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阴云密集起来,云层在加厚。
似乎暴风雨再次逼近,身边回旋的气流中又有了让人憋闷的味道。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紧紧相对的两个人,甚至已经察觉到对方的身体,那逐渐加深的潮湿。
“你走吧。”他说。手臂撑了下,给她让出空间。
湿透了的衣裙软塌塌的缚在身上,让她想一只湿了翅膀的蝴蝶,沉重的再也飞不起来似的,落在这狭小阴暗的空间里。
“我会回去的。”他伸展了手臂。若软的,甚至有些慵懒的,对着她说:“惊动了你们,倒让我难为情了。本来就不过是出来溜溜狗、散散心,一不小心跑远了,还赶上台风了,没办法跟家里报平安,才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慌什么呢都?像我这样的混蛋,能出什么事儿?大不了,不就是被收押?又不会被判死刑。”
他撸了下他那极短的发,笑微微的,像是耐了极大的性子。
她死盯着他。
他不说话了。
薄薄的唇有些干,他舔了一下下唇。温润的意思被风瞬间带走,干燥的更历害。这让他有些烦躁。既烦躁这让人憋闷焦虑的天气,也烦躁在这憋闷焦虑的天气里,不得不面对她——这个凭空而降的女人——是他最不想见到的人。不能说他期待的是她更猛烈的羞辱和攻击,可她这样安静的站在他面前,让他更为不适。这让他没法儿用任何一种在他来说常规的举动去对待她。于是他也盯着她的眼······真是美丽至极的一双眼。刚刚还被泪水洗过的,痕迹未消。
他已经有好久没有这么仔细的看过这多眼睛。
不是没有机会,而是不能。
唯有面对她的时候,他的意志远没有自己想的坚强。
他硬是转开了脸,说:“暴风雨就来了。你愿意跟我被困在这里?不怕出事儿?”
她伸出手臂,将他的身体环住,拉近自己。
非常生疏的动作,她已经不太记得,要怎么去拥抱这个人······他瘦了很多。她的手臂圈住他的腰,清晰的辨别出他的肋骨边缘在什么位置。
她心里一阵酸楚,紧紧的将他拥抱。
董亚宁粗暴的将她推开。
重重的,屹湘的后背撞在门板上。灼痛感再次席卷了她。
没吭声,她再次从背后抱住了他,这一次,两手紧扣。一反一正,紧扣在一起。
他冰凉的手试图解开这个像焊死在一处似的扣,从中间、从她紧合的手心处,拉开她的手。
背上一层层的汗往外冒。
门楼外暴雨倾盆而下,顺着屋檐滚滚落下来,落在地上,形成白花花的水流,很快的,在天井里形成了大大小小的漩涡······
“董亚宁,我明天早上飞纽约。”屹湘说。
手心仍然紧扣,手臂仍然紧紧的贴着他紧绷的身体。他并没有用尽全力去挣脱她,或者是用尽全力了,但是没能挣脱······她在说话的时候也并不曾放松手上的力量,就像一把锁,锁住他,哪怕只有一会儿,她得把话说完。
“······原本我就想早点儿离开这个地方,再不回来也没关系。因为······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了······现在,”她的嘴唇碰到他背上被汗水浸透的棉衫。紧贴着他肌肤的棉衫,肌理分明。她的唇麻木微痛,“真的没有了·····没有什么再值得我回来的。”
她紧扣的手,骨节像是定了型。他的身体却像是在收缩,空荡荡的手臂,挂不住他。
第二十九章 乱云薄暮的惊回 (九)
暴雨和海浪声,已经分不清哪个更响,正像此时,她的心跳和他的究竟是谁更急切,也分不清。
她的手腕碰到他的。那坚硬的表壳和他的手一样凉。
看不到他的表……叶崇磬说亚宁的表上永远有一个是伦敦时间……她微张着嘴唇。
是的,至少曾经是。
她第一次发现的时候觉得他行为怪异,笑着问干嘛啊你这是干嘛,方便查岗沤?
猜到这是他为即将来临的分别开始做的无数“微调”中的一个。所有的微小调整,都将积累成那样一个大大的、远距离的分别。才刚刚开始的感情,就算身体里蕴藏着巨大的能量有信心会把它浇灌的茁壮,可还是会有萌动的担心。他有,她也有。
他起先有点忸怩。见她并没露出感动的神气,反而看上去在笑他,又生气。说我乐意不行啊。我为了方便看英超不行啊……
她笑着亲他。把他瞬间被自己折腾出来的火气都给灭掉。亲的他神魂颠倒的,乖的像小奶狗似的了,她才说行是行的,可你要是敢掐准了时间打电话给我、打扰我睡觉更讨厌的是胆敢查我的岗……你看我到时候怎么收拾你辛!
