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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宋聿已经讲完了的时候,她依然坐在那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从来都没有想到过,原来坐在她对面的这个看上去对什么人,包括对自己的爸爸宋致山先生,都下意识表现出一种礼貌上的疏离和冷淡的男孩子,这个似乎脸上永远没有什么表情的男孩子,这个宋聿同学,居然会对一个女孩子,有着那么热烈的,毫不掩饰的爱意。
她本能地,心里非常不是滋味,她的心里,有着一丝丝……嫉妒和失意,为什么,那个女孩子,不是她,而是另外一个人?
为什么,能让眼前这个宋聿,如此温柔,如此放下身段,如此全心全意付出一切的女孩子,不是她?
她继续沉默着。
宋聿似是了解什么,也不再多说,只是耐心地陪她坐着,一言不发。
他们面前的咖啡,明显地,都已经冷却了,但是,两人都没有想到要去喝。
又过了很长很长时间。
宋聿继续沉默,凝视着面前的咖啡杯,突然,只见孙安琪扬起头,看向他,脸上虽然仍有些黯然,但明显释然了些:“OK,I SEE,我想我知道了。”她很坦率地,“我承认,我有些不开心,我有些嫉妒……”她的声音顿了一下,“但是,还必须承认,我有些感动,因为……”
她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的双手,她的声音,突然间,停了下来。
毕竟,孙安琪是从小到大都接受那种西式教育的女孩子,生就一副开朗爽直的脾性,再加上孙林飞先生在女儿的培养上很是下了一番功夫,所以,她倒也向来深谙一句中国古话:强扭的瓜不甜。再加上,现在,连她自己都深切意识到了,其实,她对面前的这个宋聿同学的了解是极其极其不够的,她对他一时的迷恋,或许,也只是表象。
更何况,以她向来深受异性欢迎的辉煌历史,她也绝不愿意去迁就一个心思完全就不在她身上的男孩子,如果说,她原来只是认为这个宋聿的个性使然,但是,如今她明白了,宋聿并非天生冰山一座,只不过他的狂热是为了别的女孩,以她的自尊和高傲,是不愿委屈自己的。毕竟,她还年轻,就算这次小小挫折一下,又有什么关系?说不定,以后还有大片森林在等着她呢!
并且,她倒也真正被宋聿的一番肺腑之言打动了,少女情怀总是诗,哪个女孩子不喜欢纯情,不喜欢浪漫呢?她暗自心中憧憬着,或许,就在不远的将来,她就能像那个叫什么潇潇的女孩子一样,也能遇上这么一个真心对自己的MR。RIGHT呢!
于是,又过了一会儿之后,她的脸上,是真的绽放出了淡淡的笑颜:“没想到,你这样的人,也会被一个女孩子,吃得死死的啊――”
一副略带捉狭的样子,还向宋聿挤挤眼。
宋聿略微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没看错面前的这个叫孙安琪的女孩子,果然,心地的确很善良,而且,心胸也很开阔。
他就笃定自己开诚布公的一番话,一定会说服她的。
于是,他也情不自禁地,绽开一抹发自内心的微笑。
片刻之后,孙安琪口气轻松地,歪着脑袋想了想,“不过,我还是,要小小地,惩罚你一下――”
宋聿松了一口气,他居然也有心情开玩笑了,愉快地:“好,尽管提。”
孙安琪倒也不客气,伸出三个手指:“我有三个条件。”
宋聿也很爽快:“没问题,你说吧。”
孙安琪笑眯眯地:“第一,以后不要再叫我孙安琪小姐,叫我安琪就可以了。”
宋聿毫不犹豫地点头,这个小CASE。
“第二,过两天我就要回美国了,当作补偿,你要陪我玩两天。”
这下,宋聿很是有几分踌躇,他当然知道,潇潇为了避开他,找了个借口住到学校去了,他几乎打算即刻去找她,但自从那天在潇潇房门口遇上从女士和孝庄以来,这两个人的复杂眼神,就一直在他眼前萦绕,再加上想到那个沈寒培……
最终,他按捺住了躁动的心情,决定让潇潇静下心好好想想,过两天再去找她,这也就是他深思熟虑后,把孙安琪约出来,快刀斩乱麻的最根本原因。
如果,要陪这个孙安琪,那就意味着,这两天又不能去找潇潇了。
但是,处事果断的他最终还是下了决定:“好。”
毕竟这个孙安琪还算是帮了他一个大忙,他也从来没心情带人家去玩过,来而不往非礼也,就当他略尽地主之谊吧。
