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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滔抬首望著不发一语的他,「圣上日前已经应允朝臣们的要求,将在这两日公布究竟是谁想谋剌太子,因此圣上要我来催催你,看你到底查出凶嫌了没有。]
他别过头去,[代我转告圣上,此案无法水落石出。]
然而律滔却不相信他,[你是真的查不出来,还是不想查出来?]
任谁都知道,只要卫王风准想查一个人,那么任谁都无法溜出他的掌心,而他竟会在这种人人都期盼得到解答的大案子里失手?不,他不是查不出来,他是有心要藏。
[查是查出来了,但那结果。。]风准紧紧拳握着十指,忍抑地自口中迸出,[不能我。]朝局已经够乱了,他不能在这种情况下让朝局更不稳定。
[凶嫌就是太子本人吧?]律滔优闲地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地把早就知道的答案脱口而出。
他马上回过头,[你。。。]他怎会知道?难道他早就知道这一切的幕里乾坤 ?
[太子那时会如此做,是有他的若衷的。]律滔起身走至他的身旁,拉着他的手一同坐下。
[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风准将十指插进浓密的发里,声音里藏着痛苦,[到底是有什么苦衷,竟可以让卧桑对自己做出这种事来?]
那个他一 直敬爱的皇兄卧桑,怎会在人人爱戴的表面下有著另外一面?除了谋杀自己外,卧桑还设计栽赃大臣王公,以转移他调查谋刺案的注意力。
天知道,在卧桑的背后,还有多少事是见不得光的?还有多少他不曾见识过的手段是被藏着的?是不是在每个人的脸上,都戴着一张让人摸不清的面具?而在这个天朝里,又有谁是能真正全然置信的?会不会每个人都是假的?每个人都只是为了私利而在掩藏着什么?
律滔安慰地拍着他的肩头,[卧桑只是想活下去。]
[他有性命之虞吗?]他不断摇首, 怎么也无法原谅弄乱一池春水的卧桑,[他知道不知道他这么做了多少人的心?而在他弃位之后,他又为整个天朝带来了什么样的政治乱?他怎可以这么自私?]?
律滔冷不防地问:「你又怎知他没有性命之虞?」
「他……有吗?」他战战兢兢地求证,几乎无法相信这是事实。
「有。」律灌面无表情地把玩著十指,「卧桑那时要是不弃位远走,只怕他现下早已死了。」
风淮紧按著额际,几乎是无声喃喃,「太极宫对他的保护还不够周延吗?!还是他在暗地里树立了什麽仇敌?就算他有性命之虞,为什麽他不来跟我们这些皇弟商量?」
「因为在要他死的人里,就包括了我们这些皇弟。」虽然很残忍,但律滔还是把实情告诉他。
「不可能!」他极力地想否认,否认那些会让他的心更加破碎的事实。
「在我们这儿皇弟的背後,都有著他人看不见的推手,而那些推手,就是逼得太子远渡东瀛的原因。」律滔叹了口气,伸出两掌握住他的肩头要他冷静下来。「虽然我们或许没有直接想要卧桑的性命,但那些推手却觉得卧桑很碍眼,因此,为了不为难我们,所以卧桑才会选择了离开。」
「好好的一个国家……为什麽要弄成这样?」他垂下头来,眼眸里净是无限的怀念,「为什麽大家不能和从前一样,都安安分分的待在自己的本位上?」
回想从前,这个国家是多麽的美丽,岁月无惊、风涛不起,八位皇子致力效忠辅佐众望所归的太子卧桑,国政如日当中、四海升平,这麽平和的世界,难道不是众人所求的吗?为什麽他的兄弟们,个个都要戳破这个梦境?为什麽每个人的心,总是这麽贪?
