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屹湘站着不动,只看着那玉。
晶莹剔透,美丽至极。
她慢慢的走近了些,仍是专注的看着,良久,她伸出手去。
汪瓷生的手一松,玉和链子落在屹湘的手心里,缩成一团,沉的,将屹湘的手压下去一分。
“他……的奶奶呢?”屹湘问。
“在得知他牺牲后,伤心过度,不久便过世了。秦家人丁不旺,没有其他的亲人在世。”汪瓷生说。
“哦。”屹湘答应。语气轻的像薄雾。“真……”她抬眼,看着汪瓷生,“我很难过。”
“屹湘……”汪瓷生两只手捧住了屹湘的脸。冰冷冰冷的,冷的吓人。虽然她的手温度也高不到哪儿去,可屹湘的脸……凉的像死人。她叫着:“屹湘!”
“我没事……我该走了。”屹湘推开她的手,站起来,“我该走了……夫人,我该走了。”
汪瓷生仰脸看着面无人色的屹湘。
她一再重复着那句话,说她该走了。
屹湘从沙发上拿起自己的包,说着:“我……我哥哥明天结婚……我得回家。我妈妈在家等我。”
“屹湘!”汪瓷生又叫。
屹湘站住。
“我……送你回去。”汪瓷生说。
屹湘回头看了一眼,并没有看清楚汪瓷生的表情,只知道她那姿势,是想要过来抱住她、却没有敢贸然行动的、生怕将她吓跑的……
“不用我自己可以……别送我,也别让人送我。”她转了身便往楼梯口走去。
她是扶着楼梯的,走的很快也很稳,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她这是刚刚结束一次拜访离开……四周围有什么人还在,她根本没有注意到。
此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她得马上回家。
外面风雨这么大,回家就好了。
妈妈在等她……
走廊很长,长的好像走不到尽头。
电话响着,她接起来,是妈妈打来的,问她是不是忘了回家吃饭。
她钻进楼梯间靠在墙上,听着妈妈温和的声音……她说妈,我有点儿事,不能回家吃饭了,你给我留点儿,我回家吃。
妈妈说好,好的给你留着。又说湘湘有事情也别忘了先吃点东西垫垫省的胃不舒服。
她点头。
电话挂了……
她顺着楼梯一步一步往下走。
两面都是透明的玻璃,她走在楼梯上,仿佛是在悬空的透明阁楼里,脚下的流火会随时扑上来。身后有脚步声,很轻。她走的快,那脚步声也快一点,她走的慢,那脚步声也慢一点……她终于走出酒店,雨下的极大。
她呆呆的看着雨落如瀑,呼吸渐渐的困难。
她手握成拳,捶着胸口。
有什么东西堵在那里,让她想拼命的捶打一下,好砸碎了,就没有那么难受了。
她一下一下的捶着,眼睛酸胀,胀的发痛……很久了,有很久,她的眼睛里流不出液体,哪怕是在此时,她最有理由流泪的时刻,仍然没有办法哭出来。
她想大概这就是为什么,今天的雨下的这么大……
董亚宁刚走出咖啡厅,就看到了失魂落魄、举止失常的屹湘。
他正在接电话,只扫了她一眼,便转过身去。倒是身后的李晋,说了句“那不是郗小姐嘛”。电话里芳菲的声音太尖利,在抱怨他怎么就放爷爷自己走了……他沉默的不愿意多说一句话,“挂了。”他说。迈开大步走出去,李晋急忙跟上,却跟到门口的时候,看到老板脚尖指明的方向后,早早的停了下来脚步。
董亚宁站到了里屹湘两步远的位置。
她并没有发现他。
的确是失魂落魄的,而且,浑身都在抖。
雨天的湿冷让他浑身不舒服,她这幅样子,也让他眼里不舒服——没有带伞,也不像是在等车过来接的样子。他微微皱了下眉。
车子已经到了,他却站着不动。
她看着雨,他看着她。
她紧攥的拳按在胸口上,死命的按着。好像身上所有的力气都在那一点上,所以腿便软了……他眼看着她蹲在了地上,缩成了一小团——有样东西掉了下来,落在湿滑的地面上。亮晶晶的,莹白的一点。
他应该走开的,却走了过去,蹲下身,将那一点莹白捡了起来。
第十七章 风雨浸染的荆棘 (十四)
细细的古旧的莲花纹金链子,纹路精致的半圆形玉佩,镂空雕饰,犹如一弯月牙——兰与菊的图案,花蕊叶片纤毫毕现,精致极了……还记得另一弯纤月的晶莹耀目,他只觉得背上一暖,像被什么冲击了一下。
