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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头武场上,澄远露的那手让铁邑完全敛起轻敌之心,他拔出脚边的木棍,神色认真,虽不知这小子是如何练就这身恐怖的内力,但他也不是省油的灯。「喂,你可以亮出你的兵器了。」铁邑指的是司澄远手上拿的条状物体,它用白布缠著,不过看形状不是把剑,也应是把刀。
司澄远在众多观众引领期盼中,笑著解去白布。「那是什麽兵器?」、「你看过没有?」、「没有,你呢?」、「我也没看过。」村民们新奇的见那把没看过的东西,纷纷谈论了起来。「那是刀还是剑啊?」有人问了。「应该是…剑吧?」答话者颇为迟疑。「你笨啊,剑有两面刃,它分明只有一面。」、「那麽是刀罗?」有人接著问。「可它形状也不太像刀…刀应该更宽点。」、「那到底是什麽啦?」有人受不了模拟两可的说法,急问。「我只是农夫,哪会知道啊。」怒了。外围群众讲来讲去,还是疑惑未解。
而武场上的主角儿呢。
「…倭刀。」铁邑有些惊讶。此乃东方岛国上的倭人所使,因为属於蛮族兵器,所以不列入中原兵器谱。司澄远的五官并不似倭人,为何使倭人兵器?并且…「你瞧不起我?竟敢用木刃!」铁邑眯起眼,怒道。
「你误会也,我是时间紧凑,不会也打不成一把真刀,昨日才急急忙忙削成这柄木刃,配合我浅薄的内力,勉强可将就点用吧。」司澄远脸上笑道。可手底一挥,铁铸的兵器架给硬生生截去一角,告诉铁邑木制的一样可要人命。
「大师兄…」方楚才方启口就被打断。「不用问了,我也是今日才见他拿倭刀。」御昂非苦笑著。白日小远在做什麽,他完全一无所知,小远是学了哪些招式、从哪里学来到,他一点头绪都没有,此刻方楚问什麽,他都无力回答。
铁邑冷哼一声,昂声道:「请赐教。」随即摆出了猛虎出闸的架势。铁邑的棍法可是绝顶高明,自桃源仙人传他『韦陀棍』後,他自己又不断专研,创出了他江湖成名的『铁面七十二棍』,此棍法能从各种不同角度切入敌人要害,棒棒都像七十二变的孙猴子,总能在最後一刻改变方向,叫人防不甚防,故而得名。
「失礼了。」大家正猜测司澄远要使什麽样的招式迎战铁邑,这时只见他缓缓阖上眼睛,右手前左手後、双手握住极长的刀柄,轻轻高举过头,就此定住。这姿态不仅平凡无奇,且脸、颈、胸、腹、下阴,身体中线之要害尽正面暴露在敌人眼前,简直是破绽百出。
可铁邑却半点取笑的心思都没有…就连御昂非、方楚也都一脸严肃。
铁邑一见司澄远闭目高举木刀,即知这是完全放弃防御的架势,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且极尽全力於一击之中,求其必杀。两人相隔甚远,那方传来之斗气仍如同熊熊烈火一般,让人不敢轻越。此情形无法用迫攻法,使其产生空隙再败之,也无法以铁邑擅长的百变棍法来崩乱对方心理和架式而趁机击之,如欲冒然进攻,必被对方上举之剑下劈,而落得非死即伤。
这是千钧之刻,胜负只在瞬息之间。
忽闻铁邑大喝,原地回旋、长棍一扫,数石被飞击而去,意在扰乱,同时向前欺进,迅雷不及掩耳的击出『铁面七十二棍』中的『掩耳盗铃』,他内力强灌入棍中,棒身因此弯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看似好像正面攻击,实则乃从右侧劈往颈间!劲道且不容小觑。
『啪。』才一轻声,村民哗然,方楚、御昂非、桃源仙人都说不出话来了。
铁邑还不清楚发生什麽事,刚才眼见将要击中那小子的,可下一秒天地顿时翻转,他摔了个狗吃屎,居然也不觉得痛,只是楞楞著看著停在眉间前的那把木刀。「你输了。」司澄远傲然宣告。铁邑败的彻底,还浑然不知自己到底如何败的。村民们连司澄远的动作都没瞧清,就看到铁二哥威猛的冲上前去却自己摔了一跤,纷纷询问左右是否见著他使的什麽手法,可没一人说得上来。在场只有另外三个懂武的人知晓内情,其中两个一时片刻还接受不了铁邑练了十七年的棍法,只在片刻间就输给了才习武两年的小子。
