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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出来。」在那嫣全都掷卜一回後,冷天放在她耳边吩咐著,并扬手让一名等在帘後,手执毫笔书卷准备记下呈报的男子来到她的面前。
她无奈地轻轻念出.;「藏龙现形、战龙在野、游龙摆尾、云龙探爪、见龙在田、神龙御风、亢龙有悔、飞龙在天、潜龙出海。」
「总九卦的断卦呢?」见她迟迟不说出最终一卦,冷天放又低下头来在她身畔低问。
「断卦,九龙……九龙.。….」她万般不愿说出口,紧紧统握著素白的纤指。
冷风急灌入幽暗的斗室,室内有阵昏暗,待烛火重绽明度後,不顾一切闯进来的卧桑,夹带著风雪的身影定立在门前。
「殿下。」冷天放朝他微微颔首致意。
「把她还给我。」卧桑冷肃著一张俊脸,不容拒绝地一掌伸向他。
「身为太子,此举并不明智。」冷天放挑著眉,话中有话地代人试探著。
「把她还给我。」他再次重申,危险的星芒在眼底跳动。
「你当真要她?」冷天放低首看了那嫣一眼,有些意外卧桑会做出如此选择。
「转告你的主子,不必再派人来试探我,这是我给他的答案。」卧桑疾步上前,一手将那嫣扯至自己的身後一手拿去她手中的毫笔,飞快地在卷上书写下四个大字。
「群龙无首?」冷天放的眸子显得更加暗,透映著诡异的黑。
站在卧桑背後的那嫣,侧箸身看向那笔墨未乾的四字,不禁恐慌地揪紧卧桑的衣袖。
她为他保守的这个秘密他说出来了,为什么他要这麽做?难道他真如她当初所想的,要松手放弃他手里拥有的一切?不能的,这国家是那麽需要他这能带来太平盛世的好储君,他怎可以这样说走就走?
[这就是你二选一的答案?你不後悔?」在卧桑搂著那嫣的腰肢离开时,他忍不住在身後追问。
卧桑缓缓回过头来,「我不会後悔。」
「卧……」一被带出斗室,犹不能适应外头飒寒冷意的那嫣,哆嗦著身子,才想开口问他方才那个男子是谁时,就被他转身紧紧拥入怀中。
团绕在沁人的温暖里,那嫣急跳的心律缓慢地稳定下来,感觉在他的怀中,他又为她遮去了所有的寒冷,可是他拥抱得那麽紧,就如首次在地道里拥抱她一样,是那麽地紧张攀附,像个怕失去浮木就快灭顶的人。
「卧桑?」她在他的怀中抬首,不确定地看著他紧闭著的眼眸。
他嘶哑的低吐,「不要离开我……」
「怎麽了?」从没见过他这副模样,那嫣忍不住环紧他,想将他脸上的那份晦涩挥去。
「现在,我没有留在这里的理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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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那嫣百般忧愁地坐在重重帏幕後,烛下,卧桑的神情是那麽地疲惫和心灰,仔细看来,又像是带箸从未见过的解放。
从她被他带回含凉殿至深夜,他就是一直静坐在内殿沉思不语,司棋来来回回看过他数回,无论问他什麽,他皆不应声理会,只是紧握著她的手不肯放开。
她不明白他究竟是受到了什么打击,也不明白他为何曾说他没有留在这里的理由,唯独他所写下的那四字,悠悠忽忽地缠绕在她的心头,像个充满不安的阴影,又似个求之不得的冀望。
一直保持静默的卧桑,在宫烛又将燃完一根时忽地抬起头来,远望著殿外深处将太极宫包围的红檐绿瓦。
「想飞离那些宫墙吗?」他的声音里有著前所未有的放松。
「你不是不让我离开?」那嫣倾靠在他的身旁,低首看著他紧包握住她柔荑的大掌。
卧桑轻轻一带,将她拉至怀里,「现在你可以,但你要跟我走。」
「上哪?」她没有反对,只是静倚在他的怀中聆听著他动荡不安的心跳。
「去我们该去的地方。」在那之後,他终於可以离开了,因为,紧握著他的那个人,给了他机会选择,而他的选择就是离开这里,到他想到的地方去展开他新的人生。
「东内怎麽办?你太子的身分又怎麽办?」这些他固守多年的牵绊,他真能舍弃?东内那些还要倚靠他的重臣又该何去何从?