她转过头来……那对黑黑的眸子,往往像蝌蚪一样灵动、像星星一样闪耀,不管是生气的时候、还是高兴的时候,甚至在出神的时候,都有无穷的精气神……此刻,却黯然无光。呆呆的,她看着他。并不像是认出他来了神气。
董亚宁眯了下眼。
她明明仍是在看着他,目光却像穿透了他这个人,飘到不知多远的地方去了。也许雨烟蒸腾,氲到了她的眼中,他只觉得此时她的眼,湿的厉害……是要哭了的样子、是该哭了的样子,却没有哭。整个人缩成这么小的一团,硬实的像颗铜豌豆,不声不响的,倔强的。
他叹了口气,将她捞了起来。
缩的小小的一个人,还挺沉。想必是此刻真的没有太多力气支撑她自己了。所以他的臂弯就暂时成了她的支撑。
她弯弯的颈向下,他看到的是她乱作一团的后脑勺,风吹过来,几丝发被卷起,拂着他的下巴,痒痒的,柔柔的,然而大概是只有千分之一秒,它们很快便落下去了……他叹了口气,说:“回家吧。”手臂并没有立刻收回来。她还是在抖。他甚至听的到她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是的她总是这样,生气的时候、激动的时候、不想说话的时候……她就会把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好像那样就能让她的恶劣情绪有个好出口。
董亚宁抬手,将她抱在怀里。
她的脸贴上他的胸口。没有一丝热乎气。呼吸里都不带着暖意。
他的手臂松松的环住她。她的身体好像是会透风的。凉风钻来钻去,在他的臂弯间。
“今天这个日子,要哭你就在外面哭个够,你不能回家哭。”他说。怀里的身子颤了一下。他知道她听进去了。而且她就是这么想的。“等了那么久,终于等到,你就这么点儿出息么?”
屹湘仰起脸来。
亚宁看到她眼里去。看到她下巴动了下,那颗痣也颤了下,让她的面孔,终于又有了生气。他嘴角一翘,说:“不是就想知道,她会是什么人、她为什么不要你?这么努力,不是就想有相见的一天,让她知道,她不要你是错的?”
她干干的嘴唇,干的像陈旧的红绸布,随时会裂开。
她挣了一下。
他没松开,反而紧了下手臂。两人的距离贴的紧紧的,他身上的热传过来,让她麻木的身体有了点知觉的同时,也唤起了她的意识。
她再挣一下,用了很大的力气,却仍然没有能挣开,她脸涨红了,“董亚宁!”
他点了下头,俯身下来,在她耳边,轻声说:“你做到了。”
她身子一震。
“你做到了。”他又重复了一遍这话。这句话说出来,空荡荡的心房里,飘着的是那薄薄的苦涩的空气,那空气在膨胀、膨胀……胀的他难受。她推开他的手,渐渐的抓住了他腰间的衬衫,板板正正的衬衫,被她的揪扯变了形。他低头,看她那因为紧握而惨白的关节。
耳边似乎有那带着咸味的喊声、伴着海浪和海风。
“我要成功!”
“我要变成最亮的星星!”
“我要他们后悔……”
声嘶力竭的,喊到喉咙发不出声,再痛哭。
哭到没力气。
哭到他的衣衫被浸透,哭到他的心都被腌过了,哭到他怕、怕到不知所措、怕到什么都能答应她只要她不再哭……
屹湘眼睛红了。
她猛的推开亚宁,向后退去。
董亚宁看着她转身,跑进了雨中。脚步凌乱但方向准确。
“要不要拦着她?”李晋不知何时出现在董亚宁身后。
董亚宁没有动,看着她上了车,说:“你上车,跟着她。帮她甩掉尾巴。”她的那辆小车在雨瀑中像一朵飘摇的银色小花,飘走了。速度并不快。他的车子也跟上去了,接着,是另一辆黑色车子。他哼了一声,对着身后钩了钩手指。
一会儿的工夫,滕洛尔站到他旁边。
“看了多久的好戏了?”董亚宁淡声问。
“没多久。我们也刚出来。”滕洛尔说。
董亚宁看她一眼,又看了看隔着玻璃,正在打电话、远远对他点头算作打招呼的粟茂茂——洛尔不像平时见了他,脸上没有好颜色不说还总是带着一副刻薄乃至刻毒的语气。
“我们去逛街。”滕洛尔说。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