「…这要放出桃源仙境,稍一不甚,世上必多个魔头…」桃源仙人喃喃道。他一向自诩为得道高人,此刻心里竟有丝後悔当初救了司澄远。
(17)
那日後,澄远之名大噪,桃源仙境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大家夥都不由自主的想多跟他亲近一番,就算是远远看上一眼也好,可却不得其门而入,毕竟御昂非的竹屋不容他人擅闯,而那谪仙似的人儿又根本不到南境来。另外还生了个头疼问题,就是铁邑和方楚,他俩几乎天天到竹林外头报到,就是想见司澄远,一个来讨教,一个来报仇,任御昂非怎麽说,他俩还是其志不改,依旧风雨无阻的像尊门神守在外面,就盼著能堵到司澄远。几次後,御昂非也索性也不劝了。
「小远,明儿你想吃些什麽吗?小远?」御昂非问了几次没回应,从厨房里步出,见室内没人,又闻屋外有钝器声,便又出去看看。近日桃源仙境难得落大雨,伴有雷声轰轰,地上十分泥泞,不宜出门,他与小远在竹屋下棋倒也自在,可这雨连著下了一旬,还不暂歇,南境那里较低洼,已有些灾害了,今日雨势转小,小远大约想活动一下筋骨吧。
屋外,小远正挥击著倭刀,用的正是比武日使的上段架式,由上而下,停在腰际左右的高度,据说他之前每日挥剑至少五万次,务求千锤百鍊、一击必杀。他会的也不过是几个基本招式,可却把二师弟给打败了。小远果然是个天才。
澄远在雨中练剑,御昂非就陪著他,拿了本书在屋檐下读。御昂非觉得这样恬静的生活真好,虽谈不上男耕女织,但也相去无几。过了一二时辰,雨势渐渐转强,打在竹叶上的声音已近鼓鸣,御昂非抬头见小远正练到激烈处,身体周闸一圈腾著热气,雨滴还未落到身上就已蒸发,明明人在滂沱大雨中,衣衫却仍是乾的,剑上的气势更为惊人,一刀下去连绵密的雨网都像是被斩断般迅往两旁撕开。
他知小远既无意停歇,劝阻也无用,便默默起身要去煮姜水,才甫进屋,身後爆裂声乍响,他吓得连忙回头,只见倭刀碎成木屑片片因内力激射而出,不少被划中的竹子硬生截断,小远双手一摊,剩馀些已化著粉末的剑柄就给大雨带走了。「小远!」御昂非冲去,急忙察看他手是否受伤。
「万物肇始,注定成灰。这剑能跟我这几日,也算是不错了。」司澄远笑道,他内力一日强过一日,木刃哪堪他这般运用,化为尘土早在意料之中。「我手没事,咱进屋吧。」语毕,他才一收功,突然脸色大变,哇一声吐出口恶血。
御昂非大惊,忙扶住他软倒的身子,骇极的发现司澄远适才还温热的身躯现下却浑身冰冷,全身大汗涌出,嘴角还不停溢著鲜血,且全身真气逆冲,急速倒转的内息全流阻在丹田之中,再也上不来,这分明是走火入魔之兆!
「小远!抱气守元!莫要胡乱强冲经脉!」御昂非焦急万分的把人抱进竹屋,心知如不快解去他淤积在丹田的强大内力,後果不堪设想,幸运的话也是耳聋目盲、五官作用尽失,严重者当场气绝身亡、回天乏术,可无论他此刻如何大声呼喊,司澄远牙关紧闭,早已半昏眩过去,根本听不进任何话。
才一会儿,司澄远腹部因真气充盈,已鼓涨如球,且失控的阴寒内气仍持续灌往丹田,导致他面色铁灰、僵硬如尸,再拖上片刻,恐怕是大罗神仙也难救了。若奔去请来桃源仙人,或许老人家能有别的法子,可眼下情况紧急,远水救不了近火,御昂非知晓的只有一种,他…别无选择。
「小远,我实乃情非得已…冒犯了。」人命关天,顾不得太多,御昂非撕去小远衣物,也褪去自身长袍,并将司澄远扶坐在床上,点住他几处大穴,绕至身後,双手向前环抱著小远,手掌轻按在丹田,便将那无处而去的真气给导至自身体内。御昂非练的是纯阳的内功,对寒气的抵御力虽高,但也受不住这麽大量极其阴冷的真气,可他著实死心眼,见小远腹部还未全消下去,担心若残留恐留病症,硬是咬牙苦撑,将异常的真气全给纳了过来。
性命交关,一炷香时间却已似几回寒暑,司澄远气息渐渐转稳,身子也已回温,御昂非却唇色死白、冷汗涔涔,他撑著最後一丝意识确定小远无碍之後,便再也受不住的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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