者实是养尊修身,为奴为仆便仅能于严寒酷暑里奔波劳顿,不得消停。苏小妩如是念想,便不由地往内帐暖处贴过身去,缘衣见状,笑着唤她莫要失态。
“若是生生冻死,有什么可矜持的?”苏小妩白去一眼,闷闷地道。
“姑姑!”缘衣辩了一声,又忽然压低了音调,道:“主子刚起,现下正与十四爷席于里帐,莫要出声惊扰。”
“十四爷方才我也是遇着了。我在这儿取自个儿的暖,又不往里幄去,怕什么?”苏小妩以眼隅向缘衣一瞥,抬眉笑道:“你也来凑凑?”
缘衣直摇头。
苏小妩嗔了一声,欲再近里帐些许,闻得德妃之声平缓自内传来,道:“可是妩儿回来了?”
“回娘娘的话,是奴婢。”苏小妩应了一声,连忙拨帘入内。
暖塌中,德妃斜倚几案,神色温蔼亦带了几分疲态,十四阿哥席于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