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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未已忽然厉色道:“那你为何要骗我说立过什么生死状?!”
霍木兰看他这般,心中骤痛,大声道:“可我若不这样说你会原谅我么?你会放下你心里对我的怨恨和顾虑么?!我本就活不长了,也不指望你们谁来救我了!我就想和你开开心心的在一起,活完这最后半年都不可以么?!”
岸边氛围瞬时大变,唐翎面色铁青,大步探来,把霍木兰往怀里一拽,握住她双肩道:“木兰,你……刚刚说什么?”低头看着她一脸泪痕,颤声道:“什么活不长了?什么最后半年?你在胡说什么?!”
霍木兰满眼泪珠滚滚而落,胸脯快速一起一伏,泪雾蒙蒙地看着沈未已,一笑道:“没胡说,谁会拿这种事来胡说,本来是个人人喊杀、受尽诅咒的小妖女,眼下活不到半年,有什么稀奇的……”
唐翎心中大惊,一阵窒息感骤升而来,脑中蓦地回放出和她重逢后的一幕幕,双唇颤抖道:“你……怎会这样……”
那厢沈玊听完霍木兰这一番话,却是更加火冒三丈道:“前些时日若非受你欺瞒,竭力替你运功疗伤,你绝活不到此时此刻!如今保住你的这半年性命,正是最令我痛心疾首之处!你不肯悔过便罢,竟还欲欺瞒我徒儿来陪你共度春宵,简直卑鄙下流,厚颜无耻!”言罢竟欺身而上,双袖激荡如刀,向霍木兰擒来。
唐翎忙向前一挡,厉吼道:“谁敢动她?!”
沈玊急转双足,停□来,惊异道:“唐少侠,你这是什么意思?”
唐翎双目泛红,瞪着沈未已冷笑一声,道:“我家木兰温柔可爱……才不是什么卑鄙下流,厚颜无耻之人!……就算命不过半年,也轮不到你这沈瘟神来陪伴!”不顾沈未已脸色之变,忿然看回沈玊,淡漠道:“杀害前辈千金之事,我自会回城查个水落石出,若真如前辈所言,木兰曾经蓄意谋害,唐某愿以命抵命,绝不含糊!”
说罢拉着霍木兰便欲离开,却忽遭沈玊飞袖截来,一掌向霍木兰胸腹打去,唐翎飞快提起右肘,袖中飞镖往外一撩,眼看便要迎上沈玊掌势,却有一股厉风乍然冲来,将二人生生打开。
沈未已手捂断臂,屈膝跪坐一边,冷然道:“师父,让他们走吧。”
霍木兰一震,看向他道:“沈未已,你什么意思?”
沈未已闭目不答,沈玊疾步掠到他身前,衣袂在风中忽忽作响,肃然道:“你在此立下毒誓,和这逆女死生不复相见,我便既往不咎,答应你放她二人离开,再带你回山治疗!”
霍木兰登时大惊,惶然道:“未已……你不能发誓,你若敢发这个誓我立刻死在你面前!”
余音刚落,却听沈未已淡漠开口,一字一句道:“霍木兰杀我师妹在先,对我欺瞒在后,我沈未已从今往后与她恩断义绝,死生……不复相见……”
霍木兰赫然睁大双眼,整个人似要坍塌在地,唐翎忙抱住她来,便要劝慰,却闻她颤声道:“沈未已……你出尔反尔!你答应过我要帮我赎罪,要去沧海岛找灵药救你师妹,要和我在一起的!”
沈未已隐忍着闭紧双眼,扶着右臂站起来,转身道:“抱歉,我做不到了。”耳听身后风声异动,当下用唯一可动的左手掠起,放开一道厉风打散霍木兰偷取唐翎飞镖自尽的动作,略一偏头,漆黑的瞳眸微微一虚。
岸边草丛中飞鸟掠动,给这幽寂荒山更添一分凄厉,沈玊怒容微敛,似对沈未已现下言行颇为满意,当下带着他走向岸边的木船。
霍木兰全身僵直,然泪雾模糊的眼中忽又闪动着一点异色,日暮冥冥下,她清楚看到刚才那个瞬间,沈未已用着细微的口型在说:“等我。”
霍木兰破涕而笑,望着沈未已模模糊糊消失的背影,喃喃道:“好,我等你……等你!”
而这时分,唐翎揽在她肩上的手却忽然冰冷无力,如一直大鸟翱翔在天幕上惨遭猎杀,在这似血残阳中猝然而落。
“我是不是不该来找你。”木船划入河面深处,被染满余晖的丛丛芦苇掩埋,唐翎垂下双目,轻声问道。
霍木兰渐渐平缓气息,移开视线道:“如果没有我,你会怎样?”