孙安琪悄悄瞥了一下他的脸色,她莫名地,对这个年龄相仿的男孩子,就是有一种惧怕的,不敢轻举妄动的感觉:“第三……”
宋聿的眉毛似是挑了挑,但最终,他仍然没有作声。
然后,就只听得孙安琪呵呵呵干笑两声:“第三……嗯,等我想好再告诉你。”
宋聿仍是挑挑眉,一声不吭。
孙安琪当他默许了,见好就收,就此不再说话。
于是,两人不约而同站起来,向外走去。
潇潇在学校里,查资料,看书,间或,当她去图书馆的时候,会坐在她和宋聿经常坐的那个老位置上,然后,时不时地,对着那个空荡荡的座位若有所思。
沈寒培先生仍是很有耐心地,时不时打个电话给她,让潇潇十分无奈,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沈先生的言行举止均无可挑剔,对她更是体贴入微,他费尽心思地,从从女士那里打听到潇潇的种种嗜好,每次见到潇潇的时候,都不忘记给她带上,且语气轻松委婉地一带而过,让潇潇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十分地无可奈何。
对沈寒培这样外表成熟稳重,但心思细腻的大男人,相处的时间越长,彼此之间越来越了解,她原先的戒备心理,倒也逐渐逐渐减弱了。记得有一次,当沈寒培先生来D大找她,两人在校园里散步,他曾经半真半假地,跟她说过:“潇潇,或许,等到有一天,你肯对我敞开心扉的时候,会发现,其实我身上还是有很多优点的。”
潇潇垂下头去,不知为什么,她觉得沈寒培先生的这句话,弦外有音。
不一会儿,她又听到沈寒培先生略略低沉的声音:“潇潇,你知道吗――”潇潇不由自主抬起头看他,就看到沈先生第一次若有所思地,神情略显寂寥地,看着遥远的星空,半晌之后,才重又开口,“我一直以来,都很羡慕你的单纯,你的不经世事,”他有些自嘲地笑笑,“要知道,从小到大,对我而言,有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无法自己选择的……”
他继续凝视着夜空:“我有一个哥哥,可是,他很早就去世了,我妈妈在我念大学的时候,也去世了。记得古人曾经说过,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平民百姓的普通生活,往往要快乐得多。”他侧过脸来,看向潇潇,“一直以来,我都为别人而活着,背负了太多的期盼。现在的我,希望能为自己而生活,为自己而快乐。潇潇,我一直很庆幸,在有生之年,我能够遇到你。”
接着,他就再不开口,而是一直深深地,凝视着她。
这是沈寒培先生第一次,用很纯粹,带有几分温暖笑意的眼神看她。但是,在他温文尔雅的目光中,仍然有着淡淡的感伤,和萧索。
潇潇愣了一下,但是,她无法开口,她只能低下头去,一言不发。
又过了两天,很快,假期快结束了,孙家父女俩就要重返美国了。
于是,尚且不知道宋聿在他们眼皮底下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策反成功的宋致山先生和孙林飞先生相约最后再聚一次,当作为孙家父女饯行。
宋致山先生踌躇了一下,还是让从女士打电话问一下潇潇,有没有空一起回来吃顿饭。毕竟,他心里对潇潇一直有愧疚,因此,他下意识地,在潇潇提前返校期间,隔三岔五地,差老王司机送点吃的喝的用的过去。
换作以往,这等琐事,根本不在宋致山先生考虑之列。
宋致山先生走后,从女士独自一人想了好久,也犹豫了好久,最终,还是拨通了电话。
潇潇听到从女士很是迟疑的问话后,沉默了一会儿。正当从女士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就听到女儿轻柔而略带低沉的声音:“妈,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会按时回来的。”
放下电话时,从女士的心中,掠过一阵极其强烈的不安,她从来没有听到女儿有过这么没有生气的声音,那个声音,柔弱,礼貌,但是极其疏离。
她的眼角,蓦地盈上淡淡的湿雾。
当年,家境富裕的她,跟时为一介贫寒书生的陆远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