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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免夜长梦多,南内众臣在舒河的一声令下,秘聚兴庆宫做好逼宫的准备与沙盘演练後,随即暗中动员了南内水师趁夜挺进皇城,准备趁护京兵团被冷天放带离皇城练兵的这个机会,打算先进入四大门内,藉由地道直上翠微宫,再关上宫门拿下大内禁军占领清凉殿。
可是,他们没料到……
其他三内也想这麽做。
一踏进四大门内,随即被其他三内的人马堵个正著的南内水师,此刻正进退不得地停军在朱雀门下,其他三内的人马也和他们一样被迫停军,各据一方遥望在四大门辽阔的广场中心正下方,那条能够直抵翠微宫宫底的地道。
情况迅即变得虎视眈眈。
青龙门正下方,由律滔带领的东内水师正摩拳擦掌地等待著,准备在上头的号令下袭向其他三军,可为首的律滔却始终保持著按兵不动的姿态,不想进一步刺激其他敌军,以免造成四派人马在四大门内火并的情况。
「不愧是兄弟,你们不但想的一样,连选的时间也都一样。」望著四大门内的人马,仇项不得不感叹大家都这麽的有默契。
律滔的眉心几乎连成一直线,「舒河的心很急,朵湛想要代铁勒打这场仗,这些我都能理解,但……」
「但?」
「怎麽连老六都来了?」他不是自喻为正义之师,还有什麽仁者无敌吗?那他干啥也跑来凑这种乱臣贼子之类的事一脚?
仇项白他一眼,「他也想当皇帝啊。」
飒急的西风将军旗吹摇得啪啪作响,听得风淮一个头两个大。
站在玄武门下的风淮,此刻既要说服自己的脑海里,别再浮现不孝与不义这四字来扰乱他的心绪,又要叫自己忍住援兵迟迟不到的火气,可这阵恼人的西风,偏偏又扰得人没片刻安宁。
「王爷……」庞云穿过兵卫所形成的人墙,气喘吁吁地跑向在主帅位的风淮。
心急的风淮一手拉过他,「定威将军的人呢?」
「短时间内到不了,滕王封锁了土地……」负责调度的庞云累得满头大汗,「若要绕远路,那还得再花上一段时间。」
「那民团呢?」失去了另外一半护京兵团後,就只能倚靠民兵了,而民团就近在皇城外,若想要打赢眼前这场小内战,就只有靠那批民团军。
「民团说这麽做是大逆不道,他们不愿参与逼宫宫变。」想起那些在最紧要关头上忽然抽手不干的民团,庞云就想跳脚。
冷汗瞬间滑下风淮的额际,「情势不妙了……」
位於四大门西面的西内水师,像团整齐的黑云,静静盘据於白虎门下。
不想让其他三内逼宫得逞,事先收到情报的朵湛,率领西内水师据於白虎门下,但眼前的情况,似乎远比他想像中的还不乐观。
「王爷。」评估完情势後,满脸难色的冷天色挨站至他的身旁轻唤。
「有没有胜算?」朵湛发现冷天色此刻所摆的脸色令他的心情更糟了。
经验老道的冷天色遗憾地向他摇首,「照这情形来看,没有。」
「能全身而退吗?」就算打不下其他三内,也没法进翠微宫,那至少别让西内留在京中的势力全灭。
他搔搔发,「如果诸王都愿撤兵,或许还有可能。」
「退兵?」朵湛低低冷哼,「他们怎有可能退兵?」既然大夥都已经撕破脸了,现下谁要是一退,将要到手的皇位岂不就长翅飞了?
朱雀门下。
望著近在眼前,却无法前进一分的翠微宫地道,怀炽懊恼地拚命思索著,究竟是哪里走漏了消息,以致今夜四大门内才会如此热闹,可任他挖空了脑袋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但就算他能想得出来,也不能让眼前的景况有所改变。
他伸手推推率领南内水师的舒河,「想到法子了吗?」
「他们也跟我一样都还在思考这个问题。」舒河撇撇嘴角,没想到其他三内居然也都跟他打同样的主意。
「五哥和七哥不是也赞成你救芸美人吗?」出尔反尔,想帮忙干嘛又来阻挠他们?
