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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
“那我宁愿你把车停到校长楼。”我长叹。
“好主意。”
他把车停到校长楼,送我到寝室门口:“你们寝室有电话吗?”
“没有。”
“这是我的号码。”他掏出原子笔,将号码写在我的手心上。
“再见。”我说。
“再见。”
我一回到寝室就躺了下来。下身隐隐作痛。我不愿洗澡,情愿他的气味永远留在我身上。我打开随身听,刚要换上王菲的磁带,看见安安推门进来。
“天,你这么早就回来了?”
“嗯,累了。”
“陪白马王子到哪里去了?”她一脸八卦。
“随便走走。”
“来来来,小秋,坦白交待,” 她给我倒了一杯茶,搬张椅子,坐在我的床下,“大家都说还是你有能耐,上学才两个月,人生地不熟,不声不响地钓个金龟婿回来。”
安安是这个寝室我唯一可以求她帮忙的人。其它的人,虽然天天见,交情却浅。萧蕊也喜欢我,只是她自己特别忙,忙着交男朋友,对女生的友谊,不是很放在心上。
“只是一般地认识。”我说。
“他来历不浅。”安安一脸老成模样。
“我不是很了解他的来历。”这句话倒是真的。
“他是哪里人?”
“不知道。”
“和你相差几岁?”
“不知道。”
“父母是谁?”
“不知道。”
宁安安拿眼瞪我:“喂,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如果这叫谈恋爱,你连头都开错了啦。”
这人港台剧看得太多,明明是北京人,偏说一口港式普通话。
“萍水相逢,有始无终,何必打听人家出身。”
“他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你只看他的气质,几代人也熏陶不出这样一个来。”
这一点我完全同意。
“关于他,你还知道些什么?”
“他是建筑设计师,以前学经济。芝加哥大学毕业。”我说,“这些还是你们问出来的。”
“我们问的当然都是实质性的问题。他的收入如何?”
我失笑:“不知道,我又不发他薪水。”
“请你吃过饭吗?”
“请过。”
“哪个酒家?什么级别?这个很说明问题。东街的海鲜酒楼,一顿小菜就要两千块。”
“去过云南菜馆,菜都很便宜。”
“上网google过他吗?”
“什么是google?”网吧那么贵,我从来不去。
“把他的名字当作关键词搜索,会出来关于他的所有信息。你没时间我帮你查。他的名字是哪三个字?年纪轻轻,相貌出众,前途远大,这样的人,应当早被人盯上了吧。”她掏出钢笔,要做记录。
“不告诉你。”
“他住在哪里?住在哪里也很能说明问题。”
“不知道。我们只在咖啡馆见面。”一想到今天我在他公寓里做的事,我不敢告诉她真话,以免她问个没完。
“他有车吗?什么牌子的?要知道在北京,建筑师可是高薪阶层。”
我用被子蒙住头:“安安你饶了我吧。”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最后一个问题。”她说,“为什么他的腿是跛的?”
“先天残疾。”
“天道忌盈。只要有性能力就行。”
“安安,别再问了,”我掀开被子,“让我睡觉,我真的困了。”
“等等,最最后一个问题!”她扒开我的被子,“他问过你的电话号码了吗?”
我点点头。
“耶!”
那一夜,整整一夜,我不能入睡。他的气息,我的激情,一幕一幕在脑中重现。
沥川,我爱你,但我不想了解你。了解你越多,我会离你越远。
生活又回到了往常。我白天上课,夜晚去咖啡店。我看见小叶,心里有些愧疚。我知道什么是爱,便能体会她的痛。我知道我的莽撞,便能体会她的愤怒。
我对小叶说:“Hi!”
她冷冷看我一眼,拧过身去。
小童过来向我打招呼:“小秋,过来说话。”
我先去换了工作服,然后跟着小童进了办公室。
“小秋,从今天起,你夜班只用工作到八点。如果你想换成早班或午班,我可以和其它的经理打招呼。”
我是学生,早班午班都不可能来。这意味着我的收入会减少一半。
我猜到了原因,还是不罢休,问:“为什么?”
“总经理派下的话。”
“是小叶说了什么,对吗?”