要怎么收拾我?那你要怎么收拾我?说来听听,看我值不值当的犯规……他好无赖的说。
笑的一塌糊涂,缠绵的一塌糊涂。
当分别近在眉睫,耳鬓厮磨都来不及,还想什么犯规惩罚收拾吵嘴呢?尽管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闹就是他们俩的常态。
她说傻瓜,七个小时的时差而已,很难记住吗……她戳戳那个傻瓜的腮。戳在那柔软的、不会有胡茬扎手的地方。黏黏的,有吸力似的,让她挪不开手指。
他半晌才说,你这个没良心的丫头……我特意换了这么一款表哎……这样我就会知道等我肚子饿了要吃午饭的时候,你该起床了,如果正常的话;你要睡觉的时候,我该去跑步了,如果正常的话……
如果正常的话。
这话……说给她听的吧。她的作息,那即将到来的生活,在他的预见中,将会是多么的不规律,而他又是多么的担心呢?
不是不感动,而是她习惯了,不说。
只是后来,若是她够细心,应该知道的,他真的极少在她应该熟睡的格林威治时间的深夜用任何一种方式打扰她,哪怕只是一条短讯……哪怕其实那时候,她并没有在休息。她有她忙碌不堪根本无暇分神顾及细小琐碎事情的生活,也有精彩绚烂之极的日子。
也爱他的突然而至。爱他给予的意外和惊喜。爱他装作其实只是路过的别扭样子。
当他掐准了时间,拎着早点敲响她的房门、她不在他就等候,也从来没有跟她要过她公寓门上的钥匙……尽管那时候,其实他如果开口要,她一定会给;而他不要,她也就想不起来应该那么做。
应该是……在太多的点点滴滴中,忽略了他。就在他用这样一种最无声无息的方式,陪伴着她、陪伴着她成长的时候……也正是用这样一种最无声无息的方式,在漫漫流过的日月中,提醒着在那个时区里,有一个他恨到几乎忘了自己的女人……
屹湘握住亚宁的手腕,滚烫的手心,温暖着冰凉的腕表。
董亚宁托住她的手。他看到的,却是她那缠绕了数圈的表带。明明什么都看不到,他眼中仍然是若婴儿哭诉的嘴巴的伤……他僵直的站在那里。
雨越下越大,他想让她马上离开这里,已经越来越不可能。
她像一贴温柔的膏药,就这样贴近他的身体。他知道接下去,自己的身体会从清凉到灼热,也许会在灼热中燃烧……直到化为灰烬。
他的手沉下去。
屹湘的睫毛抖着,细碎的汗珠落下来,滴进眼睛里。眼睛更痛。
她闭上眼睛,额头抵在他的背上——他心脏的位置。
竟感受不到他的心跳……她的心猛然刺痛,就忍不住更用力的抱住他。明明刚刚已经觉得耗尽的力气,再一次的聚集起来。抱住他,却有种可怕的念头,不知道为什么,越用力、就觉得他越瘦弱越坚硬而且越来越轻薄……她紧紧的箍着他。
“董亚宁……我会把多多带好……给他我能给的最多的爱、最好的环境,还有我欠他的所有时光……爱他、宠他……尽我所能。像我曾经得到过的那样。”她说。
他说过,男孩子,不要宠。
可是她会宠。一定会。而且一定要。就算是把他宠上了天,都没关系。只嫌不够而已。
她永远不会告诉眼前的这个人,无数的日子里,她梦想会有那样的机会,她能在半夜醒来的时候,只需走到隔壁房间去,推开、房门就能看到一个撅着圆圆的小屁股的婴儿……看他在酣睡中是抱着可爱的海豚还是咬着温柔的奶嘴——这对她来说曾以为会是永久的梦魇,也即将过去。她不会告诉他这个的。也不会告诉他,如果那个婴儿犯了错,把她气急了,她也会下狠手痛打他的……绝不告诉他。
他的背绷直了。
“……这不是弥补,我永远也弥补不了那些我欠他的……我只想,在我还能够做到的时候,把我能给他的一切,都给他……让他……能够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