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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不到?」枯等消息的楚尚任,在下人来报时忍不住扯大了嗓门,再一次地把每个人的情绪推向更沉重的阴霾里。
此刻,明灯晃晃的楚郡王府邸,府里上下的人,正为了朵湛弃婚一事而乱成一团,欢欢喜喜迎送闺女出阁的嫁娶喜气荡然无存,风闻消息的朝中大臣们,在事情一传开来了时,便纷纷托帖想上门弄清状况,可是却和那些原本打算宴请的宾客一样,都被楚尚任拒在府门之外无法进入府邸一步。
流言似火,即使楚尚任有心要瞒,有心不让这桩丑事闹得天下皆知,可是朵湛当著众人的面抛弃楚婉,却让纸包不住火的楚尚任无计可施,不知该如何收拾这让他颜面尽失的残局。
唯今之计,只有尽快找回弃婚的朵湛,这一切才可以挽回。朵湛不能在楚婉的名字已经排入皇室族谱之後,在正式过门之前抛她弃她陷於恩断情绝的地步,朵湛更不能陷他这个未来丈人於不义的境地,这事若传了出去,往後他要怎麽在朝为官?他还要不要做人?
「你说找不到是什麽意思?」三步作两步地,楚尚任愤恼难忍地冲下高位,来到通报的下人面前一把揪紧他的衣领。
他嗫嗫嚅嚅,「能找的地方全都找遍了,就是找不到襄王……」自从朵湛走出襄王府大门後,到目前为止,没有一个人能够找到他的下落行踪。
楚尚任氛极地扔开他,「再去找!」
在楚婉被送返府内後,就和律滔一同赶来看情况的风淮,陪在楚婉身边安慰她之馀,忍不住出声为那些已经被轰过数回的下人说起情。
「楚老,别净把火气出在下人身上。」打打骂骂有什麽用,做错事的又不是这群无辜的人。
楚尚任气得浑身打颤,布在额上的青筋,像是条条暴动的绿色小蛇。
「朵——湛……」这麽多年来,他楚尚任待他不薄啊,不但把他当成自家人,还看在姻亲的份上推拒了所有人的求亲,独独把女儿许配给他,可是,他竟做出这种事,简直就是要置所有人於万劫不复。
「老六。」思索整个弃婚事件一整晚的律滔,一手杵著下巴,欲言又止地开口,「我想,老七他……」
「他怎麽样?」风淮没空去理会楚尚任的心火,马上回过头来看向这个安静了一晚的兄长。
没头没脑的,律清丢出个众人想都没想过的问号,「他会不会是出家去了?」
「出家?」风淮呆愣愣地重复。
他缓缓搔著下巴,「记得十年前他差点就出了家,而这些年来,我看他念佛念得那麽勤,说不定他是忽然悟出个什麽道理,或是顿悟开了窍,然後就一声不响的出家出去了。」
「他不会那麽做,他不是那种能够舍弃一切的人!」就算再怎麽近佛,他相信朵湛的心中定有一把拿捏的尺,不会不顾忌自己的身分和与他生命中相联的人,那般不负责任的出世离尘,朵湛和他们一样,都是个爱恨暝痴皆具的凡人,他放不下的。
律滔不以为然地扬扬眉,一手指向坐在一旁神情木然的楚婉。
「他若不是那种人,那他还会舍下她吗?而她又会落到今日这个境地吗?」任谁都知道朵湛视楚婉如命,可是就连她,朵湛也都可以抛弃了,这世上还有什麽是他舍不下的?
「就算……」风淮顿了顿,心乱如麻地别过眼,「就算他可能有出家那个念头好了,他怎麽会挑在这天?」
律滔饶有深意地笑了,「他会挑在这天,当然是有他的理由。」此日不挑,更待何日?朵湛要是错过了今日或是两脚稍稍走慢了点,那麽事情就不只是单单一个弃婚那麽简单了。
风淮沮丧地拂过额上的发。他想不出来,千思百想也找不出个朵湛弃婚的理由或是解答,可是律滔脸上的笑意,却是那麽笃定,像是早知道了般……难道,他知道内情?