“头儿要你走人,这三个小时的工作时间还是我给你争取的。小姐,吃一堑长一智。挣一点是一点,咱们不和钱过不去。”
我知道小叶的用心。沥川现在一般都是九点钟才来咖啡馆。
我没说什么。继续工作。到八点我准时下班。
八点半我回到寝室,看见301的哥哥们满满地坐在屋子里。
“哟,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冯静儿说。
“学习要紧,安全要紧,以后会早点下班。”我说,放下包,发觉工作服还穿在身上,当着一群男士,不好意思换掉。
“开水有人替你提好了。”安安扫了一眼修岳。
“谢谢哦。”我原本叮嘱安安替我打开水,不料她迅速将活儿分配给了别人。
“难得回来得早,一起去跳舞吧。”安安说,“次次都让修岳落单,多不好。”
“好,我也想轻松一下。”我说,“我去换衣服。”
我去洗手间换衣服,回来的时候寝室里只剩下了修岳。
“他们先去了,我得在这里等着你,男士付钱,女士免票。但要一带一。”
“再等我一下,”我化妆,浓妆,深红的嘴唇,浓浓的眉,深蓝色的眼影。头发梳到顶上,落出光光的脖子。然后我在脖子上洒上花露水。
这是一种廉价的花露水,有一股刺鼻的香味,一般人只要持续闻上十分钟就会头晕脑涨。
“怎么像只大熊猫?”修岳吓了一跳。
“怎么样,还想和我跳舞吗?”我翻了一个白眼,要不是看在他给我提水的份上,我才不这样舍命陪君子呢。修岳跳得兴起时,动作特别大,把我扔出去,又把我拉回来,还尽踩我的脚。
“我是四川人,喜欢的就是大熊猫。”他说,递给我一本书:“学校旧书店大降价,好不易找到一本英文小说,送你。”
我一看,是毛姆的《月亮和六便士》。
“你看过吗?”
“没有。”
“我看过中文译本。很好的故事。其实我们可以组织一个读书会,定期见面,一起讨论自己喜欢的书。”修岳给我的印象就是这样,见缝插针,很有计划。我看了他一眼,在301哥哥当中他长得也算出众,学业更是拔尖,导师就是校长,不可谓没前途,就因为学的是哲学,又像我一样来自乡镇,寝室的妹妹们就只对他的憨厚感兴趣,一有重活就想起他,动不动就派他去打开水。他是301哥哥中最好说话,最甘心接受“任务”的一个。
“以后再说吧。”
学校的舞厅乏善可陈。我一边跳一边心事重重地想,损失了一半的收入,我的生活费怎么办,我的学费怎么办,我弟弟明年的学费怎么办。我爸爸的肝炎怎么办。我爸从来不让我担心他的身体,但乡村的医疗条件有限。我在北京给他寄药过去,一瓶七十五块。我不告诉爸爸那药多少钱,就说是五块钱一瓶。
我心不在焉又技艺娴熟地跳完了舞,还低着头装作专心致志认真学习的样子,乘机省掉了和修哥哥答讪的时间。途中交换舞伴,我和每一个301的哥哥都跳了一次。只有路捷打趣我:“谢姑娘今天打扮很不寻常啊。”
“是吗?怎么不寻常?”
“眼睛和嘴唇画得这么黑。”
“在唐代这叫作‘啼妆’,知道么,这叫风格,这叫复古。”
“什么时候一起出去吃饭?冯静儿老说你一人在外不容易。”
“怎么想起请我吃饭?”
“你的那位王哥哥今天发邮件过来,答应帮我修改留学申请信。”
“还是你们能干,我都不知道他的邮件地址。”
“周六晚上七点,西街的九味轩怎么样?请王哥哥一起来。”
“要请自己去请,我不作陪。”我微笑,这群user。
我和修岳他们一起跳到舞会结束,鸣金收兵,大家在门口喝了豆奶,路捷、安安他们要去看录相,只剩下修岳和我慢慢散步回来。刚刚下过一场小雨,夜风如水,花气袭人。在黑夜中,我远远看见寝室楼的大门边有一个白色的人影。
我砰然心跳。
走到门口,那个人影说:“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