他哼口气,「他们是赞成我救芸湘,但可不代表他们也同意把天子的位子让给我。」
「现在怎麽办?硬闯吗?」箭已在弦上了,又不能在这时候撤,当然只剩咬牙硬拚一途。
舒河理智地摇首,「硬闯只会徒增死伤,没用的。」想当然,其他三内绝不会眼睁睁的就让他们先进翠微宫。
「那……」不能硬闯,难道就这麽继续等下去吗?他们四批人马已经僵持很久了,再等下去,只怕天就快亮了。
舒河也不知道这情况要僵持多久,只是,此刻水师动与不动的後果皆不是他事前所预料的,情势也与他料想中的完全迥异,恐怕在场的其他兄弟和他一样,此时都如锅上蚁,头痛地在想该怎麽打破这个意外的僵局。
在燃烧了快一夜後,四大门内的火炬渐暗转为灰烬,幽暗的夜空也逐渐转为淡粉与微蓝交织的色彩。
「不能等了。」舒河深吸口气,决定就算是硬闯,也要在天明之前率军抵达翠微宫。
整齐的脚步声忽然渗进了静谧的空气里。
「咦,那是……」怀炽突然抬首看向四周城墙上,正密集增加的人影。
舒河也忙不迭地抬首,瞪大了眼看著那些人据满四大门上方後,随即架弓瞄准四大门内所有的人。
他认出衣著,「大内禁军?」
「皇城内外即刻缴械!」率领大内禁军与护京兵团包围四大门的冷天放,居高临下地站在能俯视四大门的城墙上大声宣布。
缴械……
怀炽倏然想起那日冷天放在清凉殿上代父皇所传的口谕内容。
百日内,除大内禁军与护京兵团外,京兆缴械,私自於京兆内兴兵者皆视为谋反,杀无赦。
「父皇……」悚然而惊的怀炽,两脚後退了几步,失声地掩住嘴。
「老天,来不及了……」舒河惶然地抬首看向远处一身丧袍的冷天放,万万没想到,让父皇收回成命的希望,竟在这时离他远去。
「圣上驾崩——」
丧钟浑厚低沉的响声,缓缓在晨曦的风中响起,林间受惊的鸟纷纷振翅而起,展翅横划过微亮的天际,绵延不绝的钟声惊醒了整座京兆,同时也一声声地敲进舒河的心坎里,不停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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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封神四十八年秋,世宗病逝於清凉殿,举国大丧。
同日,冷天放率军敉平四大门内内乱,宣布京兆缴械戒严,六相临朝联合辅政。
啪!
楼姜两手掩著嘴,怔看著领著大批人浩浩荡荡直闯冷宫的南内娘娘,不遗馀力地狠命将巴掌甩向芸湘。
南内娘娘气抖得浑身战僳不止,「是你怂恿他造反的?」
她怎麽也想不到舒河竟会做出那种事,若非圣上驾崩导致逼宫不成,而六相又坚持不处分所有兴兵的皇子,以免天朝後继无人,天晓得舒河会有什麽下场?
芸湘静跪在她的面前,一缕血丝自她的唇角流下。
「我并不想为自己脱罪,娘娘认为是什麽,那便是什麽。」逼宫未成,她固然遗憾,但只要事情没演变成她预想的最坏局面,舒河也没有性命之虞,她就该深深庆幸了。
「你……」南内娘娘听了更是心火难抑。
「娘娘,咱们还是走吧。」伴著南内娘娘来的掖庭轻拉她的衣袖,很怕这事会传到皇后的耳朵里。
她含怨的双眼瞪向芸湘,「先皇竟要你这种人陪殉……」
与芸湘相处了那麽多年,即使她深知芸湘的聪明慧心,但芸湘却不会明白她自听见圣上要芸湘陪殉以来,她的心有多痛。
为了圣上,她耗尽了心血,与後宫嫔妃们争夺圣上争夺了大半人生岁月,但即使她能自佳丽三千中脱颖而出,母凭子贵荣升一等贵为南内娘娘那又如何?她永远没有一个完全属於她一人独有的夫君,也不能拥有一份可以不与他人分享的更爱,只要宫中又新进了一名女人,圣上对她的爱就又被剥夺了一分。
可是芸湘却可以拥有她所得不到的那些,在背叛了圣上後,芸湘有了舒河死生不渝的爱,这在她们这些永不能得的女人眼中看来,是何等讽刺?她原想,在世时,圣上不能全然属於她,那麽她等到死後陪殉总可以了吧?可是芸湘不但抢走了她的儿子,还夺走了与圣上永远在一起的资格。
「娘娘不必多虑。」听出了她话里深藏的怨愤,芸湘抬首迎上她的眼,「我从不是先皇的人,生既不同衾,死亦不同穴。」
南内娘娘微眯著眼,「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