「你该长大了。」律滔明白他不愿前进的原因,也知道他所舍不得的是什麽。「每个人都有他的路要走,你不能只看你想要看的部分,这个国家黑暗的那一面,你也得去看去正视它的存在。」
风准挥开他的手,「别说了。」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贪心的人,他和那些人并没有什麽不同。
「风淮……」
「无论如何,我不会加入东内,也不会加入任何党派,不要想说服我去做我不愿做的事。」风准深吸了口气,站起身直视律滔的双眼表明心迹。
他微微一哂,「我并不勉强。」他当然知道这个有著铁汉脾气的弟弟,若不是由他自己想通,那麽任谁也说不动他。抬首看了窗外愈下愈大的雪势,他决定在路况变得更不好前先回府。
「我送你。」风淮拿来大麾,扬手差人去为他准备车马。
「风淮。」律滔的脚步在踏出书房前停了下来,毫无预警地再次为他带来另一波冲击,「老八恐怕会死在西戎。」
[你说什麽?」他的指尖 一颤,手中的大麾掉至地板上。
律滔无奈地叹口气,「有人在暗中断了雄狮大军的军粮。」
风淮不语地看著他。
因为深深屏住呼吸,所以在胸腔里那股紧窒的气息呼出来时,在寒冻的空气里便化为浓重不散的白烟,迷蒙的烟雾,像一潭正在逐渐形成的噩梦,而他,就像是即将步入这梦境的人。
「你怎会知道这事?」他试著启口,但在把话说出口时,过往的种种,却在他的心里如这些飞烟般地迅速消散。
「冷沧浪已经致书来向我求援了。」律滔自袖中取出一封信缄交给他。「还有,他在信上也提到,有人在暗地里偷施突袭,以致老八生死未——,目前冷沧浪还在派人打听老八的下落。」
「突袭?」他怔了怔,「谁做的?」那个既不争强好胜,也不多管朝政的野焰,究竟是得罪了什麽人,才会招此下场?
「据冷沧浪的调查,是西内独孤国舅私下派人做的。」也不知道冷沧浪那只小狐狸是怎麽办到的,竟然有办法把凶嫌给揪出来。
他眯细了两眼,「有没有证据?」
「人证、物证,冷沧浪已派人送来京兆。」律滔就是在等待他的这个眼神。「独孤国舅的这件案子,你要查要审吗?」
「我……」该涉入呜?如此一来,他还能再怀有初时太平的梦想吗?他还能力挽狂澜吗?
不留给他拒绝的馀地,律滔直接把责任加诸在他的身上,「撇去三内之争不说,以你中立的立场来看的话,像这类袭击皇子的事件,不是该由你亲自审查的吗?」
「你这小人……」风淮紧握的双拳,几乎要将掌心按出血丝来。
「想说什麽就说吧。」知道自己踩著风准心中缺口的律滔,只是静立在他的面前等待著。
风准突地一把揪紧他的衣领,「为何你要告诉我这件事?为何要故意把我给拉下水?你明知道我的梦想是什麽,也知道我不可能会对这种事袖手旁观,为什么要逼我!」
「因为,只有你可以阻止我们这些弟手足相残。」律滔冷静地陈述,话裹不带一丝情感。
「什么?」他的脑海里有一阵的空白。
「你若不查,那麽我就会在东内的压力下接手这个案子,并且势必追究到底,而到时,我可不能保证放手去做的我,将会对我的兄弟或是国戚采取什麽手段。」律滔拨开他的手,在转首看向他时,眼底阴冷的眸光,是他前所未见的。「你要知道,我的心并没有卧桑那麽仁慈,也没有他睁只眼闭只眼的容人度量。」
望著他深沉似海的眼眸,一阵打骨子里释出的冷意将风淮笼罩住,令他感觉自己像个站在悬崖上摇摇欲坠,却又苦无退路的人。
律滔一掌按在他的肩头上微微施压,「现在的你,是全朝公认最具威信的中立者,只要你出马,不管是东西南三内,还是朝中心怀不轨的王公们,每个人都不得不卖你一个面子,因此,你的存在,对我们而言是绝对必要的。」
他紧咬著牙,「我查……」
「那就好上
「但我得先声明,我这么做不是为了谁,我是为了老八的安危。」无论如何,只要有一线希望,他就要维持住这个国家不让它分裂。
[这个我当然知道。」律滔了悟地点点头,而後又以捡便宜的眼神望著他,「对了,还有一个案子,不知道能不能也顺便拜托你?」
「什麽案子?」
他搔箸发,「东内有一批要为雄狮大军采买军粮的款子,流了出去却始终没拿到货,而且束内只要是有经手采购军粮的大臣们,手下所经营的事业或商号全都在近期一一出了事,我怀疑有人在幕後搞鬼吞粮。」现在柬内正因这件事而兵荒马乱得很呢,就不知故意扯东内後腿的舒河,是否正笑得很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