唐翎坦然道:“痛不欲生。”
霍木兰轻轻一笑,道:“没有他,我也是这样。”
唐翎失声而笑,忽又将她揽回怀里来,泪雾隐动的一双桃眸对上她目光,挑唇道:“那,我们就一起痛吧。”
77夺情劫(六)
星月初升;大江浪涛阵阵,一波又一波轰轰而响;好似自天幕倾泻而来,随时都有可能将这一艘木船吞没。
舱内灯影一明一暗;映出一个略微佝偻的苍老身影;沈玊放下船帘;来到沈未已身前坐下道:“伤势如何,给我看看。”
沈未已抱着右臂的动作没有动;双眼亦是轻轻闭着;淡漠道:“经脉已断,臂膀虽可留住;但已和作废无异。”
沈玊白眉微皱:“你这话什么意思?”
沈未已淡淡道:“徒儿如实陈述病情而已;并无他意。”
沈玊冷哼一声,道:“我知道,你心里到底还是在怪我,但你可知道,你此刻所受的这些苦痛,并非为师狠心,而是你自找的!”话声甫毕,忽然封住沈未已全身穴位,在他睁眼时分,二指往他太阳两穴上狠狠一按。
沈未已大惊失色,一声“师父”尚未唤出口来,沈玊便已内劲暗吐,运气入他全身奇经八脉之中。
沈未已脑中一轰,霎时之间四肢滚烫,头痛欲裂,过不多时,已是满身大汗,天灵盖上白雾萦绕。沈玊趁这时分真气一吐,将沈未已体内二十多年内力修为逐一费尽,沈未已当下口喷热血,继而眼前一黑,身如松柏坍塌,就此人事不知。
沈玊缓收掌势,低头看着他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盘算些什么,阻止你再和那女人相见,也是为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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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熹微,山道两岸树影绰绰,景色清幽,却在这宁静时分,忽听远处车轱辘轰轰作响,过不多时,便见一架大马车自尘沙中颠簸而来,向着云川交界处一城镇行去。
沈未已睡在车厢中,被这震动惊醒,他缓缓睁开眼来,看到的却是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年,在他开眼时展颜一笑,欣喜道:“主人,公子醒了!”
车幔翩动中,一苍老声音自外传来,淡漠道:“嗯。”
沈未已自然听出这是师父沈玊的声音,恍惚之中,拼命回想着自己晕倒前的各种情形,蓦然心头一凛,猛地坐直身来,合目运气,惊觉四体已然虚浮无力。
他胸中巨震,不想沈玊竟会真的废去他二十多年来辛苦练就的一身武艺,脸上神色立时木然,手足亦开始冰冷如霜,惶遽之中,耳边又传来那少年急切呼唤,却一声更比一声似夜雨雷鸣,轰然震在他脑里,哗啦啦淋得全身一片淅沥。
“公子!”那少年忽然用力把他一推,这才使他怔然回神,极力镇定道:“你是什么人?”
少年对他微笑,露出嘴角一个甜甜酒窝,道:“小的青檀,是主人专门买来伺候公子的。”
沈未已双眉一敛,清寒目光从他脸上略过,继而看着车幔外那个驾车的人影,映在暗影下的面色更发模糊,令人难辨阴晴。
青檀虽然不知这师徒二人的矛盾,但因听沈玊提及沈未已寡淡冷漠脾性,故而这厢并不觉得害怕,仍是笑道:“公子刚醒,可要喝杯茶水解渴?”说着探手去取车壁边的茶壶,却听沈未已冷然道:“不必。”
青檀便欣然放下酒壶,挺身跪坐在一边,还是对着沈未已恬然而笑,沈未已莫名烦躁更甚,双唇一抿,又靠着车壁合目而睡。
大车在山道上辗转一日,傍晚时分赶进镇里,沈玊寻了家客栈下榻,要了两间客房,自己独居一间,沈未已和青檀共用一室。
对此,沈未已并不泄分毫异议,坦然接受沈玊一切安排,然私下却对青檀戒备再三,尽量与之保持相对距离,甚少和他搭话。
三人在屋中各自整顿一番后,一齐来到大堂用膳,清一色是些家常小菜,可青檀却吃得津津有味,期间还不忘给沈未已添些菜食,面上笑容赫然一副讨好模样。
沈未已自然十分不喜,却碍于师父当面不便多言,垂眸进食中,忽闻沈玊轻咳一声,说道:“青檀,你自幼在北方长大,这云川一带的菜食可还合口味?”
青檀笑道:“谢主人关怀,青檀吃着很合口味。”