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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知不知道怎么分?”
“这倒没有研究过。”
“告诉你,买过保险死了,重于泰山!没买保险就死,轻于鸿毛!”
这掷地有声的一席话一出口,楼梯上立刻传来了一阵掌声。众人转头去看,只见一个胖子正慢慢的走下来。
在陆寻见过的胖子中,眼前这位绝对是最令他难以忘记的一个——无他,惟“猥琐”二字:此人脸上架着一副硕大的黑框眼镜,脚踩人字拖鞋,身穿烂了几个洞的背心,裤档上插着一把扇子,手里还握着一本《觉后禅》。
“月河兄金玉良言,真是令人醍醐灌顶,茅塞顿开!”胖子在楼梯上朝李月河一拱手道。
李月河脸露喜色,连忙说:“不敢,莫兄可有买保险?”
“没买。”
“那何不就此帮衬小弟一份?”
“不必了,你看我这个体形,就知道轻于鸿毛乃我梦寐以求,买了你的保险岂不自毁前程?”这位姓莫的胖子笑嘻嘻道。
李月河这才知此人是消遣他,淡淡一笑:“莫兄又何必谦虚?尊体如此有趣,只要碰上饥荒,前程一定无可限量。”
最后下来的两个房客是外国人,他们没有理会众人,坐到角落的一张桌上自顾自点菜吃了。两人用英语高声谈笑,形骸可谓放浪之至。他们还不时转头打量爱丽丝,脸上满是不怀好意的笑容。
李香草皱了皱眉头,向王老头问起这二人。王老头告诉他,此二人一个叫阿汤,一个叫瑞秋,都是美国人,在此地住了有一段日子。整日价游山玩水,也没见干过什么正经事。
那个姓莫的胖子正坐在李香草旁边的桌子上,跟王老头点过菜后,便转身对众人笑嘻嘻道:“各位帅哥美女好,小弟莫未央,不知各位打哪来?”
“省城。”李香草淡淡道。
“来这可是为了旅游?”
“不来这旅游,难道来这叫鸡?”陆寻笑嘻嘻道,爱丽丝瞪了他一眼。
“来这叫鸡又有何不可?”莫未央朗声道,取出裤档上的扇子一展,上面书着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半夜叫鸡”,笔锋苍劲有力,观者无不暗暗喝彩。
“天下之大,无处不可叫鸡。只可惜贵省皆是庸脂俗粉,此地尤为吓人。除了便宜,一无是处。”莫未央叹道。
“这位先生如此明目张胆的袒露自己□无耻的世界观,看来也是性情中人。”四眼明突然慢吞吞的说,这是他今晚第一次开口,适才旁人几乎都已忘了他的存在。
“哪里,小弟区区一个知识分子,只觉人生但求适意。若能十年一觉扬州梦,留取青楼薄幸名,此生愿足矣。”莫未央笑道。
叶红霜和李香草见此人外表虽猥琐,谈吐却不失风雅,不禁相顾点头微笑。李月河等人更是大声叫起好来。
其间旁边两位洋人的高声谈笑不断传来,极为可厌。许是因为闲极无聊,许是为了斗气,莫未央突然把扇子往手上一拍,道:“大家既来流光,自不可负其‘小江南’之雅。苏东坡《望江南》有云:诗酒趁年华。看各位小哥也是读过书的人,不如咱们来吟诗如何?”
“这个……酒席之间,也不知何种诗为佳。”叶红霜沉吟道。
“淫诗。”莫未央笑嘻嘻道。
爱丽丝差点没将嘴里的饭喷在对面的叶红霜脸上:有她在侧,这胖子竟敢公然提议吟淫诗!
她正欲发作,突然发现四眼明已经点头答应,叶红霜含笑不语,李香草则在喝茶,似对这一切不闻不问。
这时莫未央已涎着脸坐到了李香草身旁的凳子上,李月河也凑热闹坐了进来。眼见众人坐定,莫未央道:“现在咱们已经坐成了一个圈,由小弟起头,往左轮下去。轮到者念淫诗一首,念不出就罚酒一杯,大家觉得怎么样?”
