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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佟若愚笑着摇头,含笑的眸光定定地瞅着他严峻的脸庞,“我们之间该说的话已经都说了,而迟了一步没说的,现在说来也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所以不如就别说吧!”
她的一番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了,让龙琛就算有千言万语想说,最终也只能苦笑地抿起薄唇,看着她毫不留恋地走出门扉,消失在他的眼帘。
他静立在原地,听着小屋外传来她镇静的命令声,将士们一声吆喝,然后就是一阵扬长而去的马蹄声,直到最后如雷的奔驰声,消失在天边的另一方,直到他再也听不见。
龙琛握住手掌,掌心仿佛还残留着她的余温与香气,他望着她消失的门扉,再也不能压抑的心痛,痛得他不由得咬紧了牙关……
从小屋归来的隔天,佟若愚就听说龙琛已经回京城去了,与他,又再度隔了天涯般的距离,遥远得让她不由得心想在小屋的那天只是梦幻。
佟若愚坐在车辇之中,对于一路上的颠簸跋涉,一句怨言也没有,今年的冬天风雪特别多,西麝国几乎都快要被冰雪给封住了,终于前些时日天候回暖,冰雪融化,路途就成了满地泥泞。
没了冰雪的阻隔,她决定亲自到各地视察寒冬过后的灾情,这一路上带着雍伦,所见所闻就当成是让他长见识。
那天,从小屋回来后不久,她终于找足了证据,将莽古泰给拘禁起来,多年来,他目无王法,以大汗的身分自居,也趁机让她做了文章,给了他一个十分充足的罪名,褫去了他的兵权。
原先,她并不想赶尽杀绝的,却没料到,莽古泰在入狱后不久,便服毒自杀,这件事情她至今依旧不解,多年来与莽古泰周旋,她很明白他的个性,绝对不可能轻易认输,更不可能轻易言死。
但,就算她心里觉得奇怪,却也因为找不到可疑之处而不再深入调查。
“纶儿累了吗?”她转眸笑看着儿子,见他一脸神采奕奕,似乎这一路上的见闻令他兴奋不已。
“不累,这一路上母妃到处接见地方官员,了解百姓疾苦,才是真正辛苦了呢!”雍伦摇摇头,露出一抹淘气的笑容,“纶儿喜欢与母妃出游,以前在宫里常听到下人谈论母妃有多么受到人民爱戴,这趟与母妃一起出来,才真正见识到传闻果然不假。”
佟若愚看着儿子的脸蛋,禁不住笑得好温柔,“听你这样吹捧母妃,会教我忍不住自鸣得意起来,那可不是一件好事。”
“才不会,母妃就算比现在自满十倍,都还是比一般人更加谦虚,纶儿最清楚母妃无论如何都不会骄傲自大,惹人讨厌。”他的语气十分坚定,没有一丝毫的犹豫。
闻言,她瑰嫩的唇瓣抿起一抹微笑,没回应儿子的话,但心里的高兴溢于言表,看着他那张俊美斯文的小脸蛋,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龙琛。
这些年来,她的心里不无庆幸,但是庆幸之余却又忍不住感到可惜,他们的儿子并非长得十分像爹亲,反倒是像她多一些,就是这一点让她觉得既庆幸又可惜,有时候连她都弄不清楚自己真正的心意。
不过,也因为长得像她,所以从未有人怀疑过他长得不像老汗王,所以,这么多年来,没有人怀疑过他的真实身分。
所以,在她的心里是庆幸多一些吧!
毕竟,如果纶儿长得太像龙琛,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相像的容貌会引人疑窦,最后必将惹来杀身之祸!
但是,随着年岁增长,他益发像起了爹亲,那深邃的眸子,坚定的神情,以及不笑时会浅抿着的薄唇,父子两人渐渐相像了起来,只怕再过些时日,任是谁见到了他与龙琛站在一起,都不会怀疑他们不是父子。
这时,车外传来了带队将领的扬声禀报:“启禀太妃,车队就要经过夜狼渡,这里自古以来就是三不管的危险地域,车队将加快速度通过这个峡口,路途颠簸,请太妃与王子见谅。”
“我们母子不要紧,请将军放心做应该做的事情吧!”
佟若愚不允许自己柔软的嗓调出现丝毫迟疑,她早就听说了夜狼渡的恶名昭彰,这个地方位于北大漠与中原的边陲,是个三不管地带,再加上地形险恶,盗贼横行,甚至于有人戏称这里是旅人的坟场,埋尸无数。
车外的将军领命而去,佟若愚撩起帘幕,看着车队正式进入夜狼渡,一片荒凉的景色没有多大变化,但是越是深入,两旁的山壁越见陡峭,这时候要是碰上了恶贼,他们便成了瓮中之鳖,任人宰割了!