「什麽理由?」他一定知道的,只要这座京兆发生点风吹草动的小事,都逃不过这个探子遍布朝野的律滔的手心。
「这个嘛……」律滔爱笑不笑的,反而卖起了关子。
「告诉我……」微弱的音律悄悄飘进他们的耳底。
他们两人同时回头看去,从回来後就一直噤声不语,神色凄婉呆坐在椅上的楚婉,此刻终於抬起螓首。
「告诉我,为什麽他不要我……」
自回府以来,她还未能真正去承认朵湛离开了的这件事,眼前所有的事物对她来说,都是久浸在泪雾里的浮光片影皆一片模糊不清,太多杂乱的思绪充斥在她的脑海里,耳际嗡嗡的人声更是扰得她无法沉定下心神来。
可是胸口却有种被掏空的感觉,一阵阵的撕绞疼痛,像是镂刻般地啃咬著,令她很想知道,心中的那道缺口,究竟是为何而来。
她还朦胧的记得,那些雨花、池中沾泪的莲、朵湛离去的背影……
他抛弃了她。
律滔看了她雪白的脸色一会,以肘蹭蹭身边的风淮,「老六。」
「听话,先回房休息好吗?」风准马上来到她的身边,软言软语的在她耳畔说著,「你累了一日,你娘很担心你的宿疾又会犯了,先进去里头躺著好吗?」
楚婉极为缓慢地摇首,彷佛每一个动作,都像是要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般,可是就算是拖著这副早已撑持不下去的身子,她还是要在这片令她茫然的痛楚中让自己醒过来。
她知道,再不去追回朵湛,那麽她就要永远失去他了,因为他从不曾背对著她离她而去,因为他从不曾如此狠心伤害过她,就是因为太了解他,所以她更明白,他的离去绝对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也不是恶意的捉弄,他是存心的,他有心要离开她。
「答应我,除了伤害自己之外,你想做什麽都可以。」风淮蹲在她的面前执起她冰冷的柔荑,「只要你开口!无论你要什麽,我都会想办法为你办到,但现在,先不要去想这些事好吗?」
一颗晶泪溢出她的眼角,缓缓淌下她冰凉的面颊。
她很想告诉他,除了朵湛,她什麽都不要……
但她只是沉默不语,甚至连阻止泪水的力气也没有。她恍然地感觉,她像是一株被人强行拉离水池的莲,在失去了那池温煦的水後,体内的血液正慢慢的乾涸,而後,她会逐渐凋萎,最後无声地死去。
在风淮忙著安慰楚婉的这个当头,律滔摆著一副难看的脸色,迎接突破外头重围顺利进到府里来的两名不速之客。
「怎麽连你们也来了?」真是讨厌,居然也跑来凑一脚,他连什麽消息都还没探到呢。
舒河慢条斯理地踱近他们。
「我听说老七弃婚了,现在到底是什麽情况?」在外头只听到一大堆杂七杂八的风声,也弄不清事情的真正原委,尤其在经过昨晚之後,他不过来证实一下冷天放制造出的流言怎麽行?
「在新娘即将过门之际,那小子突然莫名其妙地来个弃婚,丢下了她,也丢下了我们这些一头雾水的人。」律滔不想对他说太多,只是四两拨千斤地说了每个人都知道的大要。
「七哥人呢?」怀炽想知道的不是朵湛弃婚的原因,他来找的,是另一个藏在朵湛身上重要的解答。
律滔摊摊两掌,「到处都找不到他,也不知他是躲哪去了。」
「七哥在成亲前,有没有什麽特别的异状?」从律滔的口中问不出来,怀炽身影一闪,来到楚婉的面前严肃地盯著她。
楚婉眨去眼中的泪,「异状?」
「或者是……他曾见过什麽人?」舒河马上过来接上下一句问号,而且问法也比较温和些。
风淮紧紧拧起居心,「你们两个拐弯抹角的在问什麽?」净问此有的没的,他们到底是在这里做什麽?
律滔闲适地把玩著十指,淡淡地为风淮提供解答,「他们是在问,她知不知道朵湛收了某种东西,和那东西里头写的是什麽。」
「你们……在说些什麽?」望著他们四人转瞬间捉摸不定的脸色,楚婉一点也摸不着头绪。
「你见过七哥身上的手谕吗?」怀炽乾脆放弃迂回战术,直截了当的问。
「手谕?」那是什麽东西?
本来还有点纳闷这些人怎会那麽关心楚婉的风淮,在瞬间霍然明白这些兄弟会大老远跑来这的主因。
他简直气急败坏,「搞了大半天,原来你们会来这里,全都是为了你们的私心?都什麽节骨眼了,你们还有心情想那些?」
怀炽理所当然地耸耸肩,「我们当然有心情想,为了那个答案,我们已经等得够久了,既然知道圣上的答案就在七哥的身上,哪有理由不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