「我要弃位。」他沉声地表示,话里有著不回头的坚决。
「卧桑……」那嫣看著他露出倦累的眼眸,忍不住欺上前环抱著他的颈项,密密地将他一身的寒冷都收容至她的怀里。
卧桑深深埋首在她的发际,头一回觉得自己活得那么真实。
这二十多年来,他的人生,浮华绚烂、奢靡灿眼,是天下苍生穷其一生也想像不到的高处生涯,但站在高处看四周,他所看到的一切,根本就不是人间本色。
在他的眼里,这世界不是瑰丽美善,它是血淋淋的鲜红,且灰败得没有一丝生气和生机,唯有在那嫣持著那张白净的帕子走进他的世界,为他拭去了血污後,他的世界才有了颜色。
自小到大,受命为太子以来,他已经习惯了承担一切,也已经习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朝臣们分党割据、三千狡计日日上演、皇弟们在台面下角力争权,而台面上却粉饰太平。
最初的时候,他深深相信著,有八个皇弟来辅佐他,他的君王之路走来一定会十分平坦,本来,他也对自己的能力深信不疑,但在乍听父皇要禅位於他,好让他提早登基时,他却怀疑起一切来。
他是个什麽权力都有,但也什么权力都没有的人,一生下来,他的人生就已是被规画好的,事事不由他,纵使他的掌心张得再怎么大,拥有的再怎么多,可却不一定幸福。
困在这个太子身分的他,从没有看过宫外的人事物,人生中有很多美好的东西,他也都没有享受过,说透了、摊白了,他只是个表面看起来很丰实,实际上却很贫瘠的人,一旦当上了皇帝之後呢?他的灵魂会不会变得更加空白?
记忆中,他不曾有过能够静下心来好好看看自己的一日,每一日,他的生活里充满了忙碌,他甚至忆不起,上回他真正发自内心的微笑是出现在何时,尤其每年到了岁未落雪的深夜里,他总觉得自己苍老得特别快,而逝去的青春,则不忍卒睹。
时间走得太快,在他还来不及记住的时候,就已在他的指缝间如落雪覆地,转瞬消逝不留痕迹。
有时听著夜里的宫灯燃烧的声响,他偶尔会想问自己,为何他没有把握青春正妍的时分,走出那一道道困锁住他双脚的宫门,在日光下真正去做些他从未做过的事?为何他没有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去寻找在平凡人身上才能发生的爱情和友情,却只能在黑暗里释放出他的本性来,当个别人都看不到的真太子?而在白日时,又将所有人的希望揽在身上,如他们所愿地当个国家支柱,当个欺己的假太子。
但那些属於他的责任,又时时会再打散他藏放在心底的愿望,重新占据他,让他告诉自己,能够当个主持大局的太子,这是最好的安排。
只是,在他的心底,总会有道小小的声音名唤遗憾。时光的河流不肯停摆,而他就只能站在河川里,看那些已经逝去的温柔幻想,皆已变成沧海桑田,千唤,不一回。
做人原本就够难了,身为责任的背负者则更难。
背负了责任多年之後,在他将自己的人生全面绑死之前,他才霍然醒悟到,他要的不是这些,他不想在这个黑暗的地方过一辈子,他不愿当年老回过头来一一检视他曾走过的足迹时,却赫然发现残留在他记忆纸张上的,只是些连他自己也不明白的空白。
只要能忠於自己,即使仅有一刻也好,他想做个自在走在阳光下的平凡人,他想撇下所有的重担,用轻快的脚步踏上他一直想要追寻的路途。
聆听著彼此的心跳,和殿外落雪缠绵的音律,卧桑像个刚从十里迷雾中寻著出路的人,再也不掩饰他的真心。
他喃喃低吟,「君臣一梦,今古空名。但远山长,云山乱,晓山青。」
那嫣抬首凝睇他已下定决心的眼眸,「为何你会想弃位?」虽然早在见到群龙无首那一卦时她就已明白,可是她不明白的是,他为何要放弃这些。
「那是我最大的心愿。」他释然地笑了,「我本就无意继位。」这种黑涛迭起翻涌的日子他过够了,二十多年来,他已尽了他最大的心力佐国对得起众人,但却不能再对不起他自己。
「我一直想问你……」她白细的指尖滑过他脸上此刻再真实不过,充满了放松不再隐藏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