她收手放下了帘帷,回眸看着儿子,发现他一直盯住她不放,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似乎有话想对她说。
“你怎么了?在想什么?”
“无论发生任何事,纶儿都会保护母妃,请您不要担心。”他正色地说着,左手按住佩戴在腰侧的短匕,丝毫不似在玩笑。
佟若愚笑瞅着儿子,知道他想保护她的心无比认真,她伸手笑抚着儿子的头发,“好,母妃不担心,一切就仰仗我的小王子了。”
一层薄薄的泪雾浮上她的美眸,看着儿子与龙琛当年相仿的霸气神情,她心里有着怀念与感伤。
就在这时,尖锐的号角声惊醒了她的沉思,接下来是男人们高亢的喊声,以及勒马的嘶鸣声,这些充满敌意的声响由远而近朝他们过来。
“是马贼!小心保护太妃和王子!”
突然加快的马车速度,在山谷之间惊险地颠簸着,佟若愚抱住儿子,握住一旁的扶手,稳住身形,他们听见了呼喊的声音,以及兵器互击的声响,她抿唇不语,心里已经猜到了这是一场敌众我寡的战争。
他们极可能会输!但她仍旧强作镇静,不让儿子瞧出她内心的不安。
忽地,一把大刀穿过驾着马车的士兵肚腹,刺进马车的前门,赤色的鲜血沿着刀刃滴落,马车在这时失去了控制,在山谷里狂乱地奔驰,最后在一阵猛烈的撞击之下,马车停止了,佟若愚余悸犹存地抱着儿子逃出马车,回头看见拉车的马匹已经溅着鲜血躺在地上。
“太妃,王子,快逃!”将领挥舞着大刀,挡在主子面前,不让敌人越过雷池半步。
佟若愚点头,拉着儿子转身跑开,就在这时一个没留心,一面突出的岩片就像利刃般划过她的腿肚,但她知道无论如何都不能停住脚步,就算小腿肚传来剧痛,鲜血不断地流淌,她都必须要继续奔逃!
“母妃,你流血了!”雍纶吃惊地看着鲜血淌过娘亲的脚踝,在她走过的地方留下触目惊心的血印。
“我不碍事,快走!”佟若愚趁机拉过一匹马,就要将儿子给扶上马背,忽地,一名马贼策马狂奔而来,扬着一把白亮的大刀就要砍向她。
雍纶没消多想,用力地踢了马儿一腿,只见马儿吃痛狂奔,硬生生地截断了马贼的去路,马贼一声惨叫,跌下马背。
“纶儿!”佟若愚失声喊叫,“以后不准你做出那么危险的事情,要是一个弄不好,你可是会被马脚给踢个正着!”
“母妃,对不起。”雍纶小声地说,脸上却没有一丝歉意,知道如果事情再发生一次,他还是会做出同样的举动!
知子莫若母,佟若愚又气又怜地看了儿子一眼,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就在这时,另一名马贼扬刀砍了过来,佟若愚推开儿子,同时抽出他腰侧的短匕,高举起手里的短匕就要刺向马贼时,就见到面前的马贼闷吭了声,双眼圆瞪,下一刻就像是断掉绳索的傀儡般倒落在地。
她看见了马贼的背上被一根箭刺穿,但她无心追究这根羽箭从何而来,她回过眸找寻着儿子,看见刚才摔落马匹的贼子不知在何时已经来到雍纶背后,当她看见一把锐利的刀就要砍向儿子的脖子,一瞬间,她的心口为之冰冷,尖锐的叫声近乎歇斯底里。
“纶儿——?!”
一道血光就像泼墨般染红了她的视线,好半晌,佟若愚不能动弹,她的身子就像蜡像般僵硬,看着原本要杀掉雍纶的马贼在眨眼间人头落地。
这时,情势有了转变,几十名身穿黑衣,脸上蒙着布巾的剽悍男人骑马从山谷两侧包抄而来,他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杀掉了马贼们,在短短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里,整个夜狼渡的山谷里成了溅血的刑场。
佟若愚蒙住儿子的眼睛,自己也闭上双眼,不敢直视眼前发生的一切,只有呼号的惨叫声不绝于耳,血的腥味令她一阵阵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