“难得未央兄如此风雅,就这么办。”四眼明慢慢道,其他人也点头附和。
爱丽丝越看越怒,待看向李香草和叶红霜,两人还是刚才那幅不置可否的样子。她银牙一咬,突然发狠一脚向叶红霜的脚踢去。只听咚一声,竟像踢到一块铁板,把她痛得哇的一声叫出来。
“怎么了?干嘛踢我?”叶红霜诧异道。
“我……”爱丽丝忍着痛,一时想不出什么正当的理由,干脆一指陆寻,“其实我是想踢他。”
“踢我干嘛!”陆寻跳起来叫道。
“因为……因为你那个……太帅了。”
“原来是这样。”陆寻转怒为喜,坐下得意洋洋道,“怪不得最近出门无缘无故被打了三回。拳打脚踢的,嘿,还真看得起咱这张脸。”
倒好了酒,淫诗会正式开始。
“小弟先来现丑了,”莫未央清了清嗓子,开始摇头晃脑的吟道:“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一首《寄扬州韩绰判官》吟罢,众皆喝彩。李月河笑道:“好一个‘玉人何处教吹箫’!这个调调还敢在桥上干,看来唐朝人挺大胆的呢。”
第二个轮到四眼明,他略一沉吟,道:“未央兄以杜牧之的诗起头,小弟且将另一首杜作续貂罢。”他顿了一顿,吟道:“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花。”
他一吟罢,莫未央笑道:“此诗将亡国恨与□花这种高难度动作连系在一起,真可谓天马行空,妙笔生花。”
众人皆点头称是,击节而赞。
接下去是陆寻,他嚼了一口啤酒鱼,想了想,随即念出一首课本上学的杜诗:“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野径云俱黑,江船火独明。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
他一念罢,众人面面相觑,无人作声。莫未央沉吟道:“这明明是一首咏雨的诗,似乎与‘淫’字无甚关系。”
“谁说的?”陆寻笑道,“咏雨只是凡夫俗子的看法。我上课刚学到这首诗时就发现,其实此诗写的是一个淫贼趁一少女春情大发之机,夜潜深闺,与少女……嘿嘿。一句‘野径云俱黑’,形容少女之体态,“江船火独明”则写淫贼之凶器。‘晓看红湿处’者,则点明少女是第一次。”旁边众人闻言无不大声叫好。莫未央点头叹道:“淫者见淫,古人诚不欺我。没想到这位小兄弟小小年纪,竟有如此高深的文学造诣,真可谓淫贱不在年高啊。”
陆寻的下一个是叶红霜,众人都看着他,猜想这个外表斯文的年轻人会念出什么惊天动地,淫人所不能淫的淫诗来。
只见叶红霜淡淡一笑,悠然念道:“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莫未央一拍案,叹道:“妙哉!不是苏子这样的如掾巨笔,也写不出这般老夫少妻的千古绝唱。特别是其中一个‘压’字,真是用得气壮山河,可歌可泣!”
爱丽丝看着叶红霜,不满的撅起嘴。她虽不明白叶红霜念的诗的意思,但看众人的反应,显然也绝非良善。
她自知不能和这些人动武,便转而采取怀柔战术,悄悄写了张纸条递给叶红霜:
“你为什么要陪他们疯?”
叶红霜接过一看,脸露微笑,也在那张纸条上写了几个字,递还给爱丽丝。
爱丽丝接过一看,上面写着:
“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为君持酒劝斜阳,且向花间留晚照。”
“还写淫诗!”她勃然大怒。
叶红霜的下家是李小哲。这个对诗词毫无研究的小孩嗫嚅半天一个字都说不出,最后迸出一句“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企图用一个“床”字牵强附会蒙混过关。无奈被众人识破,指责他歪曲前人诗词,有辱斯文。最后逼得他哭着承认了错误,并立下回去后一定好好学习《唐诗三百首》的誓言。
为表达自己浪子回头的决心,李小哲拿起桌上一大碗酒张口就喝。
“你才十五岁就学人家喝这么大一碗酒?”爱丽丝见状斥道。
“是啊,年轻力壮的应该喝两碗嘛!”莫未央说着又给李小哲倒酒,倒到一半看见爱丽丝满脸杀气,一仰头自己喝了。
“下一个是谁?下一个……”陆寻说到一半张着嘴没说下去,因为他看见,李小哲身旁的下一个正是黑着脸盯着自己的爱丽丝。
“咳咳,看来是到我了……”坐在爱丽丝下家的李月河咳嗽了几声道。
“到我!”爱丽丝突然跳起来一拍桌子,“我也要念!”
众人闻言都吓了一跳,陆寻瞪大眼睛道:“你?”
“就是我!怎么样!”爱丽丝大声道,“你们念得,我为什么念不得?!”
莫未央笑嘻嘻道:“偏我们念得,你却念不得。”
爱丽丝哼了一声:“你们是耍流氓,我是正经念诗!”
“说到诗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